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箫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他不要做无望等待回应的人,他要拽着陆玖年一起沉沦。
于是他耍了心眼,他伺机报复。他想要看到陆玖年为自己难过,为自己情难自抑,于是他佯装生气,故意不理人。明知道会让陆玖年担心,却又一意孤行,在雨下大了的河道旁消失不见。
他以为自己会因得逞而获得隐秘的快乐,直到他看到陆玖年脸色苍白站在暴雨里,不动不叫,像是丧失了一切反应的能力。
心脏跟着被凌迟,成箫一瞬间喘不过气来。
原来喜欢是这样酸涩的情感,想要看他为你痛苦,却又痛他所痛。
放弃的念想诞生于一刹那,成箫冲上前去,拥陆玖年入怀。
颈窝温热,他听见陆玖年声音木讷,一字一顿。
“你知道吗?刚刚的几分钟里,我脑子里只有一句话。”
“要是你不见了,我就跳下去找你。”
犯了罪的人,仍然得到宽恕。
他于是一遍一遍忏悔,放弃全部抵抗。
“对不起,对不起......”
“我在这里。”
哪怕永远听不到你的答案,我将一直等在原地。
当地人说,这种预报不到的雨来得急,走也就是一会儿的事。
摄像联系了导演组,于是各个组别的行程暂时中断,纷纷赶往最近的地方避雨,等到放晴再继续拍摄。
成箫和陆玖年不怎么好运,最近的一户人家大门紧闭,像是全家一起出门办事去了。他们于是只能并排坐在门口台阶上,看着雨水从房檐上如瀑滑落。
陆玖年人靠在成箫肩上,盯着不远处水洼溅起的浑浊水花,数着成箫的呼吸声,一下又一下。
成箫偏过头看了眼身边的人,抬手摘掉了两人胸前收音用的话筒,揣进了口袋。
“玖年。”
“嗯。”
成箫顿了顿,像是在组织措辞。片刻后,低声开口道。
“路上不理你冷着你,都是故意气你。”
“你不回应我也好,吊着我也罢,我都不会生气,更不可能放弃。”
“这次节目录完,我还是会追着你跑,会给你打电话,会每天给你发一大堆消息。但我这么干是因为我乐意,我喜欢,跟你给不给我答案无关。”
成箫抬手,抚上了陆玖年的额头,替他理了理湿着的发丝。
“我又不瞎,你对我什么感情我看得出来,但我需要知道你自己也明白。”
陆玖年没说话,只是向下靠了靠,直到耳边能听到成箫的“咚咚”的声响,一声又一声,有力地、鲜活地跳动着。
“干什么?”成箫被他打了岔,笑着问道。
“我听你的心跳。”
“我这里面就那点心思,有什么好听的,”成箫挑了挑眉,“倒是你装着一大堆事,还不乐意跟我说。”
他挪开抚在陆玖年额头上的手,托着陆玖年的脑袋把他往上提。
“我知道你有顾虑,也有没想明白的事。我不逼你,我等着你。”
“我就站在离你几步远的地方,哪儿都不去,你想通了就扭头。但前提是我找得到你。”
雨幕似乎渐小,陆玖年抬头看了看,莫名觉得雨过的后几天,会是好天气。
他听到成箫对着他轻声道:“所以别再躲我了,让我能找着你,行不行?”
但他没理,有些困顿,闭上了双眼。
睡着之前,他想起了什么,小声问道。
“家里冰箱里还有东西吗?”
成箫笑了声:“有。我想吃糖醋排骨。”
没得到回应,成箫抬手戳了戳陆玖年的手臂。
陆玖年人都快睡着了,嘟囔着应了声。
“知道了知道了,回去就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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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氏兵法第二计: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第57章 最最喜欢
等到房主一家办完事回来时,雨也差不多停了下来。
房主人是个年纪有些大的阿婆,热情又慈祥,见两人一身狼狈,二话没说就把他们请了进屋。
“麻烦您了。”陆玖年冲阿婆微微点头。
阿婆笑着摆手:“不打紧不打紧。看你们全身水湿的,换身衣服擦擦头发吧。开春了感冒那多不得劲。”
“糖糖,去给两个大哥哥拿毛巾来。”
话音落,从阿婆身后走出来个小女孩儿,正拉着阿婆的手,有些好奇地看向两个人。
女孩儿看起来六七岁,圆脸大眼睛,扎着小辫子,裹在厚厚的羽绒服里,看起来可爱天真。
陆玖年注意到小女孩儿看向他们的眼神,于是低头,冲她笑了笑。
女孩儿愣了愣,忽然脸红了红,撒开阿婆的手跑开了。
“诶?这孩子......”阿婆诧异扭头,看着女孩儿跑走的背影,对两人抱歉道,“不好意思啊,她爸妈还没回来,这孩子有点怕生。毛巾一会儿我拿给你们,你们稍等哈。”
陆玖年连忙摆手道没关系,成箫倒没说话,环着臂若有所思地看向正躲在门外院子里探头悄悄往他们这边看的女孩儿。
给两人拿来毛巾和热水,又跟两人多聊了两句,阿婆便推门离去,房间里一时只剩下陆玖年和成箫两个人。
床上正放着节目工作人员送来的两人的干净衣服,成箫走上前,将叠成一摞的衣服抖了抖拆开来。
“先换衣服吧。”他冲陆玖年道。
陆玖年闻言起身,走到他身边,跟着成箫一起挑挑拣拣。可翻着翻着,陆玖年就发现了问题。
他分不清哪件衣服是成箫的,哪件又是他自己的。
人常说谈恋爱久了的两个人,从气质到长相都会越来越像。都不用谈久了,你就算是一起住久了也照样是这个道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成箫变得不怎么热衷于艳得像花一样的衣服,而陆玖年也开始厌倦老穿休闲黑白灰。两个人都爱买衣服,但从不一起,但到了手的款式都大同小异。久而久之两个人的衣服就混着放在了一起,衣服又多又还买了就忘,有时候不刻意去认也难免拿错。
往常陆玖年压根就不会在意去分谁的是谁的,衣服而已,谁还没跟身边朋友借着穿过呢。
但成箫一朝捅破窗户纸,让一些原本看起来再正常不过的事都通通变了味。更要命的是有人明明意识到了这一点,还偏要逮着不放。
陆玖年拉了拉略微长的卫衣下摆,抬头对成箫道:“有点松这件,估计是你的。你和我......”
“不换。”成箫正套着外套,闻言头都没抬,想也没想就道。
他连外套都穿成陆玖年的,对自己的心思一点不带遮掩。
“之前早上起床,每次你让我扔给你衣服,我都拿的我自己的。”
“我就喜欢看你穿我衣服。”
陆玖年张了张嘴,总觉得该说点什么,最后硬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过来。”成箫见他傻站着,“啧”了声,冲他招手。
陆玖年迷迷糊糊地坐到了床对面的桌子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成箫正站在他身后,手里拿着干着的毛巾,一点点擦着他湿着的头发。
不知道是因为成箫穿过他头发的掌心温热,还是因为他整个人正被裹在不属于他的厚厚衣服里。他觉得自己心脏有些发烫,只知道目不斜视,不敢看向别的什么地方。
陆玖年怕的就是这样。
成箫就是这样一个人。不想让你知道的时候你难从他身上找到一点蛛丝马迹,想让你知道时,话里行动力盛满了要溢出来的喜欢。
成箫不让他逃,可仅仅是呆在成箫身边,他就很难理性思考。
似乎向成箫屈服就是他注定要迎接的未来,他命定要对成箫认栽。
无数的顾虑都在成箫一句句“喜欢”里消失不见,大脑宕机,只有心剧烈地跳。
他看向成箫专注地神情,默默质问。
就不能回到从前吗?心照不宣就好,彼此陪伴就好,为什么一定要是恋人,而不是别的什么?
不开始就不会糟糕的结束,不开始便不会不体面,不开始就还是彼此最喜欢的样子。
“成箫。”他忽然开口,叫住了身后的人。
“嗯?怎么了?”成箫手上动作没停。
“......没什么,”陆玖年小声道,“就是想起来,你原来不是挺讨厌我的么。”
成箫的手一顿,表情有些不自然。
“怎么还翻旧账呢。”
他换了条干的毛巾,慢条斯理擦着自己的头发,低头看向陆玖年。
“说没有那太假了。”
“这么形容吧,当时我看你简直就像在看成家那些人的集合体。”
陆玖年愣了愣,道:“有那么夸张啊?”
“有啊,”成箫摊了摊手,挨个数落道,“比成€€八面逢迎、比成乐然口蜜腹剑、害起人比成彦还狠。我当初就是被你长得好看蒙蔽了,还以为你真是什么阳光开朗大男孩儿呢。”
陆玖年想要反驳,但话到嘴边,怎么说怎么觉得理亏。
他没理犟三分道:“你当时也不怎么样。”
“是,”成箫笑了,“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