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之后就认出来了:“萧三公子?”
店小二声音巨大。
店里全部人都看过来了。
“什么?萧三公子?!”
“哪呢哪呢?!”
“快让我见见萧三公子!”
“萧三公子,看这里!我打小就崇拜你!”
莫名其妙当了一把明星的萧洄:?
季风上前一步,伸手挡在他面前,才让那些凑过来的学子没直接扑上来。
好在这家店生意不是很火,人没有很多,大家又讲究礼节才没有造成多大的混乱。
萧洄毕竟不是青云榜上之人,又多年未曾出现在大众视野,众书生对他的热情来得快去得也快,见人家家仆都那样介意后纷纷带着歉意鞠躬,然后就去买自己的了。
店小二也发觉自己反应太过激烈了,忙捂住嘴不好意思道:“抱歉三公子,我这人就是这样,嗓门儿大。”
说实话,这人就是捂上嘴了声音也还是挺大的。
怪不得能老板能让他在外面吆喝。
萧洄突然觉得自己进来就是个错误。
果然,只听那小二用在场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道:“您是要没穿衣服的对吧?要哪位大人或者公子的呢?”
“……”
无数道探究的目光暗中射/来。
灵彦觉得很丢脸,他决定立刻出去,留季风和萧洄两个人丢脸。
萧洄尴尬地咳了一声,展开扇子挡住半张脸。
既然都到这个地步了,那就——
“都拿来看看吧。”
小二:“好嘞!您等着,小的这就去!”
还没走远的灵彦听到这话,夸张地张大了嘴,向他竖起大拇指。
小二很快就捧着一堆画过来了,放在展台上一一打开,一些喜欢热闹的也悄摸摸凑过来看。
所谓的“没穿衣服”的是指“没穿官服”的,一字之差,意思大不相同。萧洄眉心跳了跳,心说这欺诈消费真是无处不在。
萧洄先发制人:“看你那失望样,不会真想看那什么吧?”
无辜躺枪道的季风:……?
还好跑得快的灵彦:=v=!
八个人,除了梁笑晓和沈今暃还没入仕外,其余人都是官职在身。像画上那般的穿着,他们还当着世家贵公子。
有人拿起萧叙萧珩的画像,再跟身旁站着的萧洄一对比吗,啧啧三声:“像,真像啊。”
萧洄瞥过去,丝毫面子没给:“我有这么丑?”
所有人:“……”
萧洄从“画山”中挑了几张。
萧叙萧珩晏南机晏之棋梁笑晓沈今暃各挑了一幅,然后拎着姬铭的画像问季风:“这画师是不是他的粉丝,有偶像滤镜?”
画得比他本人还好看。
季风看着明显比姬铭大人丑了不少的画,问:“粉丝是什么?偶像滤镜又是什么?”
“算了,你不懂。”萧洄把姬铭的画像也放过去,想了想干脆再拿一张宋青烨的画凑个整算了。
于是他挑出那张陌生的画像,目光多停留了一秒,长得还不赖。
“就这些了。”他道,“都给我包起来吧。”
萧洄拍了下季风:“去喊灵彦那小子进来付钱。”
灵彦付完钱,小二把画像一一打包放进画筒里。打包到晏南机那幅时,萧洄突然想起来什么,“哎等会儿。”
他把画像展开。画中人半束冠,穿着锦服。长眉入鬓,明眸皓齿,顾盼生辉。是他作为世子时的装扮。
哎,古代就是不好,绘画技术没有后世的传神,把人画丑了都。
萧洄前些天刚看人穿过一回,他觉得这画师画的晏南机是一点边没沾上。
还得靠他。
他问小二:“店里有笔墨么,最好还有朱砂墨的。”
这里本就是为书生服务的,随便来个人都是会点知识的,这种最基础的东西怎么可能没有。
“有的有的,我这就去给您拿。”
众人不知道他要笔墨是要干什么,疑惑地跟着他来到空桌边上。萧洄从画中抬头,才发觉自己又被当猴看了。
“各位兄台若是无事还是请为小弟挪一下空地吧,在下有些私事要处理。”
他都这么说了,其他人当然也不好再继续围着。一边拱手抱歉,一边嘀咕着萧三公子性情真是耿直而离开。
小二将东西拿来了,并且热心地在一旁为他研磨。季风面无表情地抱着一堆画守在一旁,两个人一左一右地看萧洄严肃地拿起笔,干他所谓的私事。
——他在画中人的右耳处用朱砂添了一笔。
……
……
宋府。
作为内阁次辅宋之山的府邸,阖府上下,能配得上“次辅”名头的,好像只有门口那张牌匾。
宋之山为官清廉,宅子里布置得连京都普通富绅都不如。
院子里刚被洒扫过,青石地板上的水还未干,显得气氛更加肃杀。
一小童捧着一堆书籍从长廊穿过,跑得太急,衣衫被廊外
带刺的花枝勾到了。刺啦一声,布碎了,花落了。
尽头的廊亭中,坐着一位穿着青色官袍的青年。俊逸的面容冷漠而孤僻,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一股读书人的古板。
“大人!”
小童哒哒哒跑过来,上台阶时没注意差点连人带东西全摔了。好在他平衡不错,摇摇晃晃又给稳住了。
宋青烨语气生硬:“毛躁。”
小童将怀里的东西一股脑放在桌上,扯下长袖擦汗。
“大人,二少爷替您写的请帖,这些是最后一批了。”
请柬被摞成一座小山,宋青烨放下手中书简,一一看过。
片刻后,他皱起眉:“还差一封。”
“是、是还差一封……”小童刚刚才擦过的脸上又冒出汗了,他一袖子草草糊在脸上,颤巍巍从怀里摸出一封已经全然看不出原样的“请柬”。
宋青烨声音听不出起伏:“怎么回事?”
小童结巴道:“这是…给萧三公子的请柬。”
宋青烨不语,小童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回应,咬了咬牙,道:“之前让梁公子代为转交的那份没送出去,被退回给二少爷。二少爷一生气,就、就把请帖给扔池子里了。”
请柬已经在池子里泡了好几天了,还被里面的鱼啃掉了一半。晏南机传信给宋青烨,宋青烨再告诉宋钟云时,几个下人刚从鱼嘴里把东西抢出来。
但宋钟云无论如何是不愿意再写一封了。
小童把那封不成模样的请帖放到桌上,还贴心地用手帕垫了一下。啃咬的痕迹明显,请柬的封面已被泡发了,宋青烨盯着“萧”字的半个头,伸手将其用帕子包起来。
“去,把二少爷叫过来。”
***
下值前,晏南机勘察完现场回来。刚坐下,岑锦便捧着画筒进来。
“大人,今儿下午萧三公子的书童拦住我们在街上巡逻的弟兄,送来了这个。”
晏南机合上刚拿起的公文,手指曲起在桌面上扣了扣,神色带着一丝柔和:“呈上来看看。”
岑锦恭恭敬敬地呈上去,然后低着头退下。
房门被关上。
晏南机打开画筒,从里面拿出两样东西。一张纸条,和一幅画。
纸条上写着一句话,依旧是那手非常好辨认的“狗/爬”似的大字。
[这画太丑,改天找个会画的给你画^v^]
他不懂后面跟着的奇怪符号是什么意思,但是一看到它就不由自主地想起某人的笑脸。
小狐狸一样。
晏南机手抚上画,眼底隐隐有光流动。
他打开。
这是一幅中规中矩的画,评不上好坏。
但晏南机一眼就看到了右耳垂处的不同。
红豆虽小,但足够注目。晏南机甚少在人前戴耳饰,见过的人少之又少,甚至根本没几个人知道。
这一笔是谁画的显而易见。
不仅如此,这添的红豆旁边还写着一句诗:
“和光同尘,与时舒卷;戢鳞潜翼,思属风云。”
还有一句诗中未能表达的话。
一语双关。
这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