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兄,好久不见。”
乔浔忙摆手:“不敢当不敢当,哪敢当萧三公子敬语,我字暮雨,叫我暮雨就行。”
而后一把拉过旁边手足无措的男子,介绍道:“这是我朋友,杜承锦,还没取字,随意叫就行。”
萧洄点头,道了声承锦,然后问乔浔:“一会儿去哪里玩?坐我的马车吧。”
杜承锦嘿嘿笑了一声,道:“我们去莲花楼玩,那边还有朋友们等着呢,我跟小乔先过来接你。”
莲花楼。
一个风月之地。
乔浔忐忑地观察着萧洄的情绪,怕人拒绝。
他这样风高亮节的人,应该一辈子都没去过这种地方吧?
乔浔本来是想带萧洄去城东玩的,但这件事不小心被他那几个狐朋狗友知道了,激动地非要吵着让他带人去莲花楼。
一方面拗不过友人,一方面又怕萧洄嫌他放浪,以后不跟他玩了怎么办。
正犹豫着开口提要不换个地方算了,却是没料到对方竟然会欣然接受。
“莲花楼?”萧洄一双桃花眼弯成了月牙,右眼睑的那颗痣恍若沾上了风情。
一颦一笑间,倒又像是个流连那种风月之地的常客了。
叫人拿不准主意
“听说过。”他没忍住笑道:“去之前得给我大哥说声,免得被他逮着了给一顿骂。”
杜承锦哈哈大笑:“好的好的,我懂,我都懂。”
乔浔心说:你懂个屁!
哎,我的滴亲娘诶,他怎么有种把人往火坑里带的罪恶感?
作者有话说:
晏南机正在骑马赶来的路上(严肃脸):毛都还没长齐就敢来这种的地方!?
第14章 天净沙 02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
莲花楼修在莲花池上,故而得名。这里一左一右一共两座楼,中间由一座桥连着,每边都有十一层高。还没进去,大老远就能听见里头的莺歌燕舞。
浮生若梦,为欢几何,富贵迷人眼。
这闻名遐迩的莲花楼啊,就连房梁阁楼似乎都带着香气。每户窗都映着风月的影子,它在最繁华的街市中心,是京都城除观星台外最高的建筑。
沿路看了许多风景,纸醉金迷的外部楼阁也早就尽收眼底。来时路上,看尽京都的繁华,萧洄下车后的第一句话就是:“我想去顶楼看看。”
我欲登高,望穿古今。
但高处不胜寒。
杜承锦没听出来,他说:“顶楼不是人人都能去的,莲花楼的主人是大兴八大才子之一的姬铭,只有通过他的许可或者拿到其印信,才能上去一观。”
“要是之前,萧公子或许还可以通过萧尚书的关系去看看。但是现在不行啦,姬大人几年前外调,如今是金陵府巡抚。除了每年年关回京述职,姬大人已经久不入京都啦。”
毕竟,金陵才是他的根,是他的家。
“这样。”萧洄眯着眼看灯火阑珊,顺着他的话道:“是有点可惜。”
他语意模糊:“但是说不定呢。”
说不定能上去看看呢。
乔浔以为他乱说的,没太在意。
他走到两人中间,一边推一个往里走:“都别愣着了,快进去啊。”
萧洄不喜同旁人接触,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挪。
莲花楼的姑娘从来不在门外揽客,进门之后才有人接待。
一个妈妈样打扮的妇人笑眯眯地扭着腰过来,“哎呀乔公子,奴家等候您多时了,谢公子他们已经在包间里坐着了。”
刚刚走近,妇人一眼就瞥见乔浔旁边站着一位眼生的少年。
白玉冠,麒麟簪,朱唇玉颜。
“哎哟,这是打哪来的俊俏小哥,奴家可是好久没见着这么标致的人儿了。”
周围太多眼神看过来了,脂粉味,酒香味,各式各样地杂在一起,萧洄不自在地撑开折扇挡在口鼻前,略弯腰,挡住了半张脸。
这在旁人看来便是一种害羞而不自在的表现。
乔浔挪了半步,替他挡住来势汹汹的妈妈,顺便隔绝那些打量的视线。
“妈妈,您别多问,快带我们去包间呀。”乔浔笑眯眯道。
“哎,对!瞧我,连这等错误都犯。”妇人一拍脑袋,扭身把他们往里带。
莲花楼内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包间阁楼自然也分三六九等。
自从姬铭接手后,莲花楼发展壮大,逐渐有一种江湖之地的气势。
西边这栋明显不如东边那栋清幽。
因为东边那栋是服侍那些达官显贵、皇亲贵戚的,并且楼层越高,身份越尊贵。
以乔浔他们的地位,只能在西边四楼找个小小的雅间。
这还是好几个人一同努力的结果。
杜承锦说:“我们几个就是没成家,来这里都得借着父兄的名号,才堪堪能定到四楼。”
说是这么说,但是语气却丝毫不忧伤。
乔浔心大得很,他说:“要那么高的地位干什么,人这一辈子,吃饱喝足,生无忧死无惧就好了,钱财名利什么的,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我觉得没什么用。”
杜承锦说:“我也这么觉得,上头有父亲和哥哥顶着,我们这些人一不会读书二没本事的,没必要去瞎折腾。好好玩好好乐,不给朝廷家里添乱就好了。”
萧洄比了个大拇指:“这觉悟有点高。”
乔浔乐呵呵的,说:“是吧?”
萧洄说:“是。”
“实不相瞒,我也是这么想的。”
他的上头,老爹是首辅,大哥二哥官职也高,整个大兴朝也找不出来后台比他大的了。
当然,皇亲国戚除外。
就这条件,他不咸鱼谁来咸鱼?
“英雄所见略同。”杜承锦哥俩好地搂着乔浔,没敢碰萧洄,傻乎乎的嘿嘿笑。
三位少年有说有笑地上楼,在进包间前,杜承锦已经干脆地把萧洄当同道中人了。
……
楼层越往上,来往的人越少。第九层起,走廊上基本就没人了,房间的隔音也要好上不少。
有的房间点着灯,有的房间漆黑一片。
这是规矩,这里的包厢默认有主,靠身份认人。
东楼第十层,最靠里的房间。
灯火摇曳,窗户半掩。两个青年相对坐着,一青衫一白衣,矮几上风炉煨着小火,汩汩的煮着茶,江南的碧螺春,清香四溢。
茶好了。
闻见味,晏南机眉睫动了下。他对面的白衫青年单手拿起茶炉,斟了两杯。
“大哥,喝茶。”
“嗯。”
晏南机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两兄弟谁也没说话。喝完一杯,晏南机没让他动手,重新将茶满上,又给晏之棋添了点。
等一切做完,才终于正坐。
“近日,京都多了好些西楚和东国的人。”
晏之棋肃声道:“三国会盟已然结束,使者团即离京在即。但我听说今年西楚和东国的使者在明年的三朝试上产生分歧,摩擦是肯定会有的,我担心他们会在我大兴境内寻衅滋事。”
当今天下,除开北蛮和西阙等游牧民族外,按照领土和实力来说,三国鼎立。
大兴、西楚、东国。其中西楚和东国实力最为强盛,重文的大兴要稍弱。
然,大兴却是三国之中历史最为悠久的国家,底蕴颇深。
三国征战多年,百年前方得停止,三国老祖一同签订和平条约,并约定每年派遣使者去往他国促进交流,时人称之为三国会盟。
今年三国会盟的主办地在大兴。
晏之棋作为鸿胪寺少卿,便是负责接待两国来使。只是这次双方来势汹汹,要比往常要难伺候些。
“这些我都已知晓,也让大理寺弟兄和六扇门同僚多注意了些。”
“你自己在鸿胪寺也要小心,有什么问题尽管开口。”
“实在不行,就报上锦衣卫的名头。”
晏之棋:“……”
你这么做,萧珩本人知道吗?
但这话也不无道理。
锦衣卫的名头,在大兴朝确实好使。
晏南机端坐在蒲垫上,宽大的袍袖遮住了放在脚边的东西。
他伸手一捞,捞出个黑色的包袱,鼓鼓的。
将包袱放在桌上,往晏之棋那边一推:“其实今日喊你来,不为公事。”
见到熟悉的东西,晏之棋淡然的表情有了丝裂缝,眼里似有一丝温柔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