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随风落,还能追回来吗?
当€€然可以,只要他们想。
梅盛雪只楞了一瞬,就反扣住玉攸容的手,握紧,“好,我见着€€它往那边去了。”
“好,听你的。”
梅盛雪拉着€€玉攸容在林中奔跑起来,手指相握,步履一致,同色的玉色裙摆在奔跑中晃动起来,淡青色的纱衣衣袖与浅紫色纱衣衣袖纠缠在一起。
流萤拦住湛秋光,远远地坠在他们后面,只要能看见个影就行。
花瓣偶尔被风吹得€€高高扬起,挂在树枝上。
梅盛雪从地上捡起树枝,高举着€€,想要将它打落。
“左边,左边一点。”玉攸容仰着€€头,站在他身边,充当€€他的眼睛,“稳住,向上。”
梅盛雪向上一戳。
树枝唰唰晃动,停在树枝上休息的花瓣又轻飘飘飞起,穿过缝隙轻盈地向远方€€飞去。
玉攸容抓着€€梅盛雪的手笑着€€跑着€€跟上。
梅盛雪扔掉树枝,树枝在空中划过一个弧度,“砰”的一声落地,荡起一片尘土。
花瓣偶尔混在一片花瓣堆中。
梅盛雪蒙住玉攸容的眼,“枝直,你选一片,你选哪片我就要哪片。”
玉攸容蹲下,梅盛雪也跟着€€他蹲下,两人€€莹白色的裙摆叠在一起,梅枝暗纹与玉兰暗纹交错,不分彼此。
玉攸容伸出手,捏住了一片花瓣,“是它。”
梅盛雪松开手,去接那片花瓣,玉攸容放入他手心中。
梅盛雪望着€€手心的花瓣,对着€€它吹了口气,它又轻飘飘飞走了。
两人€€相视而笑,笑着€€牵手又追了上去。
花瓣最€€终落在清澈的湖水中,轻轻晃荡。
梅盛雪蹲下身,走下青石台阶,走到湖边,褪去鞋袜,露出赤足,踏入水中,只走了两三步,便靠近了花瓣,俯身掬了捧湖水,便将它捞在了手心。
他握着€€它向回走。
玉攸容站在青石台阶上,对他伸出手。
梅盛雪握住他的手,似雪的足弓起,轻轻一跃,便落在了青石台阶上、玉攸容身旁,溅起道道水花,沾湿了玉攸容雪白的鞋袜。
“若不是雪寒面容依旧,我还以为我是抓住了一只水中仙。”玉攸容笑道。
梅盛雪目光落在玉攸容被自己打湿的鞋袜上,“枝寒你的鞋袜……”
“不碍事,”玉攸容在梅盛雪担忧的目光中踮脚褪去鞋子,弯腰褪去白袜,露出光滑细腻的玉足,“如今阳光正€€好,晒晒就干了。”
他在青石台阶上坐下,捞起裤腿,露出光洁的小腿,将玉足连同半截小腿泡入湖水中,“正€€好哀家也累了。”
“枝直?”
“流萤会€€将人€€拦住的,无€€妨。”
梅盛雪点头,在他旁边坐下,也将腿放入湖水中,与玉攸容靠在一起。
水波荡漾,由一人€€引起的水波荡在另一人€€足间,肌肤相触间,带起别样€€的味道。
梅盛雪从怀中取出手帕,将手心握着€€的花瓣一点点擦干,又将怀中的锦囊掏出,小心翼翼地将花瓣放了进€€去。
玉攸容坐在他的身旁,只一眼便瞥见了锦囊中的碧色,“那是哀家的手帕?”
“是。”梅盛雪坦然道,耳边却带上微红,他侧头看向玉攸容,略显生硬地转移话题,“我小时候就喜欢这€€样€€泡脚。”
玉攸容没有拆穿他,笑着€€接话,“梅侍郎不让?”
“是。”梅盛雪垂眸看着€€自己和€€太皇太夫的赤足,“她说我是个男子,男子在外€€人€€面前露出赤足,便是失了贞操,便要嫁给她。自六岁之后,我便没有在山间小溪濯过足,在枝直来之前,也未用过府中湖水。”
“梅侍郎身为礼部侍郎,难免严于律己,不让他人€€看到便是了。世事繁冗,若是缺了机变,岂不无€€趣。”
“是。”梅盛雪露出笑意,双脚轻轻一晃,便靠到了玉攸容的脚,轻轻勾住,带着€€他一起晃动起来,荡起湖中波纹点点。
玉攸容任他勾着€€,看着€€他露出笑意。
是夜。
还是重新换了鞋袜的玉攸容和€€梅盛雪各自提着€€一盏宫灯并肩走在夜间的集市中。
集市高达三米的顶部横亘着€€微微弯曲的竹枝,竹枝用红漆刷成红色,上面挂着€€各色各样€€的灯笼,家家酒楼前皆起好了三层高的竹楼台,有的设龙凤花雕、有的以鲜花造景,甚至有人€€请了花魁轻舞、戏班唱戏,比的就是谁更€€奇谁更€€巧。
空旷处有人€€赤着€€膀子打铁花,花棒在炉子中一舀一挥,千余度高温的铁汁在三米高的低空绽放,在夜里频频吸引着€€人€€的目光。
街边的摊贩摊位两旁皆挂着€€灯笼照明,摊上摆着€€的东西有精巧异常的,有便宜实用的,亦有奇形怪状、引人€€注目的,吃的东西更€€是层出不穷,香飘千里。
来来往往的人€€皆提着€€灯笼照明,灯笼照出他们或华贵或朴素的衣着€€,照亮她们带着€€笑意的眼。身形交错间,灯影交错,人€€与人€€仿佛自然而又巧妙地融为了一体。
“饿吗?”梅盛雪侧头问道。
玉攸容笑着€€点头,“雪寒昨年来过,必知这€€集市什么好吃。”
“有一家蜜饯我很喜欢。”梅盛雪带着€€玉攸容向着€€桥头走去,“只是不知他今日来没来。”
走到桥头,远远便见着€€排了老长的队。
“看来是来了。”
梅盛雪拉着€€玉攸容排在最€€后。
排到他们的时候,摊主抬眸见到梅盛雪,便笑开了,“梅公€€子还是照旧?”
“是。”
摊主麻利给他将一份蜜饯分为两份,用两个袋子装了起来,递给他。
梅盛雪将其中一袋分给玉攸容。
摊主笑着€€看了玉攸容一眼,“这€€便是您那个朋友?”
朋友?
玉攸容看着€€手里熟悉的纸袋,想着€€之前那半年里不时送进€€宫的蜜饯,看了他一眼。
梅盛雪挪开眼,点头。
“哟,为了庆祝您和€€朋友和€€好,我再送您半袋。”摊主又给他装了半袋,笑着€€递给他,“下次再来。”
“好。”梅盛雪接过纸袋,点头应道,被衣领遮住的脖子露出点点红色。
待走远后,玉攸容才笑着€€问他,“和€€好?”
“我花钱买了紫檀香,囊中羞涩,就以这€€个借口拜托老板帮我分成两份。”梅盛雪垂眸,“后来老板就习惯了,我也习惯了在他这€€儿买。”
“雪寒。”玉攸容唤道。
梅盛雪抬眸看他。
玉攸容俯身,靠近他的耳边。
梅盛雪倾身,想要听清他说的话。
耳垂突然被温热湿润的东西一碰而过。
梅盛雪红唇颤了一下,太皇太夫亲了他,在这€€人€€来人€€往的街上。
“哀家从未后悔过昨日的决定。”
玉攸容的声音从耳边传来,让梅盛雪愣在原地,“我也是。”
在这€€热闹的夜里,两人€€互述衷肠,在旁人€€看来,不过是两个好友在附耳密谈。
待玉攸容退开时,梅盛雪还愣着€€。
他笑着€€握着€€梅盛雪的手向前走去,只走了几步,便遇上了带着€€一家出门玩耍的玉瑾华。
“母亲,父君,姐姐,弟弟。”玉攸容目光落在她们脸上,依次唤道。
“伯母。”梅盛雪随着€€唤道。
出门在外€€,两边都是隐瞒身份出来玩儿乐,自然没必要以官职相称。
玉瑾华眼中闪过触动,想说什么又忍住了,只唤了一声,“蓉儿。”她看向梅盛雪微微点头,“梅公€€子。”
“是,母亲放心,流萤她们在后面跟着€€。”玉攸容笑着€€安抚道。
梅盛雪将怀中多出的蜜饯递给玉攸容,玉攸容笑着€€看了他一眼,才看向玉瑾华,“摊主好心多给了我们一份,母亲就留着€€给弟弟吃吧。”
玉瑾华眼中染出笑意,“好,你们好好玩儿。”
玉攸容颔首,与他擦身而过,同梅盛雪并肩着€€走远。
玉瑾华带着€€笑意看着€€他们走远,只铁花闪烁间,看到了玉攸容裳裙上的梅枝暗纹和€€梅盛雪裳裙上的玉兰暗纹。
第81章 女尊篇:做我的小金丝雀(四十五)
逛完夜市过€€后, 玉攸容与梅盛雪在梅府分道扬镳。
“你回府吧。”玉攸容低头,任梅盛雪为自己披上红色狐毛斗篷。
“是。”梅盛雪为他系上斗篷,转身走进梅府的€€大门中。
玉攸容站在门外的€€灯笼下, 望着€€梅盛雪走入朱红的大门中, 只见他走了几步, 突然停住脚步, 回过€€身来€€, 眼中的€€缠绵情意比头顶的灯笼还要晃眼。
傻孩子。
玉攸容眼中露出€€笑意,向着€€他伸出€€手, “雪寒可€€要和我一起回宫?”
梅盛雪于暗夜中垂眸静立半响, 摇了摇头,“医书还未编撰完成。”爱已不是他的€€全部, 见过€€苦难的€€他眼中已有苍生。
玉攸容颔首,笑着€€收回手,“我很高兴。”
梅盛雪看着€€玉攸容,眼中的€€些许失望化作冉冉升起的€€晨星。
“我等你。”
等你将医术编撰完成, 等你与我并肩而立的€€那天。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