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
“你不知道!”叶月松上前一步,在他耳旁压低声音,“太夫在前往罗浮寺时,应该就知道皇帝命不久矣了,所€€以才执意前往罗浮寺。
等到皇帝一驾崩,根据礼法,皇帝驾崩,在未留下圣旨的情况下,只能由太夫册立新帝,否则便是篡位,人人可诛之反之。
太夫背靠着玉家借着这条规定,向众位大€€人传了三句话,提了三个要求。
第一个要求第二个要求将皇夫废了,第三个要求是要众位大€€人选幼童为帝。
幼童为帝,要么立辅政大€€臣,要么太夫太皇太夫垂帘听政。本应升为太夫的皇夫已废,剩下的便只有太夫了。
有人怀疑他早在离宫前,便计划废掉皇夫,因此€€先借先帝名头€€毁皇帝声誉,后逼皇夫对自己下手。
其心思之缜密狠辣,令人心惊。”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叶月松将声音压了又压,“这样一个人,他现在信任你,但若知道你欺瞒了他……”
“大€€臣们可以选符合自己心意的皇帝,太夫为何不能?”梅盛雪打€€断她。
叶月松怔住。
因为太夫……是太夫啊。
叶月松回过神来,不得不承认梅盛雪说得也不无道理。
“我会€€告诉太夫的。”梅盛雪拿过扫帚,将掉落的梅花扫入簸箕中,走到院中将它们倒落在松树下。
“但不是因为怕他,而是不想欺瞒他。”梅盛雪直起身,向外走去。
“梅公子。”叶月松叫住他。
“太夫是先帝的夫君。”
“我知道。”
梅盛雪没有一丝停留,跨过门槛,走入风雪中。
一袭僧衣洁白€€如€€雪。
……
【滴!恭喜宿主完成任务,彻底治愈宿主头€€疾中……】
系统588的声音突然响起,不时隐隐作痛稍有疲惫便昏沉难受的额头€€,在瞬息之间像是被人拂去了灰尘,变得无比清明与€€自在。
玉攸容顿了下笔,笔尖在奏章上浸染出一个黑色的圆点。
“主子,可是又头€€疼了?我去寻圣僧过来。”流萤为玉攸容递上一杯茶,熟练地向外走去,正碰上迎面€€走来的画屏。
他怀中抱着白€€玉梅花瓶,瓶中还插着几枝明艳的红梅。
“主子又头€€疼了,画屏你先去给太夫按头€€,我去找圣僧。”流萤一举夺过画屏怀中的梅花瓶,伸手推了他一把。自己则把梅花瓶放在柱子旁,向外大€€步走去,几步便出了殿。
玉攸容没有阻止。
他闭上眼,唇边仍透露出几分笑€€意。
他记得那小家伙说的任务是改变梅盛雪被叶月松辜负、回到罗浮寺枯坐三夜坐化的悲惨命运?
他想见见梅盛雪。
此€€时的梅盛雪。
看着太夫唇边的笑€€意,画屏艳丽的容颜上出现一丝担忧,“主子,圣僧去见了镇北侯嫡女,他们相谈甚欢。”
“他不会€€。”头€€上不轻不重的力道传来,知道他在担忧什么,玉攸容笑€€着安抚了一句。
那孩子是个有慧根的,被他点醒后,应当知道罗浮寺是他对抗世€€俗的底气,一旦他失去了这份底气,就只能被世€€俗枷锁铐住,嫁人生€€子,再无法挣脱。
画屏便不说话了。
总还有他和流萤的。
【宿主,你做了什么?】系统588气势汹汹地问。
“睡醒了?”玉攸容在心中轻声说道。
【嗯。】588瞬间失声,低头€€轻轻哼了一声。
【既然宿主已经完成了任务,我就该走了。】588轻声说道,心中有一丝不舍。它第一次绑定宿主,就遇到了一个这么温柔的宿主,也不知道之后还能不能遇到。
【本来系统应该伴随宿主一生€€的,但宿主一旦完成任务,系统就会€€受到天道的针对,很痛的。当然我不怕痛,只是下一任宿主正在等着本系统的绑定救命呢!】
“现在就很痛了吧?”它其实€€没有必要和他解释这么多的。
588怔住。
确实€€,有点痛。
玉攸容从旁边抽出那本话本,轻轻抚了一下封面€€,轻声哄道,“小家伙,去吧。能够遇上你,是哀家的福分。”
【嗯。】588低声“嗯”了一句,从书中跳出,化作原本的光团样子,向上飞去,消失不见。
【本系统还会€€遇到比你更好的宿主的!】
“会€€的。”
玉攸容注视着软软的小光团消失。
“主子,圣僧来了。”流萤走入殿中,在他耳边轻声道。
“让他进来。”
“是。”
玉攸容看向殿外,见梅盛雪背光踏入殿中,影子在他身前拉出长长的一道阴影。而后他伏身而下,匍匐在地上,洁白€€似雪的僧袍落入黑色的阴影中。
“拜见太夫。”
“这是一天不见,便和哀家生€€分了?”玉攸容笑€€道,朝他招了招手,“来尝尝哀家让御膳房坐的梅花糕。”
梅盛雪不动。
“请太夫治我欺瞒之罪。”
“你有何事欺瞒哀家?”
“我已还俗。”
第52章 女尊篇:做我的小金丝雀(十六)
玉攸容敛眸看着他。
似雪的僧袍铺在如玉的白砖上, 一如当日€€€€
那袭红袈裟于半空中匍匐于冰冷的白雪中,沾染上尘土。
幸好他这殿中日日有人打扫,不染纤尘。
看着与当初如出一辙的梅盛雪, 若不是系统告诉他任务已完成, 他也会和此时偷瞄他反应的画屏同一想法。
“抬起头来。”
梅盛雪抬起头。
玉攸容的声音堪称平和, 但他越是平和, 梅盛雪越不敢看他。
“看着哀家。”
梅盛雪抬眼, 对上太夫温柔如月光的双眸。
“告诉哀家,为何?”
梅盛雪微怔。
他欺瞒了太夫, 以为哪怕自€€白亦会触怒太夫, 心甘情愿地等待着来自€€太夫的怒火与惩戒,未想到€€等来的是一句平和的询问€€€€
“为何?”
好像他若能给出答案, 那么这等欺君罔上的事便也如窗上破了的白纱,轻轻地就揭过去了。
“如今的我尘心未断,”梅盛雪抬眸看着太夫如玉的面€€容,“我不配。”
原来如此。
真是小孩子脾气€€。
玉攸容示意画屏将自€€己桌上的梅花糕给他端去, “那便依你, 三年后再€€说。在这三年间, 哀家会为你瞒着世人,为你保留着‘圣僧’的名号, 直至三年后€€€€”
他看向梅盛雪, 眼中带上威严与庄重,“你亲自€€告诉哀家, 你的选择。”
“是。”
梅盛雪垂眸, 接过梅花糕。
青玉的盘子上放着四五块雪白的梅花状的糕点€€, 小巧玲珑,十分可爱。
当真便揭过去了。
“葬礼便交由€€方€€丈吧。一会儿哀家修书一封, 请方€€丈下山,由€€你亲自€€送去。”玉攸容笑着看向梅盛雪,“方€€丈这是为你担下了担子,你便跑跑路,顺带捎一包好茶带上去。”
师父好茶。
“是。”
梅盛雪垂眸,和太夫比起来,他什么都不懂。
只有一腔孤勇。
“不必沮丧。”
玉攸容看透了他的心思€€,挥挥手,让其他人退下去,只留流萤画屏在身旁。
“吱呀€€€€”
沉重的朱红大门缓缓关上,将外界的风景、觊觎隔绝在外。
万千烛火摇曳,将殿内照得亮如白昼。
玉攸容走到€€他身前,将他扶起来。
奢靡的檀香轻轻笼罩了他,是权势的味道。
“你应当知道哀家是如何进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