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情 第10章

“离婚协议,合同解约文件。签了。”

成箫把纸从脸上拽下来,掀眼皮看了面前的人一眼。

陆玖年面无表情神色无波,成箫定定看了他一会儿,忽然笑了声。

“成。”他翻身坐起,“笔。”

陆玖年转身走向书房,片刻后带着根笔走出来。

成箫随手接过,在右手指尖转过来转过去,另只手随意翻看着文件。

陆玖年的名字早早签全活了,他留时间给成箫浏览条目,自己则坐到了离成箫最远的沙发的一角,环臂闭目养神。

豪华的客厅第一次于夜间灯火通明,两个主人却是借着这光商量怎么分道扬镳。

没人说话。

陆玖年已经数不清他和成箫间有多少次沉默了。

对许多人来说,沉默是气氛的破坏者。但对他们而言更像是救星。

他和成箫,针尖对麦芒,哪一方开口,嘴里都说不出让另一方满意的话。

余光中成箫手中的笔于文件上划定,陆玖年听到了纸笔相触的沙沙响声。

他忽然清晰的意识到,这么几笔这么几声,也便成了他第一段婚姻结束的宣告。

这场婚姻开始的仓促冲动,结束的好笑潦草,仿佛无论是对他还是成箫来说,都不是什么“人生大事”的决定,而只不过是为了达成目标所下的可有可无的一步棋子。

成箫是为了找个挡箭牌掩人耳目,而他……

或许只是想在挫败面前,找一个不显得狼狈的归处吧。

口袋里的声响拉回陆玖年的思绪,他抽出手机,在看到来电显示时,瞳孔微闪,不知道该接还是不该。

“房子你不要了?”成箫笔末轻轻敲打着纸面,等了片刻,没等来回应。

“啧,回话。”

陆玖年闻声猛地回神,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手却抢先一步挂断了电话。

“哦,不要了。”他清了清嗓子,捧起手机敲了几行字,没抬头回道,“你住过我嫌晦气。”

“谢谢啊,我就喜欢听人说我晦气。”成箫的手又划过几页,接着道,“婚后我买的两辆车给你吧,占你便宜我也嫌膈应。”

“然后再补加几条条款,有关郑生药业与我的关系,我需要你保密。”

“行。”

“对应的,合约期内我承诺给你的所有资源我不会收回。”

“嗯。”

“至于婚后这段时间的财产,我大方点,跟你二八分,有意见吗?”

“对……”

成箫笔头顿住,察觉了不对劲。

他抬眼,看见陆玖年抱着手机不知道在干什么,明显注意力不在自己这边。

成箫本人的性格其实更贴合他工作时的状态。

熟悉成箫的员工都知道,老板脾气不差,只要不触及他底线,一切好商量。

而底线其中之一就有那么一条。

“不把他的话当话。”

成箫看着某人低头专注看手机的样子,秉承着几分钟以后各奔东西吵过闹过好聚好散算了的念头,强压下了火气,继续翻阅着最后一份文件。

“等等。”他眉头皱紧,“为什么解约文件里显示你无责,不需要赔偿违约金?”

“对啊。”

成箫见状,沉了声线,冷冷道:“抬头。”

陆玖年出出口气,放下手机,却仍攥在手里,也冷了音调:“无责两个字不懂吗?就是我完全不对解约这件事负责。我和你的解约,是由于你的出尔反尔,被动只能选择取消合作关系,而非我主动选择毁约。”

成箫简直觉得自己是铁做的,否则这会儿天灵盖怎么没被气冲开呢?

莫名其妙被冤枉一通,他不计较,陆玖年非要解约害他需要重新计议,他不阻挠。

本想着拿陆玖年点钱这事儿就算了,谁知道这人黑成这样,这是拿他当冤大头了合着。

陆玖年就那么带着仰着脸,脸上带着“你能奈我何”的大字,与成箫对视。

成箫此刻觉得自己比达西还冤,还没达西命好,至少人家对面是智慧美貌并存的伊丽莎白,他面前是驴脑袋只剩张脸的蠢货。

陆玖年的手机不开静音,微信消息的提示音一下一下响起,一声一声像是压垮成箫体面精神状态的最后稻草。

终于在陆玖年挪开视线,想要再次回消息时,他一个手快抽走了陆玖年的手机。陆玖年想要夺回,却一个没站稳,踢翻了脚边的购物袋。

成箫握着手机,余光是手机上一闪而过的“渚清”亲昵备注,脚下是一顶崭新的,标签也未摘下的草绿色棒球帽。

成箫弯下腰,捡起帽子拍了拍,递给陆玖年。

他笑着对陆玖年道。

“我变主意了宝贝。”

“我死都不离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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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二:我死都不离开你

9y: 死给走开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11章 拿本睡觉

“你能不能离我远点?”陆玖年皱着眉,将头偏向了一边。

成箫正撑在沙发背上,倾着身子看陆玖年回消息。

“人正问我呢,我离远点怎么回呢?”

“手举高点。”

陆玖年深吸了口气,按住了语音键,把手机递到成箫嘴边。

成箫“啧”了声,抓过了陆玖年的手腕,把听筒挪得更近了些,话对着电话那边讲,眼睛却看向陆玖年。

“多谢周先生关心,我挺好的,就是有点受宠若惊。”

“玖年也挺好的,让你男朋友不用担心。网上的事我能处理。”

他话说完便放开了陆玖年,后者手指一松,语音便发了过去。

“还有事儿吗?”成箫直起身,活动了活动肩颈。

陆玖年没作声。

“那我睡了。”

说完,他没再管陆玖年,转身向卧室走去。

迈出几步,他又忽然停下来,抓起了陆玖年身旁的几叠纸。

“差点忘了。”

他踩开垃圾桶盖,眼也没眨一下,将手里的东西丢了进去。而后也不管陆玖年是否还呆在远处,随手关上了大厅的灯,走进卧室,重重关上了门。

客厅里转瞬只余下陆玖年一人。

手机微弱的光映在陆玖年脸上。对话框那边的人已经不再发消息过来,陆玖年却仍上下滑动着屏幕。

他眼皮煽动,喉结滚了滚。

邹渚清还关心他的境遇,他该开心的。

即便只是作为朋友。

也只可能是作为朋友。

他对邹渚清的心思从前不遮掩,现在也不隐藏。所有人都看得懂,只有邹渚清不明白。

但哪怕邹渚清明白……陆玖年自嘲的笑了笑也不可能会有结果的吧。

他熄灭了手机屏,仰头,靠在沙发背上。

邹渚清的心自始至终都有归处,那人姓周不姓陆。

这个世界上陆玖年讨厌的人有很多。

但磁场不合到见了面就想你死我活的唯有两个人。

陆玖年时常不明白,为什么性格迥异的两个人,带给他的恶心感总是如出一辙。也不明白为什么老天爷非要跟他过不去,硬要让这两个人跟他扯上宿命的纠葛,还要让这两个人在他不知道的时间莫名其妙地打上了交道。

一个是他欲除之后快的情敌,一个是他挂名头的丈夫。

一个阴阳怪气如同母鸡护崽般圈着自己的人,连他回个信息都要阴阳怪气旁敲侧击。另一个从毒蛇进化成狗皮膏药,在他即将甩开的前一秒死死黏在他手上,怎么扒都不掉。

是,没错。

他没能摆脱成箫。

在命运之神终于要判他无罪刑满释放之时,成€€筋搭错勒€€箫骑士一箭射歪了神明的右手,愤慨纠正因果。

陆玖年的大脑里,成骑士头冒圣光,一身正气地对命运之神喊:“不!我还有新的证据!他冤枉了我!他是有罪的!”

而当陆囚徒惊怒交加质问他为何不早点呈上时,又听他轻描淡写道:“我当时觉得没必要,我现在觉得有必要了,不行吗?”

对,是的。

他的确没料到成箫在照片一事上无辜的彻彻底底。放狠话是放狠话,可违约金他该赔不起还是赔不起。

生平第一次他吃了大瘪,心里窝火,撒却也不知道往哪儿撒。

憋闷半晌,陆玖年抬脚猛给了茶几一下。

“傻逼。全他妈是傻逼!”

成箫坐在办公室,难得地捧起手机刷起微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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