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青年从容起身,愣了一下:“去哪儿?”
晏南机眼神有些飘忽,摸了摸鼻子,道:“我去拿被子,在地上睡。”
他说得这般无所谓,萧洄却是想到这一路以来,对方不是歇在树上就是房梁上,从没有一夜是好好休息的。
萧洄皱起眉。
“没事,你先睡,我早已吩咐他们在柜子里多放一床被子。”
他早就做好了睡到地上的准备。
脑袋被按过后确实舒服了很多,或许是对方的眼神太过温柔,又或者是因为其他些什么,萧洄闭上眼,一时有些分不清今晚醉了的到底是谁。
听见对方行动的脚步,脑子里却是晏南机言笑的影子,片刻后萧洄睁开眼叹了口气,有些自暴自弃道:“算了,你上床来吧。”
。
作者有话说:
哎,心机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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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不是风动 06
日上三竿, 天光大亮。胡府,下人们进进出出,昨日摆了酒席,院里上上下下都需要重新洒扫。路过主人的卧房时, 都不约而同地轻手轻脚, 说话也轻声细语的。
一侍女哼着歌捧着花瓶从檐下匆匆路过,没留神转角有人过来, 和他撞了个满怀。人是没事, 但花瓶碎得彻底。
萧洄被这声音惊醒, 身体无意识抖了一下。睁眼时床上只剩他一人,萧洄伸出手摸了摸, 凉的。晏南机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若不是被窝中还残留着男人的气息,他甚至会怀疑昨晚发生的一切都是场梦。
不知道为什么,今日晨起时的反应比往日都要来得凶猛, 萧洄拿被子盖住自己的脑袋, 重新躺下静静等着感觉消失。
没过片刻,门外就传来晏南机说话的声音, 他低低地吩咐了几句, 接着推门而入,以为床上的人还没醒, 带上门后径直前往书桌前,手刚碰上书卷, 床上便传来一阵动静。
晏南机动作一滞, “醒了?”
萧洄嗯了一声, 扯下被子, 一张脸被憋得通红, 烦躁地在床上蹬了两下,“你别过来。”
“……好。”
晏南机果然没过来,也没问为什么,他已经重新扮成了胡列汉的样子,随意地坐在书桌前,就隔着这么一段距离,低声给他讲今天的安排。
昨日胡列汉和柳依依大婚宴请了不少宾客,其中,蒙约翰和他的车队便是重点结交对象。也不知道晏南机使了什么法子,竟然让这群一向眼高于顶的人乐意与他结交。
一场酒喝下来,蒙约翰已经提前给他托了底。今日原上将举办一场宴会,有贵族从王城来,玉城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要去给那位人物接风洗尘。
“胡列汉”虽然有钱,但不过个街头霸王,不然任他蒙约翰在玉城跑了这么年,怎么会没听说过这号人物。他是真心把胡列汉当成结拜弟兄来看,所以才会想着在这种事上稍微捎上一程。
“临走前,蒙约翰偷偷告诉我,来自王城的那个贵族,叫莫真。”晏南机道,“昨晚入城前,我也曾听见蒙约翰跟城门守卫提了这个名字。”
从那之后,那守卫便对他恭敬有加,想来“莫真”在西域有着极大的影响力。
“你要去么?”萧洄问。
这是为数不多的能见到藏在玉城背后的人的机会,难得有人引荐,晏南机不想错过。他点头道:“既要查清事情的来龙去脉,这些人物早晚都要认识的。”
身体的感觉消退不少,少年一个鲤鱼打挺起身,什么也没问,只道:“好,我跟你一起去。”
“连着赶了这么久的路,你要不留在家里再歇会儿。”晏南机知道他在想什么,道:“你不用担心我。”
“没担心你。”萧洄将散着的头发往背后甩,道:“我是担心我自己,你不在,万一我被谁抓了,我找谁救命去。”
晏南机闷声笑了一下,“你说得对。”
“那你一会儿就跟着我去吧,我叫人来给你上妆。”说话的下一刻,“胡列汉”咧嘴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语气暧昧:“辛苦你走一趟了,爱妾。”
萧洄:“……”
少年咬牙切齿道:“怎么会辛苦呢!”
候在门外的侍女们捧着换洗衣物和食物鱼贯而入,晏南机低声吩咐了几句就出去了,他准备趁着这个时间去准备一些东西。
蒙约翰派人来通知,说宴会还有一个时辰开始,让他早点去,自己会在门口等着他和弟妹。
晏南机临时去街上买了狼毛毯子和其他软和的东西放在马车里,想着萧洄一会儿坐着能舒服一会儿。
布置完一切,晏南机重新回房去接他的“爱妾”。一切都刚好,刚踏上台阶,守在门口的人便笑着:“大人,已经收拾好了。”
晏南机颔首,负手进门。
婚房的装饰还保留着,大红的喜被凌乱地纠缠在一起,在床边的人动了动,身上顿时响起银饰碰撞的清脆声音。晏南机随声看去,恰好看到萧洄抬起眼不安地望来。
此时的阳光正好,异族的薄纱服贴地笼罩在眼前人的身上,少年耳根发红,轻轻垂下眼,眼睫投下一层浓浓的鸦色,将所有的神色都被掩在了面纱之后。他赤足踩在地毯上,身上带着浓浓的异域风情和妩媚。
晏南机被这鲜明的色彩冲击弄得心跳一滞,他目光从少年颤抖的眉间一路往下,自己都没注意到其中隐隐带着的侵略性。
萧洄抿了抿唇,觉得被这种眼神注视实在太煎熬,明明自己都还没接受这个现状。他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却见对方一语不发地朝自己走来,眉头紧皱。
少年半张脸被蓝色面纱遮着,露出的那双眼如同被水雾浸过,湿漉漉的。眼尾被拉得很长,睫毛很翘,眉心一点蓝色花钿。晏南机撇开眼,一手揽着他的肩,一手从其腿弯穿过,在少年的轻呼中将人打横抱起。
因为太过突然,萧洄下意识搂紧晏南机脖子,脚趾无助地蜷起。外头的人实在太多了,他有些羞于面对,便把头埋进对方怀里。
等过了一会儿,萧洄又小心抬眼,瞥见青年绷直的下颔,有些神游天外。
晏南机把萧洄抱上马车,而后扭头吩咐守在外头的管家,对方离去后才又重新回到车上,就坐在萧洄对面。
他垂眸,把自己的脚伸过去,“你可以先踩着我。”
萧洄哪里敢踩上去,道了声不用,而后盘起腿坐下,这里没别人,萧洄急需做点什么来打破这种有点暧昧的气氛。
晏南机哼笑了一声,没说什么。
“笑什么。”萧洄还是听到了,他忍不住摸摸自己身上的衣服:“我穿的很奇怪吗?”
“没,好看的。”
“喂,有没有搞错,我穿的女装你还夸我好看?”
晏南机看他一眼,“那要我说不好看?”
“你敢!”
萧洄哼了一声,道:“谁都可以说不好看,就你不行,你要搞清楚我是因为谁才这么穿的。”
“为了我?”
萧洄撇嘴,“不然是为了鬼。”
“好吧,难为你了。”晏南机道。
“你还知道啊,我这一路上可因为你受了不少苦,回去你得补偿给我。”
“是是是,补偿就补偿。”
*
马车行了约有半个时辰才到原上,萧洄正想下车,被晏南机拦了一下。
“干什么?”
晏南机从管家手里拿过方才现买的鞋子,低头亲手给他穿上,道:“地上凉。”
萧洄脸一红,道:“你还蛮会的嘛。”
“什么?”
“没什么。”萧洄摇摇头,道:“下车吧。”
晏南机跟在他身后,轻声提醒,“一会儿进去之后见机行事,有什么得罪的地方,你要先告诉我。”
既然决定了跟过来,萧洄便做好了演戏的准备。他顺着挽上青年手臂,把脑袋也贴上去,“知道啦,走吧。”
晏南机宠溺摸了摸他的头。
公馆内,一进门萧洄就察觉到不对,他对被人跟踪一事一向敏感,正想循着感觉看过去,却被晏南机摸着下巴掰了过来,对方隔着面纱捏了他脸上的肉,“不要乱看。”
他神色温柔,眼中饱含情意,在外人看来,这不过是正常的夫妻调.情罢了。
萧洄被捏得生疼,不爽地拿手偷偷在他腰上捏了一把,没捏动。
晏南机便幽幽看过来,也没说什么,无奈地笑了笑。
蒙约翰早就在门口等着,见两人来了便热情地迎过去,哥俩好地拍了拍晏南机的肩膀,接着才把目光停在萧洄身上:“这便是弟妹吧?”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之色,艳羡地冲自己弟兄道:“难怪列汉兄弟舍得花那么多钱,是我我也心甘情愿。”
晏南机爽朗地笑了笑,搂着萧洄跟在他身后进去。一路上遇到了不少人,蒙约翰人脉很广,几乎遇到的每个人都跑过来跟他打招呼,同时,目光都会不约而同地停在晏南机两人身上。
萧洄听不懂胡语,但他看得懂那些眼神。
他不动声色地往晏南机身后撤了一步,对方拍了拍他的手。
蒙约翰安排他们坐在自己旁边,比有些商人的位置还好,那人顿时心生不满,只是碍着蒙约翰的面子什么都没说。
场内陆陆续续坐满了,西域人总是跟中原人不同的,毛发都是卷的,眼珠也不是纯黑的。他们身边都坐着一个或两个服侍的姬女。
蒙约翰悄悄跟他们说,这里的人都是有妻女的,即便如此,他们隔天就要带两三个姬妾回去,家里的人已经习惯了。
公馆相当于中原的青楼,这里的女人都是专门伺候人的。像胡列汉这种自己带着情人的少之又少,所以才会一进门就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听完晏南机的翻译,萧洄凑过去讨功,“多亏了我,不然你还要给一群女的缠住。”
晏南机替他剥了一枚葡萄,“那就谢谢你了。”
萧洄毫不见外地撩开面纱嘬掉那颗葡萄,“可不。”
纵然是快速地惊鸿一瞥,还是有不少人注意到了那抹颜色。
“女人”皮肤特白,被蓝色衬得更加水灵,露出的腰肢也细,柔弱无骨地贴在自己丈夫身上,中原女人含蓄的美配上西域大胆的着装,两者结合竟有一种别样的惊心动魄,使得场中不少人心猿意马。
贵族莫真还没来,宴会都没开始就有人喝得酩酊大醉。坐在晏南机他们对面的圆脸大汉粗暴地推开倒酒的姬女,醉醺醺地起身走到蒙约翰面前,大声地说了句什么,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这边。
直觉这人说得不是什么好话,萧洄皱起眉,注意到晏南机脸色变得不太好。他偷偷捏了捏男人胳膊,低声问:“他在说什么。”
男人语气很凉:“不是什么好听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