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洄接过来单手拆开。
“什么时候的?”
灵彦从柜子里拿出医药箱,在里面挑挑拣拣,挑出一个绿色瓶子。
“两天前。”
他还在祠堂“受罚”的时候。
萧洄:“知道了。”
灵彦轻手轻脚地拆开绷带,上头沾了水有些湿了,伤口还没消肿,有点红。
戒尺宽的几条血痕横纵在上头,看起来就很疼。灵彦将药粉抖在上头,然后小心翼翼地抹开,心疼道:“公子的手这般细嫩,也不知道会不会留疤。”
“明天我就去济世堂买药,把他们家的好药,凡是好用的,不留疤的,都给您买来。”
济世堂是京都城最好的药堂,每日去看病的人能排满一条街。
萧洄无语:“啥啊你这,挨个打而已,这种伤口能有什么疤?”
灵彦说:“万一呢。”
他家公子身体娇贵,须得用最好的金疮药。
萧洄懒得理他,低头看信。
别看乔浔自诩是个纨绔,但是这字还挺有个人风格的。
虽然潦草,但不失笔锋。
就是单个看起来是好看的,写在一块后显然就有点乱了。
那日去莲花楼的一应所有人无一例外,全被屋里罚了。
其中谢子瑜最惨,被他爹打得下不来床。
乔浔好了伤疤忘了疼,第二天就又偷偷溜了出去,在京都逛了一圈,发现所有人都被家里关了起来。
他悄咪咪进去瞧过,全都是灰溜溜,蔫了吧唧的,都一副被收拾惨了的模样。
萧府守卫森严,他进不来,只能托人送封信。
信中内容言简意赅归纳为两点。
安否?
何时能出府?
晚上,萧洄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他想了很多事。
想这个世界。
想与这个世界发生思想碰撞的自己。
想这一路走来的遭遇。
想到原身那封没来得及寄出的信——“原为西南风,长逝入君怀。”
西南……
西南有什么?
他翻了个身,不知怎地,脑海里冒出一道身影。
乌发,朱唇,红色发带,玛瑙耳饰。
几乎融入夜色的眉眼。
还有那个温暖的怀抱。
两张不同时期的脸重合在一起,除了变得成熟了些外,好似什么都没变,又好似什么都没变。
千钧一发之际奇迹般地出现,然后将他揽入怀。
萧洄几乎是无意识地抚上脸,没由来地冒出个想法:他是不是不记得了?
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窗户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落在地上还有一阵响声。
应该是石头之类的。
萧洄没理,窗户又被砸了一下,且越来越频繁,大有一副你不理我我就不停砸下去的感觉。
萧洄腾地一下从床上坐起。
“谁啊?”
片刻后,窗外的人说了一个字。
“我。”
屋内留了两盏灯,床头床尾各一盏。
萧洄穿鞋下床,走去把窗户打开,借着微弱的月光看清了来人。
“二哥?”
萧珩似是刚办完事回来,飞鱼服都没脱,眉眼间沾着些寒露。
同这夜色一般,凉凉的。
萧洄打量他这副风尘仆仆的模样:“这么晚了,你刚回家啊?”
萧珩二话没说扔给他一个瓷白色的瓶子。
“这是啥?”萧洄打开嗅了嗅,香香的。
对于他小狗一样的动作,萧珩眉毛跳了跳,环胸道:“你不是挨打了?”
男人下巴一努:“涂这个,好得快。”
萧洄立刻:“呜呜,哥你人真好。”
以前一定没少挨打吧!
“……”萧珩受不了了,扭头就走。
看背影似是被无语得不轻。
偏偏萧洄还一副我大为感动的表情在后面喊:“谢谢二哥!回去的路上小心些!别太累着自己!”
“二哥”差点没平地一道摔。
/
翌日一大早,灵彦跑了趟济世堂,趁着人不多,抓了一大把药。
回来的时候萧洄刚起。
“公子,我把药都买回来了,哪个好用咱用哪个!”
萧洄穿好学子服,从枕头底下摸出东西,摆手道:“不用你那些,用这个。”
“啊?”
灵彦抱着瓶瓶罐罐发呆,茫然道:“您这是啥药,好用吗。”
“不知道,二哥给的。”萧洄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别磨叽了,快来上药。”
“哦哦!”
既然是二少爷送的,那一定非常好用。灵彦立马丢掉怀里一大坨,屁颠屁颠地挪过去给他家公子上药。
“好药就是好药,就连味道都特别。”灵彦鼻翼动了动:“好香啊,跟香膏似的。”
萧洄点头表示赞同。
一旁当隐形人的季风听见动静望过来,随即惊讶道:“宿香软玉膏?公子,您从哪得来的?”
宿香软玉膏,圣手刘的独家秘药。专治见血后的皮肉伤,最快两个疗程药到病除,江湖无人不晓。
最关键是不留疤,而且很难求得。
“之前我有个道上的兄弟花千金就想求得一瓶,圣手刘连看都没看一眼,直接拒绝了。”
圣手刘,人如其名,其医术之高超,在江湖上的名气非常响亮。
同时此人脾气也很怪,求他出诊的流程麻烦得很。
萧洄显然没想到还有这一茬,愣了一下:“我二哥还有这门路呢?”
当个官还能跟江湖人有联系?
有这条件还不好好利用?
关系户走哪都吃香。
萧洄严肃道:“以后咱要是出去闯荡江湖,记得报我二哥名字。”
……
萧洄被关了三天,萧怀民也只给他请了三天假。
今天必须得去扶摇宫。
上马车前,瞥见偏门门口也停了一辆车,有些眼熟。
他拍了拍放轿蹬的小厮,问:“那是谁的车?”
小厮看了一眼,诚惶诚恐道:“是、是萧大人的车。”
萧珩被分出去后,萧府无人再敢喊他二少爷。
二哥?
怪了,今日怎么不骑马了。
萧洄果断放弃自己又大又宽敞的白马香车,在小厮们惊恐地眼神中朝偏门走去。
“你们回去吧,我去坐我二哥的车。”
偏门外的马车外观再寻常不过了,由两匹黑马拉着,毛色光滑得发亮,黑马旁站着一个身材高挑的黑衣男子,正背对着这边在吩咐几个锦衣卫。
萧洄喊他:“嘿!”
黑衣男子转过身来,对方脸上有一条长长的刀疤,从左额一直延伸到鼻梁,原本清隽的脸变得有些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