但暂时没人敢朝导演这边看。
封缙云的动作顿了一下:“半小时前。怎么?”
乔卿的声音减弱:“没什么,就是问问……”
最近封缙云跟他私底下都不怎么聊天了,乔卿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怕不是真的被老满那个乌鸦嘴说中了,他那天说的话被封缙云误会了。
但因为最近他一直忙着电影上映的事儿,耽搁了最好回应的时机,搞得现在乔卿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万一只是他在自作多情呢?
“为什么龚之韦要突然提起你色弱的事情?”封缙云忽然问他,“对于一个导演来说,色弱可不是什么加分项,龚之韦不可能不清楚这件事。”
“对,是我让他借着这个机会说出来的,”乔卿见他主动跟自己搭话,立刻松了一口气,扬起笑容回答道,“等下首映结束之后,会有观众直播提问的环节,我必须要用一个话题转移他们的关注点,否则不管是媒体记者还是观众,肯定都会一直没完没了地问我关于付光远的问题,我可不想应付这种倒霉事儿。”
封缙云沉默了片刻。
他没发现乔卿呱呱说了一大堆,其实是在隐秘的讨好自己,只是叹气道:“但你以前从来没跟我提过,你是色弱的事情。”
“这个也不是什么大事吧,”乔卿有些疑惑,“有没必要特意说吗?”
封缙云摇摇头。
“你知道吗,乔卿,”他说,“我现在才发现,我其实一点也不了解你。”
乔卿觉得封缙云在开玩笑:“要是连你都不了解我,还有谁了解我?”
“你那个律师朋友,就远比我要了解你,”封缙云扯了扯嘴角,“还有……是叫裴光,对吗?”
乔卿微微一怔。
“老裴都去世好几年了,怎么突然提起他了?”他疑惑道。
“这个点市区本不该堵车的,”封缙云淡淡道,“但我过来的时候听到车里的交通广播在说,津城墓园通向市区的高速上发生了连环追尾,车子一直堵了两三公里。所以我就在想,你是不是去给他扫墓了。”
乔卿恍然,主动解释道:“是这样,今天是老裴生日,正好首映开始前还有一段时间,我去看看他。”
“你完全可以首映结束之后再去给他扫墓,”封缙云说,“早上九点首映式正式开始,从这里开车到墓园就要一个半小时,算上堵车疏通时间,你是早上五点就起床出发了吗?”
乔卿干笑:“……哥,你可以去当福尔摩斯了。”
“可我昨天两点还看到你在群里回复消息。”封缙云终于忍不住冷下脸来,质问道,“你身体才养好几天?怎么,你跟你那位朋友,关系已经好到打算同生共死了吗?”
后台一群年轻人大气也不敢出,看着导演委屈巴巴地站在原地,被封影帝训得像个孙子。
“等下首映结束,你去我保姆车里睡一觉,听到没?”封缙云实在不放心让他一个人开车回去,不然指不定乔卿中途接到什么电话,又开始忙活工作了,“今晚聚餐你也别参加了,先让这些演员自己私下里聚一聚。”
乔卿小鸡啄米式点头。
“果然,一物降一物,天道好轮回,”夏情感叹道,“乔导就是天生来克我的,但就是被封影帝吃得死死的。”
苟子鸣心想,究竟谁被谁吃得死死的,这还说不定呢。
“精彩的电影已经结束了,感谢大家相聚在这里,共同度过一个难忘的日子!接下来,让我们欢迎《解梦师》的主创们上台……”
后台的帷幕外传来主持人的报幕声。
苟子鸣立刻按捺不住地站起身,目光炯炯地盯着乔卿这边。
看着封缙云蹙紧的眉头,乔卿突然想起来,好像上一次男人跟他告白之前,他们也谈到了这个话题。
“乔导,快走吧!”见乔卿竟然在这种时候盯着封缙云发起呆来,苟子鸣终于忍不住催促他,“有话你们可以待会慢慢说,现在该我们上台了!”
“好吧。”乔卿只得收起这些乱七八糟的心思,暂时把注意力放在了首映上。
众人自觉地为他让开一条道,让导演走在最前面。
伴随着《乱世巨星》的出场伴奏,在全场热烈的掌声中,乔卿扬起一抹笑容,带着手下的解梦师天团,大步流星,闪亮登场!
这一次来的媒体,数量就远比之前试映时要多得多了。
乔卿直接把首映的电影厅选在了津城最大、同时也是全球最大的全息电影院放映厅,光是座位数量,就足足有三百多张!
“欢迎乔导和他的团队!”
乔卿从主持人手中接过话筒,冲着台下坐满的观众和媒体记者深深鞠躬:
“大家好,我是乔卿,《解梦师》的导演。”
话音落下,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和掌声响起,就连主持人都忍不住揉了揉耳朵,笑道:“大家真的好热情啊,看来刚才放映的电影确实精彩。乔导,你有什么想跟大家说吗?”
乔卿想了想,问道:“各位,你们觉得这一百多的全息电影票的钱,花得值吗?”
“值€€€€!!!”
响亮的回答声几乎要掀翻整个屋顶。
乔卿笑了:“只要大家觉得值就好。不瞒各位,其实我在上映之前和各大院线的老板斗智斗勇了很久,因为我们是
第一部全息电影嘛,之前没有先例,所以不少老板就问我要不要把票价定高一些。”
“为了把价格砍到一百出头,我花了整整一个星期跟他们砍价,因为我的宗旨就是€€€€”
“一毛不拔!”有人高声冲他喊道。
一阵哄笑。乔卿面不改色地继续说了下去:“错了,不是一毛不拔,是薅别人的羊毛,比如说龚师兄,在这方面就有充足的被我薅羊毛的经验。”
大屏幕上画面适时地切到了观众席前排。
坐在第一排靠左座位上的、穿着一身军绿色机车风外套的寸头硬汉,不是龚之韦又是谁?
他身边还坐着一个大家都很熟悉的年轻人,额前留着一撮白发,不知是挑染还是天生的,披着一件中长款浅灰色毛线薄外套,身材瘦削,看上去特别像是在大学里开画室或者花店的小老板,笑眯眯的样子很有文艺范。
注意到镜头后,他也和龚之韦一样,冲着镜头挥了挥手,和观众们打了声招呼。
台下又是一阵欢呼。主持人笑道:“没想到啊,今天龚导和秦导也都来到我们的首映现场了,其实在这部电影上映之前,大家都不知道乔卿导演居然是您的师弟。”
龚之韦凑过来,对着话筒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当时在山旮旯里拍戏,拍的好好的,结果突然有一天旁边搬过来一个剧组,一个卷毛冲过来跟我热情握手,说他是我的师弟,然后接下来噩梦就开始了。”
观众们的笑声一浪高过一浪。
龚之韦:“我剧组的道具差点被这小子搬空,这就算了,为了忽悠我们的群演,乔卿还派人到我们剧组散布小道消息,说去他剧组拍戏的人能跟影帝合照€€€€不得不说,师门能出乔卿这样的人才,本人也十分痛心疾首。”
这下子,就连台上的主创们也忍不住捂着嘴笑起来了。
封缙云也绷不住脸色,带着淡淡的笑意握拳咳嗽了一声,视线不经意地扫了一眼站在自己身边的乔卿。
乔卿压低声音跟他说:“哥你可别信他,我怎么会随便拿你的合照出去卖人情?我跟他们保证的明明是来剧组能免费跟男主角合照!”
苟子鸣:?
他微笑着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乔导,这还是直播,几百双眼睛都在看着呢!麻烦不要公开跟缙云在台上说小话,还是说,你又想上热搜了?”
乔卿立马回弹站直身体。
封缙云却情不自禁地想起了那个在《解梦师》口碑爆火后,就以一种恐怖趋势不断发展壮大的cp超话。
以里面那些粉丝们的一贯作风,刚才乔卿跟他说悄悄话的十几秒钟,他们怕不是能截个好几百张图下来吧?
“任老不是在课上教过我们吗,当导演一定要学会灵活变通,”乔卿的声音很快让封缙云回过神来,他把这个梗原封不动地抛给了龚之韦,“龚师兄这方面比我可强多了,他连副导演都是抢秦导的!对吧秦导?”
秦京无奈抱臂:“你俩扯头花可别拉上我,我今天就是被龚之韦拉来捧场的,当我是个摆设就行。”
龚之韦立马作势要拽他上台:“那不行!你当我为什么非要把你从国外拉回来?还不是怕被乔卿骗得裤衩子都没了?”
几位平时在业界名声赫赫的导演这会儿跟个小孩一样打闹起来,时不时妙语连珠,逗得影厅里的笑声就没停过。
现场导播通过大屏幕看到这一幕,扭头对手下的工作人员说:“换个欢快点的热歌。对了,直播间的热度怎么样了?”
“非常高!”工作人员按着耳麦大声回答,“目前至少有七十多万人在线,而且人气还在不断上涨中……等下,刚刚有个土豪哥在直播间打赏了一辆跑车,现在累计打赏金额已经超百万了!”
导播点点头,俯身单手按在控制台上,另一只手调整着耳麦:“乔导,差不多可以到下个流程了。主持人,你可以稍微cue一下直播间的观众。”
主持人听到了,她笑着打了个圆场:“看来第九代导演之间的恩怨情仇比我们想象得还要复杂啊,大家都知道,我们这次首映式是和菠萝直播同步联动的,刚刚有一位网友在直播间问了您一个问题,说既然您和龚导是师兄弟,那二位的老师是谁?”
乔卿正色道:“是华影的任老。”
“您说的是任在东老师吗?”
“对,”乔卿对着镜头说道,“很遗憾,任老今天因为身体原因,没能来到现场参加首映。但我知道,他现在肯定也在通过直播间看着我们。”
“在《解梦师》拍摄的过程中,任老对于我们的帮助是不可估量的。但其实他在这部电影里出场的时间,加起来总共还不超过十分钟。”
“可就是为了这十分钟的戏,他几乎把诸葛丞相生平所写的著作、还有三国时期相关的著名史料全部都翻看了一遍€€€€不仅是角色的台词,甚至就连跟他对戏的所有演员的台词,他也全部都背了下来!”
苟子鸣也握着话筒附和道:“没错,有一次我因为紧张说错了一个词,还是任老提醒我改正过来了。他把我们所有人的剧本都反复看过无数遍,任老是我见过最有敬业精神、最值得人敬佩的老戏骨。”
“爸,”病房内,任老的女儿给他端来汤水,无奈地看着躺在病床上的老人两眼直勾勾地盯着架在旁边的手机,“你才刚做完手术,我不都说了吗,待会给你录屏,你看回放就行了。”
“那怎么能一样呢。”
任老微微摇头,咳嗽两声,苍老的脸颊上满是欣慰的笑容:“对了,娟啊,你帮我看看,现在《解梦师》的票房,到多少了?”
“我记得点映就破亿了吧,今天上午可能会有一两千万?”
任娟放下碗,掏出手机查了一下。
片刻之后,她瞪大了眼睛,呆住了。
任在东急切地追问道:“怎么样?有没有两千万?”
任娟倒吸一口凉气:“爸,你这个学生,确定是编导转行当导演的吧?你就教了他几个学期?”
“是啊,”任在东瞪她,语气却不无自豪,“那混小子就会打着我的旗号招摇晃骗忽悠他师兄,不过也的确是个自学成才的天才料子。快点,别卖关子了,赶紧告诉我是多少!”
“四千两百万!”
任娟也是快四十岁的人了,这会儿也忍不住拔高嗓音,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爸,现在才不到上午十点啊!好多电影院才刚开门!”
“四千……两百万?”
在影视行业混了这么多年,任在东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了。
但听到这个数字,他也不禁一阵恍惚,目光涣散地喃喃道:“那照这样下去,今天一天的票房,就能直接破亿了?”
“对!肯定能破亿了!”
“上映第一天,总票房直接破两亿??”
“没错!”任娟扯出一抹大大的笑容,“爸,你教出了个好学生啊!快快,我们赶紧打电话给乔导报喜€€€€哦差点忘了,他还在首映上呢!”
她这回也不劝阻任在东关手机了,反而搬着小板凳坐到病床边,和任在东一起津津有味地看起了接下来的直播。
这会儿媒体和记者的提问环节已经结束了,在台下的观众们都快等不及的时候,主持人终于把话筒给了一位高高举起右手的男生。
“这位帅哥,我看你一直很急切的样子,所以就挑你进行今天第一次观众提问吧€€€€你有什么想对《解梦师》剧组说的话,或者问的问题吗?”
那大学生模样的年轻人迫不及待地接过话筒,站起身大声问道:“乔导,电影很好看!但我很想知道,为什么你会挑六月一日上映?是因为想和付导的那部烂片打擂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