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眯起眼笑了笑。
十多分钟后,三人出现在一堵围墙前。
“萧洄,你说的不走正门,该不会就是这个意思吧?”梁笑晓指着墙角边被草丛遮住的狗洞,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受到的教育约束着他们的言行举止,梁笑晓从小到大做过最逾矩的事就是那次替沈今暃和汪绮罗谋划着成亲前见一面。
这钻狗洞……实在不是什么君子行为。
萧洄:“门口侍卫管得严,你们也知道。要想出门去,必须有点非常规方法。”
“可是你这方法也太非常规了。”梁笑晓强颜欢笑:“不是,这饭我们是非吃不可吗?就不能明天,后天,或者随便哪天能出去的时候吃,我请你吃遍京都的所有美食不成吗?”
萧洄微笑着说:“不可以哦。”
梁笑晓做最后的挣扎:“这样做的话会弄脏我们的衣服。穿出去,丢人。”
“这个好办,把外衫脱了便是。”说着,萧洄亲自脱了外衫,又把里头的衣服翻了个面套在身上。
“待会儿钻的时候拿衣服垫着点膝盖和小腿。”
梁笑晓观他动作熟练,明显没少干这种事,心知这人是铁了心要钻,劝不动。便把求助的目光看向沈今暃,他俩都不答应,萧洄总没办法了吧。
谁知,沈今暃正一错不眨地盯着那个“洞”,眼里写满了兴趣,很是心动的样子。
下一刻,他学着萧洄的样子把外衫脱了拿着手里,虚心请教:“ 这样就行了?”
梁笑晓看着当场脱起了衣服的两人,欲言又止:“你们……”
他被两人无视。
“对,到时候你把它放在怀里,然后衣服反穿,等钻过去了再穿回来。”
沈今暃动作麻溜地换好了,然后期待地看向梁笑晓。梁笑晓只想说,他辈子没见过沈今暃露出这样的眼神,瘆得他全身发毛。
他看向来势汹汹的二人,警觉地往后退了一大步,一手挡在胸前。
“……不必,我自己来。”
萧洄抬手:“您请。”
……
……
当晚,萧府、沈府、梁府负责浣洗的下人,对着金枝玉叶的少爷换下来的衣物陷入了沉思。
-
翌日。
萧洄一早被香圆唤醒,他简单地洗漱了一番,从衣架上拿起昨晚就备好的衣服换上。
将吃完朝食,灵彦一阵风似的跑进来:“公子,您收拾好了没,大少爷在那边催了。”
萧洄净完手转身,“来了。”
灵彦双手撑在桌上:“公子,你今天看起来真帅!”
香荷捧着茶道:“公子哪天不帅?”
“我不是这个意思。”灵彦着急忙慌地解释:“我是觉得,公子今天格外地有精神。”
萧洄一身红衣烈烈,袖口、领口束得很紧,将他劲瘦的身段体现得更加明显。对襟外衫,上面镶绣着金丝边流云纹。外衫是红的,内衬却是绿的。如此奇怪的色彩搭配,穿在他身上竟也合适。
长发被束成高高的马尾,露出修长漂亮的脖颈。少年眉眼精致,白皙的皮肤如瓷一般。
“你们俩这是和好了是吧。”萧洄一人给了一个爆栗。
今天的装扮不适合再拿扇子,他去隔间架子上拿了根长萧,在指间转了几圈后插/进腰侧,回头:“拿上请帖,走了。”
马车在萧府门口停了有一会儿,萧叙站在车边等他。
“大哥!”
少年踏风而来,飒飒红衣,让人眼前一亮。萧叙伸手虚揽着:“慢点儿。”
萧洄身姿矫健,根本用不着他接:“我又不是小孩儿。”
萧叙瞧他:“怎么不是?”
他将他从头到脚挨个看了一眼,赞道:“你好像很适合这种装束。”
“是吧?”萧洄如果有尾巴,此刻一定翘得老高。
他礼尚往来般地夸回去:“你也是,大哥,你今天好帅。”
“哦不,是每天都帅。”
“你啊。就是这张嘴特会说。”萧叙在他嘴上捏了一把,萧洄躲避不及被掐了个正着。
“啊!”
变戏法似的,就那么一瞬间,眼泪都出来了,眼睛红红的,一副被狠狠欺负了的模样。
“……”萧叙呆愣地收回手,开始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
*
龙平二十一年二月十七。
京都郊外,牡丹亭。
这座亭子历史悠久,据传曾有不少名家大儒曾在这里聚会交流。
它修在一座小山的半山腰上,石阶从山脚延绵而上。正值花朝节,山腰处,有一大块平地,野花、山花在这个季节争相开放。
穿过百花争艳的青石路,走过静谧无声的钟竹林,就能看见牡丹亭了。
牡丹亭外形上是一座普通的石亭。但它的石壁上、石柱上……几乎每一处能看到的地方都刻了字。
先不说内容,光是书法都让人惊艳。写在纸上已经何其难了,更别说刻在石头上。
参加春日宴的人一年比一年多,为了方便行事,泰兴帝特意让人扩建出一片廊亭,就围着牡丹亭,从高处看,这些廊亭是呈八卦阵状的。
廊亭上现在已经摆上了一些字画。牡丹亭内,晏之棋正和宋青烨商量事宜,旁边站着宋家的管家。
“之棋哥,宋大哥!”
下人们带着沈今暃和梁笑晓过来。
晏之棋朝他们点头:“你们来了。”
宋青烨:“坐。”
“呃。”怎么只有他们俩,梁笑晓挠着头,看向沈今暃:来早了。
青云榜八人里面,有三人不好相处,今天一来就碰到俩。
运气挺“不错”的。
梁笑晓选了一个靠边的位置坐下。屁股刚碰上凳子,晏之棋便向他招手:“子尤,明年就是你主办,过来学着些。”
梁笑晓立刻站起身微笑:“来了。”
半个时辰后,钟竹林隐约有两道身影。沈今暃似有所感,从文章的海洋中抬头,远远瞥见一抹红,极其亮眼,说了句:“来了。”
梁笑晓望过去,辨认出两道身影。
“是萧洄。还有萧大哥。”
两人走近,亭内四人依次向萧叙见礼。萧洄侧了侧身子,没跟着一起受。他目光依次从场内扫过,咧着嘴喊道:“各位哥哥好!”
梁笑晓打趣他:“难得听你喊一次哥哥。”
萧洄点头:“那下次就不叫你了。”
“……”
倒也不必。
“萧洄弟弟,我们又见面了。”晏之棋上前一步,从袖子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玉佩递给他:“上次见面太唐突,没机会送出去,今日也算是补上了。”
萧洄接过,问他:“你们晏家人都喜欢送人玉佩吗?”
晏之棋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没什么,说着玩的。”萧洄把玉佩揣进怀里:“谢谢晏二哥。”
“不客气。”晏之棋低头,目光便落在了他腰间挂着的平安扣上,瞬间便明白了萧洄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这是我大哥送的吧。”
这里没有别人,晏之棋便不再避嫌弃,直接称大哥。
其他人也不觉得哪里奇怪。
萧洄嗯了一声:“很好辨认吗?”
晏之棋点头:“这应该是他亲手做的,底下的同心结是他独特的手法,很好辨认。”
“亲手做的?你是说——这平安扣是他亲手做的?”萧洄当场愣住。
不是很贵很贵的玉佩吗?怎么就成了亲手做的?
晏南机为什么要送他亲手做的东西当见面礼?
还平安扣,还同心结??
恍然间,他想起那晚上萧珩对他说的话——离晏南机远一点。
萧珩为什么要这么跟他说?
或者说,晏南机身上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才导致了萧珩要这么跟他说?
是在警告吗?
离他远一点。
远一点。
离。
难道说……
萧洄瞪大了眼,感觉心脏停了一拍,因为他遇到了穿越以来最大的难题:晏南机该不会是喜——
“对,以前大哥经常做东西送给我们这些弟弟。我和月楼家里有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