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会早早报备,去电玩展要给带伴手礼,而且还会根据及川彻的偏好进行礼物选择。
在及川彻父母离家之后每天给对方安排菜谱,这照顾得实在有些超过一般朋友的界限。
换成岩泉一,出去游玩能从路边精品店随手买一样东西都算是他们多年幼驯染情的体现了,管饭就更不可能了。
到了远川凌拆盲盒的时候,岩泉一敏锐地发现,拆盒的声响持续得有些太久了。
远川凌的手机是最新款的智能机,迹部大少爷年前送的礼物,通话时收音效果一流,远川凌自己都不知道,就算是一点细微的声音也会让通话对面的人听得很真切。
及川彻这种玩盲盒玩了很久,听力又极佳的人,怎么可能不发现猫腻,但他反常地什么也没有说。
“这肯定不止一个吧?”岩泉一已经穿好衣服背上挎包,向及川彻看去。
及川彻读懂了他的眼神,伸出手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他假装自己在忙,将背包拉链反复开合几次,又将挎包背上,推门离开了部活室。
岩泉一一脸狐疑地跟上。
虽然不知道远川凌一共开了多少个盲盒,但对方估计是想给及川彻一个惊喜,不过看起来结果不太和远川凌的心意。
这种情况下,及川彻只需要表达自己的开心就可以了。
果然,在他夸赞之后,远川凌的应声也终于带了点愉悦感。
随后,及川彻便听到了一个陌生的少年音。
对方开口叫出了及川彻的名字。
及川彻分得出来,这声音和之前远川凌在E国的时候听见的那个英国佬并不一样。
远川凌有说过,对方去过电玩展之后会回东京本家,估计这位是远川凌的亲友。
及川彻脚下的步子停住,差点和慢一步的岩泉一撞上。
及川彻下意识追问了一句,岩泉一心有余悸地恶狠狠拍了拍对方的肩。
被打的某人自知理亏,硬生生抑制住了痛呼声,被岩泉一怒目而视,盯得有点冒冷汗。
不过远川凌并没有具体介绍自己的朋友,只是说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解释。
什么叫米菲兔饲养员?
及川彻很难理解这个奇妙的外号。
不过远川凌那边似乎又别的事情,说了几句话之后便互道了一声再见。
两人第一次这么快挂断电话,及川彻站在原地摸着下巴表情纠结地思考人生。
“喂,发什么呆呢?不是说要去商场吗?”岩泉一提醒了一声,根本没有等人地意思,直接抬脚走了。
及川彻呜嗷几声,咋咋呼呼地跟上,随后他边走边叹气,好像遇到了天大的事一样。
岩泉一从他第一次开口的时候额角的青筋就开始狂舞,最终还是忍无可忍,“你到底在纠结什么,觉得欠得太多还上不就好了吗?”
由于及川彻对盲盒的偏爱,岩泉一多少也对这玩意儿有点了解,对方很想要的限量发售款,单价本身就不低,其中还要加上电玩展门票费和路费。
粗略估计一下,远川凌至少买了十几个,加起来可不是一个小数额。
从远川凌的态度来看,对方对盲盒并不热衷,也就是说开出的不知名其他款盲盒,最终也只是个无用的摆件。
岩泉一大概能想象的到,这是个有点难以解决的社交难题。
如果直接还钱,好像显得两人关系十分生疏,送其他等价的东西,也未必会符合对方的心意。
及川彻狠狠蹙眉,嘟囔道:“说得简单……”
这其实仅仅是两人相处中的其中一个方面,大部分与金钱有关。
远川凌买的盲盒,偶尔会给及川彻带的投喂,以及当初还在E国时越洋电话的话费。
林林总总加在一起,及川彻虽然没有具体算过,但估计总额会震惊死他。
这还没有算上远川凌对及川彻的照顾,学业辅导、心理疏导、健康餐食谱,最重要的是,远川凌为此付出的大量时间。
及川彻偶尔会想,自己其实不值得远川凌做这些事,但每次一听到远川凌关心的话语时,这种想法又会偃旗息鼓。
他这样想,怎么不算是对远川凌真心的一种践踏呢?
但一直这样下去,总觉得越欠越多了。
岩泉一其实最理解不了及川彻在社交上的弯弯绕绕,他性子比较直,一般不会像及川彻这样东想西想在意的点特别多。
他知道自己想不出什么和及川彻心意的好办法,只是突然想起丢下及川彻请年假出去旅游的及川父母。
岩泉一随口道:“不如一起去旅行呢?你全权承包。”
及川彻缓慢地“啊”了一声,转头看向岩泉一,“iwa酱,你难不成是什么天才吗?”
岩泉一:“?”有没有可能他只是随口一说。
而且双人旅行?你认真的吗?
*
与此同时的迹部本家。
“什么米菲兔饲养员?”御影玲王没好气地把手里的盘子放到桌上,不是很理解地询问。
他总觉得对方说的这话意有所指,但他的确想不明白自己和“米菲兔饲养员”能扯上什么关系。
远川凌挂断电话,瞥他一眼,“就是说你可能以后会养一只米菲兔吧。”
“?”御影玲王缓缓打出一个问号,“你以为我不知道那是动漫里的小兔子吗?”
“好聪明。”远川凌语气平淡地说。
他用平静的语气说出了一句极具嘲讽感的话。
御影玲王眉毛一挑,没有直接发作,意味不明地伸手一指他,那表情明晃晃的就是:你完了。
“ok,fine.远川少爷,知云奶奶说晚上会准备你喜欢的饭菜,蛋糕少吃点。”他叮嘱道。
远川凌叹了口气,他看着桌上的草莓蛋糕发愁,“你知道我不爱吃这个。”
“知云奶奶不知道,要怪就怪你每次都表现得太乖了吧?”御影玲王语气凉凉地说。
迹部家的人除了迹部知云和远川凌的母亲,都或多或少遗传了一些不知道如何与亲人相处的基因。
远川凌在这方面和他外祖父迹部拓真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除非有必须反驳、表明自己立场的特殊情况,他会在和亲人的相处中表现出无条件的服从性。
尽管很多时候这种服从会让远川凌自己觉得不太舒服。
远川凌记忆中第一次来迹部本家,迹部知云拿不准他的喜好,让厨师做了小孩子几乎都喜欢的草莓蛋糕。
——至少年幼的迹部景吾和御影玲王给出的反响都不错。
知云奶奶便将草莓蛋糕也推荐给了远川凌。
结果当时切蛋糕的厨师给远川凌切的那份略大了些,不太符合小孩子的食量,远川凌出于礼貌和感谢知云奶奶的关爱,硬生生把一整份草莓蛋糕都吃掉了。
从此知云奶奶便认为,草莓蛋糕是远川凌的最爱。
但他本人实际上不喜欢太甜腻的东西。
远川凌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习惯清淡饮食,调味稍微重口一些就会反射性地想吐。
所以远川凌吃完蛋糕之后,躲在洗手间里大吐特吐,被迹部景吾和御影玲王撞了个正着。
这其实不是一个健康的表现,远川父母后来也有有意调整过,但没能改变远川凌的饮食习惯,不过倒是很少出现“吃吐”的剧烈反应了。
远川凌把蛋糕盘子往里推了推,他一向不会推拒外祖母的关爱,此刻连造假的话术都想好了。
——他在花房里睡着了,御影玲王来送蛋糕的时候没有叫醒他,等到他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晚饭时间,当然不能再吃甜品了。
御影玲王不用想就知道远川凌准备怎么说,这种善意的谎言对方也不是第一次用了。
御影玲王知道远川凌并不喜欢草莓蛋糕,他会答应知云奶奶来送蛋糕,就是知道对方有在这个时间和那个排球小子通话的习惯。
如果是迹部景吾有了要谈恋爱的征兆,御影玲王恐怕都不会多么关心,顶多问一句什么时候开始要逢年过节多送一份礼物。
他对谈恋爱不感兴趣,对幼驯染的感情经历也不感兴趣。
但他对一个人为什么发生如此大的变化很感兴趣,这不符合御影玲王的认知。
超出他认知的东西,会引起兴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一个向来冷漠、情绪起伏不大、心里好像除了医学什么都没有的人,怎么会突然被远隔重洋的人牵动起心神。
甚至为此做出了诸多改变,尝试运动,回国定居。
如果让御影玲王来形容,就好像从某一刻开始,远川凌的精神内核发生了某种变化,对追寻的东西不再那么执着,对自己的人生不再迷茫。
他形容远川凌从前的生活状态为“迷茫”,尽管每一分每一秒都被事无巨细的计划填满,实际本质上和他没有两样,只是无所谓自己的未来,才会走着他人期许的道路。
这两人能做这么久的朋友还没有闹掰,和本质上的相像脱不开干系,人总是会对同类有宽容之心。
但仅限远川凌阴阳怪气之前。
御影玲王理直气壮地拿出手机,给迹部景吾发了几条消息,共享和那位“及川彻”有关的情报。
他们两个,现在姑且算是同一条船上的人吧,都想看看远川凌追求的家伙是何方神圣。
远川凌没有注意到御影玲王暗中传递消息的动作,而是把桌面上的盲盒一个一个又收回包装里。
这东西果然不能留在这里,还是跟他回酒店好好做时尚小垃圾。
远川凌收拾好了东西,又在花房里磨蹭到晚饭时间,这才回到主宅。
回去的时候,迹部景吾已经到了,对方正坐在沙发上看某家上市公司的金融简报,他外祖父似乎正在给未来的迹部家接班人做指导。
御影玲王也被叫过去听讲。
远川凌这个唯一对金融一窍不通的人,坐在另一边听得云里雾里的。
按理说以远川凌的智商水平,金融学对他来说应该不算困难,但他遗传了母亲对金融过敏的体质,看到财报就困。
知云奶奶曾经戏称,迹部家总算出来了一个没有铜臭味的人。
迹部拓真一如既往的寡言,他的零星两句指导都一针见血,留下两个小辈自己顿悟,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远川凌听不懂,但看到迹部景吾和御影玲王一脸了然的样子,就知道迹部家前任董事长还宝刀未老。
迹部景吾把财报收起来,视线立刻转向了远川凌,道:“啊嗯,还舍得回来?”
他知道远川凌在宫城的日子会很快乐,本来也没指望对方在和他见过面之后立刻回东京,可没想到会一直拖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