称呼问题解决,就是解决了一桩大事,所有的圆头和蓬尾都从刚刚的交流里判断了夏阳的品性。
真是位有礼貌好说话的先生!
于是,确定好彼此的称呼后,夏阳发现他被包围了。
刚刚找他要两张照片的矮个子圆头姑娘主动打开自己的草编挎包,从里面掏出她随身带的物品——米粒大的小果子、香草叶、干花、某种坚果和夏阳无法判断的小颗粒食物,似乎是草籽,还有花花绿绿的小石头。
有两块特别剔透的,夏阳也不知道是不是宝石。
“这是我上午刚刚采集的香草叶片和香草果,很好吃,您想要什么做交换呢?”圆头小姑娘蒂莉热情地介绍着,见夏阳似乎是在看石头,她将最大的一颗举起来递给夏阳:“您喜欢这个吗?这是我在石缝挖到的。”
夏阳:“谢谢。”
他还没给人家东西,也不好意思要人家的小石头,更何况现在是他有求于人?
夏阳将箱子打开,看看又是灰又是土的地面,没把东西拿出来。
阿西吃都吃了,他总不好只收圆头族的东西。
夏阳道:“今天算第一天开业,嗯,感谢大家愿意帮我找父母,也算我们正式认识,就,就不用换了,你们想吃什么自己取吧。”
“真的?!”
众人齐呼。
夏阳:“嗯,真的。”
他带过来的东西本来也是要给他们吃的。
夏阳看看因为包装袋消失被水果沾湿的饼干还有点儿不好意思。
他在家摆放时饼干、面包、零食全是有包装袋的,过来一趟,东西都在,袋子没了,全凌乱地散在了纸箱里。
夏阳头一次准备,也没料到会是这个情况,以后水果洗好了还是得擦干,现在挨着水果的饼干湿了,甜的咸的也混到一起了,水果还沾上饼干渣了,刚刚还被阿西翻了一通,现下更是乱七八糟,他越看越不好意思。
而且他重磅准备的西瓜、哈密瓜都不见了,擀面杖和水果刀也没带过来。
夏阳越整理越是一头雾水。
饼干、吐司、零食等都在,烤肠也在,但药全没了。
那瓶酒精更不用说,也没了。
另外,火柴在,手电筒没在。
这到底是什么原理?
难不成,体积?
那药呢?
药那么小,也是纸袋包装的,纸袋装的烤肠能过来,相片能过来,药片怎么过不来?
相片纸上还是有一层塑料膜呢。
还有,昨天的夹子能过来,今天的水果刀为什么过不来?
“可以吃了吗?”
凑过来围着他的小土著们仰头巴巴地望着他,好几个眼睛还黏在早就相中的食物上,偷偷擦口水。
夏阳回过神:“哦,可以。”
他将火柴拿走,以免被误食,“大家想吃什么?”
蒂莉:“我要那种脆脆的甜甜的香香的果核!”
果核?
夏阳听到前面以为是饼干,没想到是果核,他想了一圈儿也没想出来哪种果核是脆脆甜甜香香的。
“呃……”
蒂莉:“黑黑的!”
黑的?夏阳盯着箱子里唯一的黑色,不大确定地举起一块儿奥利奥:“这个?”
“对!”
哦,原来奥利奥是果核!
夏阳:“那……”
“我想吃脆脆甜甜香香的白草籽团!”
夏阳默默拿出一片牛奶饼干,“这个?”
“不不,里面是软软的!又白又软的!”
夏阳换了块儿威化。
“就是这个!”
夏阳:“……”
看着那一圈儿急不可耐的顾客,夏阳:“大家还是自己拿吧。”
瞬间,四面八方包括上面“唰”地伸出一堆黑的、灰的、黄的、棕的、红的爪子,箱子秒空。
夏阳:“???”
一眨眼的工夫,就一眨眼,夏阳还被从后方来的爪子拍了一记小巴掌。
他懵逼地盯着空荡荡的纸箱,不对啊,又从哪儿冒出来一堆爪子?
他左看右看,这屋里到底藏了多少人?!
他尚在迷茫中,已经被四面八方的咀嚼声包围了。
夏阳顺着声音在发光石昏黄的光芒照不清晰的地方,发现了N只小生物。
夏阳:“……”
真会藏啊!
但这意外也出现了始料不及的后果。
原本他以为怎么都够一人两样食物的,现在变成了手快的多,手慢的少,几个人争抢一个。
于是,实力强的开始抢,实力弱的开始躲,不小的木屋成了战场,到处是人仰马翻鸡飞狗跳。
凭实力碾压全屋的阿西小姐仗着自己有四只眼睛耳聪目明,一口气抢了五根烤肠。
夏阳一共才带了十根,她先吃了三根,又抢了五根,八成都成她一个人的了。
而且阿西显然是已经吃饱了,最后的三根她攥在手里,既不吃,也不肯分给别人。
而夏阳昨晚就结识的老朋友哈克,因为过于谨慎,一直躲在桌子后面,出来比别人慢了一步,明明有两张嘴,一口吃的没抢着。
食物提供者,也是导致混乱的源头之一,夏阳傻在原地,手足无措。
小土著们从他的脚上、腿下、头上、身边到处跑、蹿、跳、打。
他的脑袋一晚上不知道给多少有一颗想飞的心却没翅膀的小土著当了垫板跳台。
夏阳人都麻了。
在昏黄的光线下,他看所有一尺内大小能动的东西都等于老鼠,每当有谁的小爪子踩着他的脚经过,夏阳汗毛就不受控地开始抖,蹦迪一晚上,夏阳头发丝都要竖起来了。
夏阳努力忍着惊恐,四面游说,这才好不容易从在屋顶打架的两只蓬尾族手里给他慢吞吞的好朋友哈克要到一小块儿苹果。
又好说歹说,才让阿西掰了一小块儿烤肠还给那只被她抢了整根的圆头族,止住了圆头小姑娘的哭声。
小姑娘答谢他主持公道,还送了夏阳一包——大约夏阳一指节的香草。
一晚上,夏阳到处劝架焦头烂额。
到天亮他穿回家时嘴里都还在念叨“别打了别打了”。
夏阳站在安静的店里,看着自己又一身的灰土草屑,一阵一阵的心累。
一大早的,夏阳又开始洗衣服洗澡。
孟自强早上仰头看着院子里迎风飘扬的运动服,心里闪过了许许多多的不可言说。
昨天穿的不是这一身儿啊。
他哥晚上都干什么去了?
还是他哥那轻微的洁癖已经加重到这种程度了?
孟自强抖了抖。
可怕。
回店里,只见夏阳黑着脸顶着一对熊猫眼正在搜索二手打印机。
他凑过去,“哥,你要买打印机?”
“嗯。”
“现在写小说不用邮寄了吧?”
“嗯?”夏阳无语,“我不是要打印小说!”
“哦。那咱们买打印干吗?”
“……有打印机比较方便。”
“贵吗?你要打啥呀,孟自慧学校旁边的打印店,单面一毛五,双面两毛,打多了还能砍价,咱们不用买吧?”
“太远了,老让慧慧打印也影响她学习。二手的就两三百,还是买一个吧。”
“这么便宜?!那买一个吧!使唤孟自慧她指不定又得让我给她买啥。”孟自强肉疼他昨晚买的炸鸡柳,边说边盯着夏阳看,怎么听着他哥嗓子有点儿哑呢?
感冒了?
“哥,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孙老头晚上拉你去钓鱼了?”
夏阳:“嗯?”
“我跟你说,千万别收他送的鱼,你一收他非拉你——”孟自强皱皱鼻子,“什么味道?”
他往夏阳跟前凑凑,还真是夏阳那儿飘过来的,“哥你还喷香水儿了?你不是谈女朋友了吧?”
“瞎说什么呢,哪有香水?”他拽起衣服嗅嗅,衣服上没味道呀。
夏阳闻着闻着,瞧见了那只小圆头送他的香草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