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小少年凑到门口,把一脸尴尬的佐原秋河往里推。
远川凌解释了一句:“一点小游戏。”
管家爷爷点头,调整好了表情,老神在在地等着佐原秋河说话。
“管家爷爷……”佐原秋河嘴唇嗫嚅半天,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电话号码,怎么说来着?
“I……phone……number……”
管家爷爷笑得很慈祥,他理解能力一流,大概明白了佐原秋河的意思,于是报出了自己的手机号码。
只是那笑容和眼神,都有一种诡异的关爱。
大概是,关爱智障的眼神吧。
佐原秋河心口仿佛中了一箭,憋屈退场。
而下一个中标的是今井越一。
“说出一件只有你知道的好友的糗事……”
今井越一读出了惩罚卡面上的内容,忍不住轻蔑道:“这也算大冒险吗?”
他把卡牌往桌上一放,开始了他的表演:“寒假的时候,黑田和女朋友分手,喝醉了之后抱着地铁站的柱子大喊‘别和我分开’……啧啧,超级凄惨呢。”
黑田巡是目前他们当中唯一一个成年人,生日就在一月,再加上小时候上学晚,寒假里就已经可以饮酒了。
今井越一没成年,没法陪他买醉,倒是把他发疯的全过程全部看在了眼里。
“越一——!!”黑田大厨终究还是放下了厨师长的位置,脱下围裙拔腿就开始追杀今井越一。
两人绕着草坪边缘开始了你追我赶。
队友们哈哈大笑,一边笑一边给今井越一加油鼓劲。
可惜草坪就那么大,今井越一顾忌着刚吃饱,没敢尽全力,最后还是被黑田巡抓到了。
今井越一挑衅得快,怂得也不慢,主动提出代替黑田巡担任厨师长一职,两人达成共识。
毕竟说出来、已经被大家听到的事情也很难再收回去了。
黑田巡一脸郁闷地在今井越一原本的位置上坐下,准备给自己好好做摆盘,用烤肉大餐来安慰自己再度被揭开伤疤的脆弱心灵。
他也明白,今井越一反复提起这件事,是希望他早点习惯,能把那场失败的感情经历当成玩笑,一笑置之。
但他就是这种在感情上很难割舍的人啊。就算知道自己是被当备胎溜了两年,真想从情伤中走出去还要花点时间。
今井越一替换了黑田巡。
远川凌主动去替了岩泉一。
今井越二见他过来,大概还是心虚,又拎着椅子跑了。
岩泉一最开始没有同意,他想用视线示意及川彻过来,远川凌提前拒绝了。
“我拜托阿彻帮我招待大家,你知道的我不擅长这个。”
远川凌不是不可以社交,只要他想,他作为一个在名利场里闯荡过的成年人,能做得比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要更好。
但他不想让自己那么心累,更何况有及川彻在场,能使唤及川同学去社交,远川凌就不想自己动。
相比之下稍微远离众人的烧烤架前倒是个躲懒的好去处了。
其实也没什么真的需要烤制的食材了,这帮人和饿死鬼投胎似的,肉一下烧烤网就没,这一会儿功夫基本都吃饱了。
岩泉一被说服了,他拿着给自己烤好的一餐盘食物离开,到长桌边上的时候突然给了及川彻一拳。
及川彻顿时恼了。
两个幼驯染打打闹闹起来,但及川彻总会被岩泉一无情压制。
单论武力值,在场没有人是岩泉一的对手。
及川彻憋憋屈屈地受了一顿教训。
决定今天自己才是最惨的那一个,被阿凌动口批评,被iwa酱动手教训。
还有没有天理了?
但他和岩泉一阴沉的眼神对上视线,瞬间就老实了。
好吧,天理是掌握在某些幼驯染的手上的。
及川彻被幼驯染铁拳压迫的一生。
远川凌没有注意到及川彻那边的惨状,他开始尝试自己烤肉。
炭火已经没有那么旺了,小火慢烤还比较容易把握。
“远川。”今井越一突然开口道。
“怎么了吗,前辈?”远川凌转头看他。
天色渐暗,今井越一一头金发也显得有些黯淡无光,发丝向下耷拉,不知道为什么有种寂寥的感觉萦绕在身上。
“我之前听黑田说,你是因为及川才开始打排球的?”今井越一问道。
远川凌答:“嗯,确实是这样的。”
他沉思片刻,说:“如果不是阿彻的话,我大概一辈子也不会接触排球这项运动吧。”
远川凌其实不喜欢运动,不管前世今生,他都是个更偏爱脑力劳动的人。
体能训练很痛苦,在球场上一次次起跳,发球,接球,拦网,每一哥让呼吸沉重下去的动作都很痛苦。
如果不是及川彻这个人,远川凌大概也不会下定决心,走进这个自己陌生的领域来。
不过从他这将近一年的体验来看,人果然还是应该勇于尝试,虽说累瘫的时候身体上的体验很痛苦,但感受到自己更进一步的时候也很有成就感。
至少运动让他变得很健康,算算时间,他似乎好久没有生过病了。
“哎——”今井越一拖着长音应了一声,久久都没有再开口。
他注视着炭火,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当中。
这段没头没尾的对话远川凌没放在心上。
毕竟今井兄弟一直表现得很八卦,排球部的两次团建活动,都有他们起哄的身影。
他以为今井越一只是想知道他和及川彻之前的事情。
一直到这一天的聚餐结束,今井越一都没有接上这个话题。
排球部的第二次团建活动算是圆满结束了。
当晚他们折腾到九点才散场,管家爷爷派了司机把他们安稳地送回家。
及川彻的家距离远川家最近,他被安排在了最后一个。
管家爷爷指挥佣人们收拾现场,远川凌和及川彻搬了两个小凳子坐在院子里面聊天。
“地区预选赛还有几天?”远川凌主动问道。
及川彻在心里算了算,“大概一周多点的样子?今年的地区预选赛提前了,感觉很紧凑。”
通知其实是中午临时发过来的,仙台体育馆在八月初有其他赛事,稍微次一级的IH地区预选赛就被迫拖后了。
宫城县的场馆总共就那么多个,不同时开赛多少有失公允了,所以IH官方决定将今年的地区预选赛整体往前调整两周左右,才7月中旬,就要正式开赛。
高等部这边是提前,据说初等部那边是推后。
远川凌:“紧张吗?”
及川彻更想反问远川凌紧不紧张,因为相比之下,两人之中,远川凌才是那个根本没有参与过正式比赛的人。
青叶城西的比赛战术一向很灵活,远川凌即便不是首发正选,也肯定会有轮换上场的机会。
但当及川彻和远川凌那双沉静的灰眸对上视线,他就觉得这个问题对对方来说太过于多此一举了。
很难想象那双眼睛会在什么时候露出不镇定、慌乱的色彩。
及川彻揉了揉脸,道:“我是很想说不紧张,但事实是每次比赛前都或多或少会有一点。”
就好像是一种固定程序,不会影响他的发挥,反而是在告诉他,即将开始的比赛很重要,要认真对待才行。
给机器人拧紧螺丝,确保不出差错,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倒是阿凌,感觉你不管什么时候都不会紧张呢。”及川彻轻笑着感慨。
“紧张啊……”远川凌默默把这个词重复了一遍,反复品味咀嚼。
远川凌又不是个人造人,当然会有这种寻常人该有的情绪,只不过出现的次数很少。
远川凌在自己的事情上基本不会有这种情绪,他比较看得开,有种随性的洒脱,哪怕是从前伤病缠身的时候,也很少会有这种感觉。
反倒是和某人相遇之后,这种对他来说有些新奇的体验越来越多了。
比如说,及川先生第一次伤病发作,他作为随队理疗师带着对方去医院做检查的时候。
那个时候他真的很紧张,更准确一点来说是在害怕,害怕及川彻无法像从前一样意气风发地站在比赛场上。
对所有运动员来说,伤病都是无法跨越的大山,及川彻的职业生涯年数对比同龄人已经是个奇迹了。
毕竟向他这种类型的选手,经验的积累永远比技术的提高更有用处。
“不能打排球,对你来说应该是酷刑吧……”远川凌答非所问,突然冒出了这样一句话。
及川彻想了想,点头:“是哦……”
只不过及川彻也会动摇,也会偶尔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思考自己的未来,偶尔觉得自己或许无法达到某个高度。
打不打排球,这个问题大概会有不同的意思。
打不打职业排球。
要不要一直打排球。
这两种解读,意思其实是不太相同的。
许多没有办法登上职业赛场,但热爱排球的人,即便没能走上职业的道路,也会选择在工作和生活之余和排球作伴。
而也有非常有天赋的人,哪怕所有人都看好他在排球上的未来,也会选择放弃职业排球的道路。
说到底也只是个人想法不同罢了。
自己的人生要由自己来做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