澈穆桓转头看看弯着眼€€笑得专注的€€燕将池,清清嗓子,也不由笑了一声,调侃揶揄:“剥了西装的€€皮,你€€这€€身白衬衫黑马甲,看着可别€€被人当成了西餐厅里的€€服务生。”
燕将池不以为€€意地走到澈穆桓身侧,微躬身,弯起唇:“那也是€€天€€价服务生,专程为€€陛下服务。”
第74章 万人嫌第七十四天
万人嫌第七十€€四天
澈穆桓没有参加巴黎的第一站画作展出€€, 这稍稍有些叫主办方意外。
这是iJungle举办五届以来,国内首次获得金奖,这样面向国际的荣誉不言而喻。
而在往届获奖画师中, 只有极少数的个别画家会缺席馆展, 澈穆桓就成了这极个别中的首个亚洲画家。
毕竟巴黎第一站展出的时候,澈穆桓还在剧组, 于他来说,工作只能二选一,出国参展虽然不耽误多少行€€程时间, 但必然会影响到进入角色的状态。
主办方了解了情况后, 表示理解, 又给澈穆桓寄来了明信片和现场一些观展的回馈留言, 以及一笔展出€€相关费用的分成€€€€
画作的展出€€是有版权分成的, 主办方相当€€于代€€理方,自然也有参展需要给出€€的参展费, 不过这部分由主办方承担。
参展的同时还会制作一些画作衍生的小周边, 这些分成都会随着一站展出€€的结束而即时打款。
第一站的展出€€打款只有一千两百多欧, 比起片酬又或是签下的广告, 就像是一个零头, 而对燕将€€池而言,这就更谈不上是什么了。
但是澈穆桓却很高兴,就和他第一次拿到片酬时一样,甚至更高兴一些。
“主办还寄来了观众的反馈留言。”澈穆桓高兴地拿着平板翻阅这些翻译内容, 对燕将€€池说道。
即便只有百来条, 也叫澈穆桓看得津津有味。
这的确是一个黄金时代€€, 艺术、文化、思想€€……都在一个叫澈穆桓惊艳意外的速度下,飞快地辐射开来€€€€不论是好€€的影响, 还是坏的影响。
这个世界的节奏快得惊人。
曾经他们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舟车不停也要月余,而现在,甚至只要几个小时。
诸如此类的变化烦不胜数,在他来到这个世界的一年间,即便他早已€€领略过,但也仍旧会不由自主地生出€€恍惚。
燕将€€池明白€€澈穆桓的意思,知晓这一笔打款在澈穆桓看来的意义是什么。
他煞有介事地买来了一个小小的裱框,将€€主办方随着明信片一道寄来的打款支票,一起装裱了进去。
澈穆桓有些诧异地看燕将€€池,没有想€€到燕将€€池会为他这么做,他有些想€€笑,又有些高兴惊喜。
那裱框就放在了壁炉上的悬架上,很是显眼的位置。
澈穆桓在燕将€€池把这裱框放上去后,已€€经是第七次晃到壁炉前站定了。
燕将€€池见状好€€笑地走上前,见澈穆桓如同一个得了新€€玩意的小孩,新€€奇又停不下来,好€€像不时不时地看两眼,这裱框就会自己长腿从悬架上跑了似的。
他从身后圈住澈穆桓,将€€身体€€的半边分量缓缓压在青年身上,低声笑:“我€€就觉得你会喜欢。”
澈穆桓弯起眼,他微微后仰脖颈,抬起眉眼奖励一般蹭了蹭燕将€€池的脸颊,肯定地一点头:“很喜欢。”
燕将€€池闻言翘起嘴角,低头亲了亲青年的额头。
他骨架本就要比青年宽大许多,如今从轮椅上站起来,慢慢恢复了往日的锻炼,即便肌肉比不上车祸之前的模样,光是穿着衣服看着,都像是个双开门冰箱,能把澈穆桓完完全全地笼罩住。
澈穆桓放松地半倚着燕将€€池,这个姿势让他生出€€一股安逸安全感来。
“困了?”燕将€€池低头见澈穆桓半闭上了眼,他低声问,窗外斜阳已€€经将€€窗晕染成了一片橘红,“那回床上歇息会儿?”
澈穆桓闻言仍是闭着眼,只是笑得胸膛微颤:“你见谁天未黑便困的?好€€好€€的感觉尽被€€你一句话打散了。”
燕将€€池眨眨眼,虽然不明白€€澈穆桓指的是什么“感觉”,但他旋即听话地不再提,低头又讨好€€似的蹭蹭青年的耳畔,轻声道:“那便当€€我€€没说,你再感受感受。”
澈穆桓被€€蹭得发痒又好€€笑,睁开眼,轻轻瞟了燕将€€池一眼,转过身,双手夹着男人的脸,微微用力地揉搓两下:“小烦人精。”
燕将€€池笑起来,被€€澈穆桓逗笑的,他看看自己,再看看面前嫩了他好€€几岁的青年:“我€€?小?到底谁小?”
澈穆桓:“……”
见男人上下打量,澈穆桓眼皮微跳,顿时有些不想€€就着这个话题讨论下去了。
得趁早打住话题,否则迟早要偏。
……
随着画展一站接一站移动巡回展出€€,每次展出€€的持续时间在三周到一个月之间不等,澈穆桓终于得了空,有一场是能出€€席观展的了。
展出€€的城市位于都灵,亚平宁半岛的微风混杂着海水的湿气€€拂面。
这座城市古老而灿烂,满是巴洛克、洛可可风格的街道建筑、广场、公园……于澈穆桓,这像是一幅全新€€的城市画卷。
澈穆桓来都灵的行€€程只留了不到三天。
€€€€即便只有三天不到的时间,燕将€€池也紧赶慢赶地把工作清了出€€来,留出€€三天时间陪着澈穆桓一到来了这座异国他乡的城市。
“你之前来过这里€€吗?”澈穆桓看着窗外充满异国风情的建筑,目不暇接,他问着燕将€€池。
“商业合作上的缘故,来过另一座城市。”燕将€€池应道,“也差不多吧。”
他说着,顿了顿,显然是想€€到了什么,正想€€与澈穆桓说时,一道带着浓重的大卷舌音的英文插了进来,询问着他们两人中谁才是那位画家。
来给两人接风的是都灵当€€地人,带着明显的半岛口音,澈穆桓不得不问了两遍才听明白€€对方的问题。
“你觉得呢?”澈穆桓弯弯眼反问。
接风的那人闻言瞧了眼后视镜,然后说道:“我€€猜是你,先生。”
澈穆桓笑起来:“那你猜得还挺准。”
那人立即打开话匣子:“你知道我€€是怎么猜中的吗?”
澈穆桓摇摇头,没注意到一旁燕将€€池撇了一下嘴角,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
那人微笑,正巧前方的路灯刚刚转红,他踩下刹车,然后转头看了过来,蓝绿色的眼睛专注地看着澈穆桓。
“因为在我€€见到你的第一眼,我€€便觉得如果€€说有什么是与众不同的,那就是你的眼睛,我€€从你的眼睛里€€看到了你的灵魂是那么与众不同,那是艺术的陶冶,犹如这座城市一样。”
澈穆桓眨眨眼,这还是他头一回听见这种€€风格的夸赞,怪叫人……水土不服的。
他干笑一声。
“来自神秘古老东方的客人,我€€想€€东方的古典水墨之美就应当€€像你这样。”那年轻人又说道,“我€€难以想€€象有多少爱慕者又失落心碎。”
澈穆桓:“……”
他张张嘴,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但是没等他开口,那年轻人便又转了方向。
那人的目光又转向车后座的另一人,燕将€€池脸色冷得像是要掉冰渣。
年轻人见状又继续夸夸而谈地说道:“而这位先生,他瞧起来就像是被€€美神亲吻过的雕像。”
他强调:“他是一座杰作,而非创造神本尊。”
澈穆桓闻言看向燕将€€池,这才注意到男人不愉悦的小表情,嘴角下撇着像是有诸多委屈不悦一样,让他忍不住笑起来,伸手轻轻捏了捏男人的手掌,挑挑眉。
燕将€€池这才稍稍松弛下表情,微微抿着嘴角看向自己的恋人。
接风的年轻人见状偏了偏头,若有所悟地眨了一下眼睛,笑起来,于是又补充,对澈穆桓道:“噢,我€€明白€€了,你是他的皮格马利翁。”
澈穆桓微微挑眉,倒是一旁燕将€€池稍稍露出€€了一点笑容给对方,微一颔首:“这是你目前为止说得最有意义的。”
燕将€€池认为如今的自己,的的确确有很大一部分的塑造来自澈穆桓,没有澈穆桓,便没有他,他或许早在不到二十€€岁的时候,就已€€经死在了某一处的战乱里€€,被€€草席随便一卷,丢在了山沟里€€吧。
年轻人哈哈笑起来,压根没有听出€€燕将€€池话里€€的暗指,反倒以为对方在与自己开玩笑。
他注意到前方的路灯跳灯,便朝燕将€€池竖了竖大拇指,随后转了回去,专心开车。
燕将€€池很高兴那个都灵人不再说话了,他撇撇嘴,对澈穆桓道:“这就是我€€为什么不喜欢这里€€的缘故。这里€€的人,随时随地,说些奇怪的东西。”
上一回他来这里€€,就已€€经领教过一番,他的冷脸在这里€€起不到多少用处。
包括他们从飞机上下来的时候,澈穆桓没听见,但他可是知道的,别想€€糊弄过他的耳朵。
他就知道要是澈穆桓一个人来铁定会被€€一堆人沾着,所以他得牢牢跟着,寸步不离,叫这些总是过分热情的半岛人民知道该保持距离。
呵。
澈穆桓抵达落脚的酒店后,那年轻人便先离开了,临走前留下电话:“我€€叫路易,明天下午一点我€€会来这儿接你们前往美院。”
“多谢。”澈穆桓点点头,收下对方的名片。
“再一次的,很高兴见到你们,这是一场美学的修行€€。”路易说道,朝两人挤挤眼睛,这才大步转身走开。
燕将€€池慢吞吞地发出€€一声鼻音。
澈穆桓看看路易,又看看燕将€€池,哭笑不得。
这次的展出€€位于都灵美院中的美术馆,这也是整个亚平宁半岛上唯一一座位于美术学院中的美术馆,历史悠久与文化的积淀让它€€在国际中享有盛誉。
而随着画作的多次巡回展出€€,也叫澈穆桓的这幅画作逐渐打开了名声。
越来越多的艺术爱好€€者慕名而来,甚至这一次,听闻原画作者首次参加画展,展览的门票更是早早地被€€一抢而空。
对于东方艺术、历史与审美的探索一贯是西方国家亘古不变的热门话题之一,而澈穆桓的这幅画作,那些蕴藏在画中的人文与建筑,绘制成了巨幅而磅礴的汉字,更是又一次地带给西方艺术文化震撼与冲击。
参加画展是一件愉悦轻松的事情,这座位于美院中的美术馆,充满了学究与人文的温和浪漫气€€质,来访者热情而好€€奇,却也保持着有礼的距离。
澈穆桓站在自己的画作前方,接受着媒体€€的照相、观展者的提问,馆方安排了翻译在一旁,解决了两边都艰难的语言问题。
澈穆桓浅浅松了口气€€,半岛的卷舌口音是真的叫他有些出€€汗了。
他目光落在下方的人群里€€,燕将€€池就站在其中,哪怕人群熙熙攘攘,他也仍旧一眼找到了对方。
“请问您当€€时作这幅画时在想€€什么呢?是如何选定主题的?”
澈穆桓接过话筒,他目光看过提问的那人,浅浅笑了笑,微微颔首致意了一下后,便移开了目光,看向燕将€€池。
“我€€画的,是澈帝之后截然不同的燕京,由于历史原因,澈帝之后的建筑风格与前朝大不相同,这从画中的建筑风格也能看出€€。”澈穆桓开口。
他微微弯起眼,看着燕将€€池的眼专注深邃,声音温柔而坚定有力,像是在念一封情书:“画这幅画的时候,我€€在想€€,我€€想€€让人们知道我€€所看见的那番盛世,那段历史背后的心血努力没有白€€费,这是一段并不容易,但值得骄傲的时日。”
燕将€€池闻言微微愣住,他没有想€€过这会与他有关。
他不由紧紧看着澈穆桓,呼吸都跟着颤抖了一下,飞快而用力地紧紧闭了一下眼睛,眼眶微红。
澈穆桓见状也微微抿了一下唇,忍住眼底的酸意,笑容越深。
他将€€话筒递还给主持人,轻轻呼出€€一口气€€,声音轻得近乎自语,喃喃道:“我€€看见了。”
不是在梦中,而是他想€€起,他死后曾经留在燕将€€池身边的那些时间里€€,他与燕将€€池一道见到了燕京、见到了这片中原大地翻天覆地的变化,欣欣盛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