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来不进入矿区,他们便无法得到矿区给的灵器。二来,无法开采矿脉的涿光城,也代表着他们不能毫无顾忌地供养更多的灵师以及修士,竞争力在各大势力中变弱,若非还有仙尊以及天下第一山这个名头压着,早就已经被目前势头正盛的浮玉城、槐江城压了过去。
即便如此,这位置近些年来也是岌岌可危。
如此一来,遇到危险时,普通人得到的庇佑也会少。
比如每隔几年的瘴气袭城。
终于看到这里,沈柚烟精神一振,缓解了一下略微紧张的情绪,然后继续看了下去。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瘴气袭城居然还和玉涌之日有关系。
原来,谢怀风镇压九州瘴气,只能算堵,瘴气依旧存在,无法消灭。为了压缩这些瘴气出现的时间,每年固定时期,也就是玉涌之日,他都要勾动天地灵玉,镇压瘴气。
这也并非长久之法,也有瘴气会抑制不住,突然攻击。
为此,谢怀风每隔几年都会暂时放弃对瘴气的压制,让他们能够冲出地面。这个时候,便是瘴气袭城之日。
因为谢怀风尽量让时间可控,所以各大势力也能提前进行准备,早早准备好灵玉,用阵法护住其中百姓。
如此下来,才能勉强保护大家安危。
而袭城之日后,瘴气的反抗会逐渐平息,再次被镇压地下。
几年过后,再次循环。
而每年,涿光城因为特殊情况,虽有上三城之名,却也是受损最严重的主城之一。
其他地方有灵玉,有强大的灵师,有雕刻出来的极品灵器,还有各自势力推出的神人牌助阵,涿光城却少有,如此情况下,涿光实际上是表面光鲜,内里却越发不如了。
而这种情况下,最安全的地方,除了最靠近城主府的区域,居然就只剩下矿区。
瘴气主要攻击人多的区域,换了袭城时,矿区反倒比较安全。而且为了保护灵脉,矿区一直有修士驻守,也有阵法进行保护,矿区里的人平日在此地做事,到了危险之时,不仅可以受到保护,也可以接一两个家人进去。
平日里危险的地方,到了袭城之日,反而成了安全的居所,也难怪,那群人宁愿下跪请求,也要进去。
“原来如此。”沈柚烟终于了悟。
他有灵师天赋,还是天阶上品,又有一起带来的系统,保命的办法不知道多少,即便有危险,涿光山也会保护他。
可对于那些人在泥泞中攀爬,寻找生机的人来说,他想要脱离的,可能正是他们需要的。
所以,能离开那里的人会想着往上爬,可离不开的人,却也只能在那里沉沦。
知道这个真相并没有让他心情多少,反而更沉重了。
压在心里的是一种沉甸甸的无力感。
他喃喃自语,像是说给面前的白鹿,又像是说给自己:“我之前以为,矿区送来灵玉原石,我解出更多的高阶灵玉,做成灵器,就能够帮更多的人,可现在看来,似乎不是那样。”
白鹿凑近,贴上他的脸颊,似是安慰。
“你……”沈柚烟捧着他的脸,想问些什么,却最终没有开口。
他有很多想问的问题,想知道面前的角鹿是不是谢怀风,也想知道……他这些年独居于灵溪峰,看着这一切,是什么心情。
他只是听了这么一点,就已经感觉到了压力。
那么作为九州第一人的谢怀风,这么多年镇守着瘴气,无法离开此地一步,只能与积雪相伴,看着这一切,又无法彻底解决的谢怀风是什么心情呢?
沈柚烟微妙地有些心疼。
这种心疼压过了他心中和纸片人见面后的尴尬,转为一种更清醒的认知。
以前的他心里说着不能再将谢怀风当做纸片人,现在是真人了,所以要避免尴尬,避免再像以前一样接触,可实际上,无论是这个世界还是谢怀风,他依旧有一种疏离感。
可今天的一切,以及竹简里了解到的信息,让他逐渐想法改变。
第一次,对这个世界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同样也是第一次,彻底脱离了以往游戏中的单一印象,触摸到了谢怀风与他相处之外的另一面。
他想去试着重新认识谢怀风。
“真糟糕啊。”额头向前,和白鹿相抵,沈柚烟呢喃道,“和初衷越来越远了。”
本来,他的想法是远离麻烦,远离谢怀风。
可现在,既无法割舍谢怀风,又想去冲撞这个世界的麻烦。
不过管他呢。
“我现在把我能做到的全都做好就可以了。”沈柚烟重新恢复活力,语气轻松,“解最好的灵玉,雕最好的灵器,召唤最强的神灵。”
瘴气生生不息又如何,那就打得它们抬不起头来。
角鹿眸中带笑,只可惜他此时无法言语,否则必然也要应和一番。
不过沈柚烟却不打算放过他。
就算他现在决定重新看待自己和谢怀风的一切,可他也不能稀里糊涂被谢怀风骗了。这角鹿是不是谢怀风,还有待商榷。
毕竟普通的鹿哪知道他需要这竹简,还特意送过来,甚至就连之前的白鹤,现在想来行为也有些奇怪。
心间微转,沈柚烟有了个试探的主意。
他将之前雕刻的那块双鱼佩拿出来,笑盈盈凑到白鹿面前,先是摸了摸他的鹿角,看到白鹿不反抗,又含着笑摸了两下,这才像是为难一般叹息一声,将玉佩拿到角鹿面前,感激说道:“谢谢你的竹简,解决了我的疑问,不过我似乎没有什么回礼,正好之前得到了这块暖玉,不算什么值钱的东西,如果你不拒绝的话,我就给你戴上了。”
说着已经得寸进尺地将玉佩挂在了角鹿的脖颈上。
角鹿没有拒绝,却是望着那块暖玉发了神。
少年曾经的话像是风,依稀还萦绕在耳边。
当时沈柚烟说,他会寻来一枚暖玉,作为他的生日礼物。
现在,却已经挂在别人身上了吗?
即便那也是自己。
谢怀风心里依旧不是滋味。
他想要推拒,面前的人却像是终于耗尽了最后一点心力,打了个哈欠,径直向着他的方向倒了过来。
殿前光芒微动,角鹿化作身形颀长的男子,将人搂到怀中。
那枚火红的暖玉已经挂在他的腰间,在白衣之上格外显眼。谢怀风将人抱起来,手指微微抬起沈柚烟的下巴。
少年双眸紧闭时,是极温柔乖巧的模样,此时单是靠在怀里,便足够让人心软下来。
绵长的呼吸证明他确实是因为太过劳累晕了过来。
也难怪如此,他今日耗尽了灵力,又因为救人的时候,劳累了一天,正是身心俱疲的时候,也就是之前被矿区的事情所惑,所以心情烦乱没有休息,现在解开了疑惑,晕过去也就在所难免。
手掌圈住少年过于纤细的手腕,谢怀风为他输入一些灵力,让他醒来后不会因为灵力耗尽而太过难受。
似乎是感到舒服了,沈柚烟动了动脸颊,在他胸前蹭了蹭,像是撒娇的小动物。
依赖的模样让谢怀风这段时间沉郁的心情终于舒服起来,只是落到腰间的暖玉上,却不免又有些不是滋味。
他的小少年,对谁都好,唯独不对谢怀风。
将人抱着,谢怀风回寒鹭宫的步子一转,还是进了旁边的宿烟宫。
第20章
沈柚烟这一睡就是好几天, 醒来的时候还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
睁开眼睛朦胧地看了一会屋顶,和自己小房间完全不相符的高大华美让沈柚烟愣神了一会,终于回想起了之前的记忆。
他在送完暖玉以后居然直接晕过去了。
本来还想看看那鹿得到暖玉是什么反应, 结果什么都没看到。
沈柚烟揉了揉自己的脸, 对自己这不争气的行为深深唾弃。
不过是谁将自己抱回来的。
脑海中划过一个身影, 沈柚烟抿唇,起了身,被拆去簪子的发丝倾泻而下, 披散在背后。衣服还是之前那身, 但是已经在清洁咒下焕然一新。
他着急想知道现在外面的情况,便直接从殿内跑了出去。
早上的灵溪峰对沈柚烟来说还有些寒冷,他将手放在唇边呼了口热气。
灵溪峰风霜依旧,主殿的寒鹭宫上却是日照金顶, 发现自己没有睡在寒鹭宫,沈柚烟松了口气,等一回头看到自己殿宇上的宿烟宫三个字,脸上却是霎时间一红。
他怎么记得,以前游戏里的时候, 寒鹭宫旁边的殿宇好像不叫这个名字。
拍了拍脸颊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沈柚烟左右观察, 却被一阵凛冽风声吸引心神,等看清时, 便被面前之景攥住了目光。
山峰积雪, 雪打红梅, 红梅下, 白衣胜雪的仙尊手持长剑,身法飘逸, 然而一剑而出,却猛烈如霜雪,颇有那“一剑霜寒十四州”之感。
谢怀风在练剑。
这剑法似乎有些熟悉。
看似简单,由谢怀风使来,却有些大道至简的意味。
沈柚烟观察了好一会,终于反应过来。当初游戏里,他缠着谢怀风教他剑法的时候,谢怀风第一次教他的也是这些。
后来沈柚烟才知道,这套剑法其实是谢怀风特意为他创的,知道这个事情后,沈柚烟很是高兴了一段时间。毕竟那时候谢怀风的好感度已经到了六十多了。
虽然朋友一直说他攻略的是硬茬子,游戏里的NPC攻略起来其实没有那么慢的,沈柚烟却不在意,还颇有成就感。
可现在谢怀风又来练这套剑法,是什么意思呢?
不过他眼睛还是一错不错地盯着谢怀风将一套剑法全都练完,并且不放过这个学习的机会。
昨天既然放下了豪言壮志,那么他总该提升自己的实力。手里有各种能保护自己的法器是一回事,可如何使用他们,将利益最大化又是另一回事。
当初在游戏里看谢怀风练这剑,游戏也不可能真让他去练习,而是变作一个技能。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在真实的世界里,这些剑法他必须得学会,能够使用出来。
好在来到这个世界后他的眼力提升了不少,居然下意识能将这剑法消化下来,手中也不自觉跟着剑法行动,将其逐渐学习归纳。
如此三遍,沈柚烟自认将整套剑法吃透,只待之后联系。那边的谢怀风也停下了动作。凛冽霜雪间,他向着沈柚烟看来,过于漆黑的双眸里仿佛只有这一个身影,腰间的火红暖玉却格外明显。
就好像是故意在彰显存在感。
这是在干什么,自爆身份,还是仙尊已经干出和灵溪峰上的仙兽抢东西的事情了。
却见谢怀风突然向他走来。
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沈柚烟已经和以前一样突然背过身假装就要离开。等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自欺欺人的事情,他忍不住想要捂脸。
昨天都说要重新认识谢怀风了,结果却下意识干出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