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想当纨绔 第70章

萧洄摸着鼻子, 尴尬地在他和萧叙中间坐下。少年一点不安分, 刚坐下没一会儿就起身闹着要喝酒, 萧叙观他神色, 确定没什么问题后才肯递给他。

轻声警告:“少喝点。”

放眼望去, 哪家还未及冠的小公子像他这般能喝?

众人依次落座,宋青烨坐在萧珩旁边,接着是宋钟云、晏之棋,晏南机坐在最里头,旁边是沈今暃,然后是梁笑晓,挨着萧叙,背对着门口。

萧叙最为年长,开席前自是要说两句。

“一年了,大家都很好,我没什么要说的。过年时没聚成,今日补上。来,让我们一敬岁月。”

要上酒了,萧洄把刚倒好的桃花酿推过去,小声说:“喝这个,这个好喝。”

萧叙顺手接过,举杯:“来,干杯。”

众人满上,亦举杯。

宋青烨:“干杯。”

晏之棋:“祝大家新的一年,得偿所愿。”

梁笑晓说:“祝我和沈兄今年,金榜题名。”

沈今暃补充:“他状元,我榜眼。”

萧叙也笑着道:“那小宋今年捞个探花当当。”

宋钟云闷声喝掉一杯,用袖子擦干嘴边的水渍,道:“我今年不下场。”

他们在说什么萧洄全部没管,今天骑了马体力消耗太过急需补充,别人在敬酒时,他低着头吃饭。

吃着辣了,仰头干了一杯酒,他舔了舔唇,想再来一杯时却发觉酒壶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萧珩撤走了,摆明了就是只给喝一杯的意思。

萧洄捧着酒杯,无辜地看着他二哥。正当他想使出杀手锏——撒娇大法时,桌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安静了。

七八双眼睛全盯着他。

“……”

萧洄沉默片刻:“怎么了吗?”

梁笑晓说:“问你呢,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还有他的环节呢?

他只想埋头干饭,一时半会儿想不出来什么。他起身,越过萧叙这座大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梁笑晓面前的酒壶夺过来,给自己满上。

他忽略萧珩要杀人的视线,举杯:“想说的话都在酒里了,哥哥们,弟弟先一步干了。”

说完,仰头喝尽。

一滴晶莹的水珠从嘴角流下,顺着下颔流到脖颈,随着喉结的起伏落入领口,然后消失不见。

灯火下,少年妖娆而勾人,红衣如火。

晏南机喝了今晚的第三杯酒,他不是个爱饮酒之人,往常都是点到即止,可今夜不知道怎么回事,喉咙总是干涩得紧。

“好一个都在酒里,说得好!”梁笑晓拍掌而起,在这里,除了沈今暃他最喜欢的便是萧洄。

他敬之,“那哥哥便预祝你大朝会一鸣惊人,直上青云,我干了。”

沈今暃亦举杯,遥敬他:“干了。”

萧叙举杯,萧珩举杯……桌上除宋钟云外七人全都举杯。

萧洄:“……”

免了。

他抬手,真诚道:“别敬我,敬小宋兄。”

是真不想出人头地。

“他今年也不下场。”

大朝会,全国性的书生交流会,科考未中进士之人均可参加。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宋钟云应当就是为了此事才决定不下场的。

说这话,他不是想跟人示好,而是真的不需要。

以原身和宋钟云的恶劣竞争关系,萧洄原以为对方会直接甩脸子。结果人全程都在沉默。

沉默地看着他,沉默地喝完酒。

一句话都没说。

真是见了鬼了。

***

夜幕彻底降临,华灯初上,西楼传出一片丝竹和欢笑声,处处笙歌,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

喝到尽兴时,几人对饮。梁笑晓拿筷子敲着茶盏和碗边,醉眼朦胧唱道:“载骤骎骎,醉花阴,出门俱是看花人。我有嘉宾,醉太平,数点梅花天地心。载驰载驱,思归引,牧童遥指杏花村……”[1]

沈今暃一动不动坐在原位,眼神看起来清明,但实际上已经醉了。萧洄抱着酒蹭过去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他,后者脑袋哐地一声就栽到桌上了。

“嘿……沈今暃酒量真不行啊。”萧洄坐到萧叙座位上,拉着梁笑晓举起酒杯道:“再来!”

梁笑晓摆手:“为兄来不了。”

他指着自己脑袋,摇摇晃晃道:“这里,晕。来不了。”

梁笑晓抢过酒杯放到桌上,再塞给他一双筷子,“来,跟着哥哥唱!”

萧洄道:“唱什么,我不会唱。”

梁笑晓纵情一笑,洒脱道:“想唱什么就唱,都是兄弟,别害羞!”

今天下午确实累了,喝了酒的确容易上头,少年人嘛,经不起怂恿,也经不起有人带头。

有些事,一个人做不正常,但一旦有人陪你,那就正常多了。

萧洄撑着脑袋,想了会儿,妥协了,“好吧,那我就随便唱两句。”

怎么说呢,拿起筷子,兴致涌上头,特别特别想吼上一句“会须一饮三百杯”!

萧洄闭眼,唱道。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宋钟云被这动静吵醒,用手摁着发胀眩晕的脑袋,慢慢抬起头,模糊光影中,他只能看清一袭红衣,和旁边的蓝衣一起,在灯火中意气风发。

恍然间,听见一道清澈的嗓音,在唱:“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愿醒。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古来圣贤皆寂寞……

他在心底跟着重复轻哼,然后眼皮一沉,重新睡了过去。

几个年长的从侧厅议完事回来,留在桌上的四个弟弟们已经喝得一脸醉态。萧洄一只脚踩着凳子,袖子被他撸至手肘,小臂的线条好看又流畅。他拿筷子敲着杯盏,两颊微红,但眼神却极为的清明。旁边的梁笑晓则一脸惊叹地看着他。

少年神情陶醉,脑袋跟着左摇右晃,他嘴里唱道:“……五花马,千金裘,呼朋[2]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与尔同销万古愁!”

“好一个与尔同销万古愁!!”梁笑晓俨然变成了萧洄的“迷弟”,一点形象不顾,不断鼓掌高呼着。

“……这是喝了多少。”晏之棋又惊又好笑。

宋青烨扫过一片狼藉的桌面,保守估计了下:“带来的应当都喝光了。”

“这群孩子当真是……”

找不到词来形容了。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再来三百杯!”

萧洄兴致上来,两只脚都踩了上去,这种动作其实很危险,看得晏之棋心惊胆战,他问旁边的萧珩,“不去管管你弟吗?”

萧珩冷哼一声:“你还是去管管你哥吧。”

以为是他不想管吗?

那也得轮得到他才行。

早在他们说这话前,一抹高挑的身影已经先一步冲了过去,男人双手掐着少年的腰把人抱下来,低头看着他,说:“上面危险。”

少年抬头,朝他粲然一笑:“这不有你嘛。”

“……”萧珩指着没眼看的那两人,“在家的时候,他也这么对你跟晏月楼?”

晏之棋赶紧撇清关系:“不不不……绝无此事!”

他和月楼才不会这样撒娇。

宋青烨看了眼桌上还趴着的两个,对晏之棋说:“我先带钟云回去,小沈还有小梁两个便拜托你和晏大哥帮忙送回去了。”

“路上小心。”

萧叙喊人了:“娇娇,过来。”

“娇娇”一下炸毛了:“你喊我什么?”

非但没过去,甚至手脚并用地扒拉住晏南机,一副我生气了哄不好了也不过去了的无赖样。

后者举起双手,任他扒着。

萧叙便换了个称呼:“小洄,来大哥这边。”

这下称呼对了,萧洄也没有立刻过去,而是偏头看晏南机,眼神询问他意见。

萧叙:“……”

晏之棋:“……”

萧珩:“…………”

梁笑晓在旁边看了又看,眯着眼打量萧洄和他抱着的这个男人,又眯着眼往萧叙那边看了看,最后嘿了一声,“萧洄!你抱错人啦!你哥在那边儿!”

萧洄手脚仍旧锁得死死的,大言不惭道:“他就是我哥,从此以后我就他一个哥哥了!”

梁笑晓茫然:“啊?”

“我没有不带我骑马的哥哥!”

不让他骑马的萧叙:“……”

“我也没有不让喝酒的哥哥!”

不让他喝酒的萧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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