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想当纨绔 第50章

萧洄挑眉。

这么大怨气,看来这刑部尚书没少被萧家人欺负。

“哪里敢当大人您一句萧三公子。”

穆同泽扭头不欲跟他们继续交谈。

他身为刑部尚书,按官职来说,是要比晏南机这个大理寺卿大的。

甚至两个侍郎都跟他平起平坐。

但他们没有一个人敢以官职压他。

因为对方除了是大理寺卿外,还是皇帝的亲外甥,能力卓绝,在百姓们心中的分量不可小觑。

而且晏南机是有史以来升官升得最快的,如果他愿意,现在就能去内阁里坐着。

朝堂上,简在帝心的人永远比官职好说话。

“不知晏大人今日找本官所为何事?本官忙着清理汪长宣一案,可能没空接待。”他随意一拱手:“本官还有事,恕不奉陪。大人若还有事可以询问张大人和福大人。”

刑部左侍郎张从简忙上前道:“晏大人,有什么事咱们坐下说,您请。”

刑部右侍郎福东林命人搬了把椅子进来。

晏南机却转头跟萧洄说:“你去坐会儿。”

张从简、福东林:“……”

“还不快去给萧公子也搬一把椅子来!”

萧洄在晏南机身后悠悠招手:“大人慢走。”

“……”

穆同泽最终还是没走,捏着鼻子重新坐回座位上。

“晏大人,说吧,有何贵干?”

晏南机左手随意搭在椅把上,宽大的袍袖落下,挡住了他腰间的血色泪滴玉石。

“本官来寻穆大人,是为汪绮罗一事。”

穆同泽听了当即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儿,心说你穿成这样还要来找我说案子?

……

……

刑部大牢。

这还是梁笑晓二十年来头一次进牢房。

沈今暃也是。

他二人自幼锦衣玉食的长大,被家族规矩束缚着,认识的都是同他们一个阶层的人。

人间疾苦只在书中见过。

刑部牢房不同于诏狱和大理寺监狱,这里关押的都是已经定罪了的重犯。

从门口进来这一段,几乎每个牢房里都关押着人。

男女老少都有,形态各异。

他们有一个共同点:眼里是没有光的。

牢里的人听见动静望过来的眼神是空洞的,一眼看过去,看不到一丝希望。

中间的过道被打扫得很干净,狱卒接过大理寺令牌带着他们往里走。

一路上,他们收到了不少无声的注视。

梁笑晓心情逐渐沉重下来,垂在袖子里的手微微收紧。

转弯时,走在前方的沈今暃察觉到他的异样,停下来盯着他:“子尤?”

梁笑晓眉头舒展,摇了摇头:“我没事。”

因为汪绮罗涉及到的案子算是今年开春以来最大的案子,她被刑部安排了特殊牢房,专门有人一刻不停地看守着。

在监狱的最里面。

从门口到这里,不过短短一段距离,梁笑晓却感觉像是漫长得过了一整年。

终究还是认识浅薄了些。

靠近最里的一个牢房。

这个犯人坐在离门口最近的地方,靠着门,嘴里含着一根稻草,头发乱糟糟的,囚服被他穿得很随意,露出一片裸露的胸膛。

他整个人很黑,但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从有人进来时,他就盯着那里看,直到人走近。

梁笑晓尽量目不斜视,一直盯着沈今暃的后脑勺,忽然,一只沾满了污垢的手从栅栏里伸出,抓住了他的衣角。

他满脸错愕地看过去——

一张满是污垢的脸,望着他嘿嘿一笑:“今天是什么日子啦?”

所有人都被他吓了一跳。

带路狱卒率先反应过来,一脚踹在他胸口:“滚回去窝着,不要乱动!”

而后朝梁笑晓歉意地拱手:“抱歉梁公子,是小人一时疏忽才让他钻了空子。”

“他们都是将死之人,脑子有些不大正常 ,您和沈公子当心些。”

沈今暃把他往自己身边拉了拉,低声问:“没事吧?”

梁笑晓摇头表示没事,月白的外衫上沾着那人漆黑的手印,有一大片。

他心有余悸,抬头往里看,见那人正一错不眨地盯着自己。

梁笑晓被惊了一下,但还是维持该有的君子礼节,并且回答了他的话。

“今日是龙平二十一年二月十二。”

那人听后笑了下,朝他摆摆手,捂着胸口被踢的地方面朝墙壁睡过去了。

梁笑晓觉得这人有些奇怪。

“你可知这人是谁?”

沈今暃摇头:“要问问吗?”

“算了,先顾着眼前的事吧。”

关押汪绮罗的牢房就在十步开外,转个弯就能看见。

引路的狱卒提醒:“到了。”

他们面前是一间四面都是墙壁的石房,只在最边上开着一小扇窗户。

那是狱卒用来确认犯人状态的,顺便通通风。

墙角处开了一个小洞,每日送餐就是从这里送进。

那狱卒走近同看守的两人说了两句,同时亮出大理寺的令牌。

看守的人皱着眉和他争执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妥协了。

梁笑晓见状,推了他一下:“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沈今暃:“你不和我一起?”

梁笑晓哭笑不得:“你和你未婚妻见面,我去作甚?”

沈今暃点头:“也罢,我去去就回。”

因为事关重要,看守的人不敢单独放他进去。在搜过身之后,由一个人专门陪同着进去。

左右不会说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沈今暃也就答应了。

这牢房出乎意料的亮堂。

它的四个角都点着灯,硬石板上简陋地铺着一团稻草,搭了一层青黑色的麻布。

地上很安静,“床铺”前放着一个小方桌,方桌上也点着一盏灯,汪绮罗正坐在桌前对着灯火看书。

沈今暃站在桌前,拱手:“汪姑娘。”

汪绮罗似乎并不意外:“你来了。”

“坐吧。”

面前的姑娘穿着灰白色的囚服,秀发用破布襟拴着披在身后。不同于一路上见到的犯人,沈今暃能感觉到她身上淡然的气质。

就好像这里不是什么牢狱,而是姑娘家的闺阁。

“不必了。”

汪绮罗放下书,抬眼盯着他:“怎么,沈公子这是在嫌弃小女子?”

沈今暃沉默。

他并没有这个意思。

沈今暃最后还是在她对面坐下了。

过了片刻,他在沉默中开口:“你似乎一点都不担忧自己的处境。”

汪绮罗洒然一笑,“为什么要担忧?在这里,比住在我所谓的那个家里好多了。”

她换了一个姿势,右手腕上系着的红豆珠串露了出来。

这很显眼,沈今暃眼神刚一挪过去,对方迅速扯下袖子挡住,似是不想让他看见。

沈今暃便又把眼神重新落在这个姑娘身上。

这个朝代的婚姻,多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定亲前,他和她连面都没见过。他只知道对方是京都少有的才女。

定亲后,由于各种规矩,两人见面的次数少之又少。

最近一次见面是在今年除夕,两家互相走访之际,他二人曾在梁笑晓的安排下仓促见过一面。

当时谁也没想到再次想见会是在这种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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