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攸容看着她们€€争吵,待她们€€争得口干舌燥的时候,命流萤着人奉茶给她们€€,“那众位大人的清誉可如何是好?”
“咳咳€€€€”有人被€€茶水呛住了。
换在她们€€家那些“风雅趣事€€”传开以前,她们€€绝对不会相信玉攸容身为太皇太夫,敢拿自己的清誉开玩笑。
而现在,她们€€不仅深信不疑,而且还想得更多。若是今日不让太皇太夫如愿,怕是明日,京城里就€€能传出她们€€和€€太皇太夫的一二趣事€€,甚至是先皇,先皇夫也不是不可能!
而和€€太皇太夫不同€€,官员的“声誉”可是和€€官位挂钩的,自古还没有哪一个官员坏了名声之后还能待在原位的,尤其是在上面的人不喜欢她们€€的基础上。
“臣家中嫡女飞鸢可入宫侍奉太皇太夫左右,为太皇太夫传旨。”有人急中生€€智。
反正男官就€€是不行,太皇太夫为了大臣的清誉考虑想要立侍中,那就€€立女子吧,同€€为女子,出入大臣家中无妨。
“放肆!”玉攸容沉下脸,“你是觉得哀家的名声还不够臭吗?”
“臣不敢!”说€€话那人“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玉攸容伸手抚住额头,闭上眼,厌烦地说€€,“拉下去,审看看之前的流言是不是和€€她有关。”
“哒。”
叶月松立刻领着人踏入殿中,她身上穿着的是宫中禁卫的衣裳。
群臣心中一惊。镇北候这条太皇太夫的走狗怎么来了?她带了多少人来?现在是不是已经团团围住大殿,只等太皇太夫一声令下,就€€大开杀戒了?
不值得,为一个侍中的位置,搭上自己的命不值得。
玉攸容看着殿中众人惊疑不定的表情€€,叹了口气,“侍中的人选哀家打算从诸位家中子侄中挑选,诸位可有推荐?”
放弃了阻止太皇太夫立男官的想法,再一听太皇太夫这话,众人立刻回过神来€€€€如今太皇太夫掌权,可他为男子,她们€€不能如过去那般送子侄入宫为妃,在皇帝身边吹耳边风。可这侍中,不就€€是吹耳边风的绝佳人选吗?
妙啊!
“臣家中嫡子凤长歌可入宫为侍中,侍奉太皇太夫左右。”这时,凤溪河站了出来,引得众人怒目而视:呸!不当人子!拍马屁拍这么快干嘛!
“臣家中嫡子左秋风可入宫。”
“臣家中次子明湖可入宫。”
……
甚至连郗韵贤也表态,“臣家中二子郗佩悠可入宫。”
唯一未出声的便是礼部侍郎梅鹤文,她家中有一女两子,幼子出家为僧,二子已与€€人有婚约,不出声也正常。
“那便封明湖和€€郗佩悠为侍中,入宫随侍。”玉攸容一言敲定。
群臣俯首,“是。”
……
“咻!”
一只箭从梅盛雪耳边擦过,插入他身旁的树干上。
“没事€€吧?”黑刀挥舞着刀,“砰砰砰砰”地将大多数穷追不舍的箭斩断。
“没事€€,只是耳朵被€€箭的倒刺划伤了。”梅盛雪抬起头,一道蜿蜒的血痕从他的耳边流下,流过苍白的肌肤,落在他遍体鳞伤的身上。
那晚他们€€刚在客栈落脚,便被€€贼人追杀而来,只能一路往县城外逃。
“我们€€去下一个县,下一个县是龙囤县,那里有将领领兵在那里驻扎。到了那里,我要让这群兔崽子们€€都死€€无葬身之地。”黑刀咬牙说€€道。
黑刀不愧是黑刀,硬生€€生€€地护着他从包围中突破了出来,他身上虽然伤多,但大多都是轻伤。甚至黑刀偶尔恢复体力后,还能运转轻功,带着他躲起来,获得暂时喘息的机会。
正如此刻。
“我恢复了一些体力。”黑刀喘息着说€€道。
梅盛雪默契地靠近黑刀,黑刀揽住梅盛雪的腰纵身向€€前跃去,消失在贼人的视线中。
他们€€走后,几十个人出现在他们€€刚刚站着的地方€€,“这两个杂种,又来这套。给我搜,我倒要看看他们€€的体力能撑到什么时候。”
随着领头的人一声令下,这几十个青衣身影冲入林中,往不同€€方€€向€€蔓延开来,和€€山林融为一体。
黑刀带着梅盛雪窜入一个山洞中,松开手。
她是属兔子的吗?怎么总能找到洞?梅盛雪看了她一眼,放松的眼神突然在她沾血的肩头一凝,“你受伤了?”他记得上次包扎的时候没有这里。
“放心,受伤了那些人也不是我的对手,不过是占了人多势众的便宜罢了。”黑刀后退一步,靠着山壁滑落在地,抬手用小刀将肩膀中箭处旁边的肉挖开,将箭翘出来。
她这套动作做得可谓快准狠,梅盛雪还没反应过来,她便做完了,十分熟练。
她从腰中摸出药瓶,抬手撒了上去,伸手从衣摆撕下破布,就€€要往肩上裹,只是一动,刚刚被€€药止住血的伤口就€€又撕裂开来。
“我来。”梅盛雪按住她,夺过她手中的布条,半点没忌讳的把她的衣服扒得更开,绕过她的腋下,将她肩膀受伤的地方€€层层裹起来,再为她处理其他地方€€被€€包扎过但又崩开的伤口。
虽然不能保证接下来不会再被€€崩开,但多上点药总是好的。
黑刀疼得喘了口粗气,笑着看着他,“梅大夫,你可真€€不像个男子。”
梅盛雪没理她。
“梅大夫我问你个问题,你看见我的身体不感到羞怯吗?”黑刀仰头看着石壁,转移注意力。
刚刚动手的心劲一过,肉被€€割开的疼痛涌上心头,刺得她连话都差点说€€不出。她手上被€€割了两刀,腿上被€€割了三刀,从头到脚都是伤。
“看多了。”梅盛雪动作不停。
黑刀笑出声来,“梅大夫你可真€€是个奇人。要是换做别的男子,这个时候我就€€该负责了。”
“不需要。”梅盛雪声音冷了下来。
“别当真€€啊,我道歉还不行吗?”黑刀仰头笑着,知€€道他不喜欢开玩笑,自己肯定是被€€痛得脑子坏掉了,“抱歉。”
“嗯。”梅盛雪处理完她身上的伤,起身在一旁坐下为自己处理伤口。
“你后悔吗?”短暂的反思完,黑刀又问道。后悔因为那句话和€€太皇太夫扯上关系,被€€一路追杀,性命不保。
梅盛雪看着她,“后悔。”
“哈?”黑刀诧异地看向€€他。
“后悔连累到你。”
“老子是说€€你自己。”黑刀翻了个白眼,“你只是个大夫,这些大人物€€的斗争和€€我们€€毛都挨不着。你按照原本的路线一路走下去,十年二十年,你会成为大家口中的圣人,会名流千古。”
黑刀眼睛发€€亮,随即又暗下来,瞥了他一眼,“而现在,你连命都保不住了。”
“不悔。”梅盛雪平静地说€€着,说€€完便沉默下来,平静地忍耐着饥饿。
“榆木脑袋。”黑刀呼吸渐渐平稳下来,也沉默下来。也不知€€道太皇太夫又是怎样的风采,能让梅大夫崇拜到这个地步。
半响,黑刀感觉到身上伤口的血已经止住了,起身,“走吧。”尽管她一起身,刚刚结痂的伤口便又崩开,流出血来。
梅盛雪起身,“好。”
两天一夜过去。
两个血人倒在龙屯城的城门口。
“什么人!”守门的士兵刷地就€€把刀抽了出来,对准这两个来路不明的人。
被€€抽到声惊醒,黑刀下意识地拔出刀,对着她们€€。
“等等!”梅盛雪挣扎着站起身,一身衣裳脏污,然而眼中眸子却亮得惊人,他从黑刀腰间扯下令牌,高高举起,“我们€€是镇北侯府的人。”
“镇北侯府?”
半刻钟后,驻扎的将领来了,“我是驻扎此地的将领侯南,你们€€可以叫我侯校尉。你们€€是镇北侯府的人?”
“她是。”梅盛雪答道。
“那你是?”
“梅盛雪。”
“圣僧梅盛雪?”侯南诧异地扬眉,挥手止住他后面的话,“带两位贵客入城,安排最好的客栈。另外,告诉城内百姓,梅神医梅圣僧来了。”
“是。”
“你知€€道我?”梅盛雪不解。
“当然。”侯南眉飞色舞,“昔日名满天下的圣僧,如今救苦救难的神医,我当然知€€道。放心,在龙屯城中,我保你安全,只要你给城中百姓免费看病。”
被€€梅盛雪救过的,不止有当地的百姓,还有路过的商队路人,他们€€早已把梅盛雪的名声带往更前方€€。
昔日行过的善,如今归还的果。
梅盛雪笑了。
……
梅盛雪踏入城中时,才知€€道侯南为什么那么高兴。
城中穿着布衣的女子多气质硬朗,带着几分杀气,与€€城门守城的士兵有几分相像,这城中的百姓或许有她们€€的同€€僚、朋友、亲人。
梅盛雪和€€黑刀被€€人带着从后门走入客栈的时候,说€€书€€先生€€正在台上说€€书€€€€€€
“听闻那右相古稀之年,竟然秘密抬回了一房豆蔻年华的小妾!这可真€€是一树梨花压海棠啊压海棠€€€€”
说€€的不再是前朝萧后严相,而是当今右相的风流韵事€€。
太皇太夫可真€€聪明,梅盛雪眼中浮现出笑意。
待他换好衣服,又听到楼下传来说€€书€€先生€€新的故事€€€€€€
“当今的太皇太夫可了不得,不出手不得了,一出手就€€是石破天惊,开天辟地啊,比那神仙还了不得。你让我别卖关子,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好叻!那今天我们€€就€€来说€€一说€€,太皇太夫立了一个男官!虽然说€€干的是为太皇太夫把屎把尿、穿衣侍奉的活,但那也是个官啊!可以和€€诸位大人们€€一起上朝的官……”
男官……
梅盛雪垂眸,想起了画屏和€€流萤为太皇太夫梳头穿衣的场景。
“砰砰砰。”敲门声响了三下,然后响起一个声音,“是我。”
是黑刀的声音。
“进。”
黑刀推门进来,“听见了吗?”
黑刀关上门,倚靠在门口,听楼下的说€€书€€声,“我们€€的那两封信现在还没到呢,事€€情€€就€€被€€太皇太夫解决了。”她耸了耸肩,“国家大事€€哪用得着我们€€这些小人物€€出头,你后悔吗?”
梅盛雪摇头,“不悔。”
他只会为太皇太夫开心,早日解决,便能早日挽救太皇太夫的声誉。况且,是他说€€的话,与€€太皇太夫何干?
梅盛雪的眉眼在氤氲的茶汤雾气中柔和€€起来,像是想到了什么美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