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抛砖引玉(五)
“对,就是这样,自己把衣服撩起来。”
游洲像哄小孩子似的把时川摁在自己的身边,然后蘸上药酒,搓热掌心慢慢地在对方的小腹上画着圈。
“现在感觉怎么样了?有没有好一点?”
时川没吭声,从自己垂眼的角度刚好能看到游洲雪白的脖颈和上面一层细小的汗毛,他深吸一口气,心脏像是坐上了省力轮滑组,几秒钟的时间就被颤巍巍地吊到了嗓子眼。
游洲没听见回答,他还以为是自己的力气不够大,咬牙加重力气试图把淤血推开,然后听到头顶的方向传来闷闷一哼。
“呃,我已经感觉好多了,”时川语速急促,似乎在急于掩盖某件事实:“你放手吧,剩下的我自己来就好了。”
“你自己会按摩吗?”
浓浓的药酒味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游洲的手握惯了刻刀,看着修长纤细实则力量感十足,就连指腹上都带着层薄薄的茧。虎口处宛若一柄迸着火星的弯刀,掠过皮肤时先是激起火辣辣的灼痛,但片刻后涌起酥麻的颤栗,好像猫咪的尾巴从上面拂过,让人心里怪痒痒的。
不知是游洲刻意学过这门手艺还是因为他天赋异禀,几分钟下来淤青处的阵痛已经缓和了大半,但另外一种更加难以启齿的感觉却渐渐显露出端倪。
尤其当游洲手上画圈的范围越来越大,甚至隐隐有朝着胸肌区域发展的趋势。
“自己再把衣服往上叼一点。”
游洲的声线压得很低,和平日那种干净清晰的声音不同,低沉而略微沙哑,仿佛夜雨下轻轻晃动着的梧桐叶。
他没有解释为什么时川要把衣服撩到伤口之上,但与之微妙相应的是,时川也没询问缘由,只是垂眸深深地看了眼对方,然后缓缓解开了衬衫末端的几颗扣子。
在即将摸到喉结处的那颗纽扣时他却突兀地停下了动作,袖箍下的肌肉一点点放松下来,最后自然地搭在了游洲的肩头。
结实的胸肌掩盖在时川左侧前襟的布料之下,但腹肌和腰部的人鱼线却清清楚楚地暴露在空气之中,这副凌乱的模样反而衬托得他身材比例绝佳,宽肩窄腰。
时川仍然是那副撑着肘部半阖着眼皮的随意模样,可脸上的表情却乖顺又玩味十足,像是全然任人处置,又像是正在暗暗期待着游洲将会如何处置自己。
恍惚间仿佛自己已经就着这个叼衣服的姿势保持了很久,就连口舌都隐隐发酸。
游洲掌心传来的灼热温度仍在持续向上蔓延,时川明明是自愿被禁锢在原地的,可是在对方迟迟未能下一步动作的时候,他却不可避免地挣扎了两下,剑眉难耐地蹙紧,暴露在空气中的伤口既痛又爽。
“好了没有啊......”
时川终于忍不住舔舔嘴唇,衬衫顺势被松开,落下覆盖在游洲的头顶之上。
后者手上的动作停顿住,白皙俊秀的面容忽然很轻佻地冲着他笑了一下。
时川眼前一阵晃神,随后被人轻巧地压在床褥之间。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他发现自己最顶端的扣子也被人解开了,始作俑者正在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眼底深处满是戏谑。
“急什么?”
游洲将身体向上移动几寸,然后终于俯身如时川预期的那般在他的唇上印下一吻。
在灼热的鼻息之中,时川听见自己怦然作响的心跳。下一秒他毫不迟疑地扣住游洲的后脑勺将人拽进自己怀里,辗转着加重了这个吻。
游洲身体悬空,这般扼着后颈的姿势很快让他呼吸不畅起来,片刻后他终于伸手推了推时川的胸肌,喘息着恢复了呼吸。
时川虽然看上去面色如常,但相较于刚才的那个吻,游洲居高临下睥睨着自己的眼神更让他心旌摇曳,心理上感受到的快感远远胜于生理上的感官刺激。
其实刚才游洲也是有点上头了,回过神后才发现自己的姿势稍微有点尴尬,他挣扎着想从时川爬下去,没想到后腰处却猛然被一只手扣住了。
时川的眼尾挂着点红,表情有点可怜似的,深吸一口气望向游洲,“别走,再陪我一会儿。”
游洲看着他的狼狈模样,面上忍不住发笑,“消停会儿吧你。”
“你刚受伤,我刚痊愈,再过上几年咱俩都快把‘老弱病残’四个字占全了。我可不想再上救护车了,上次从急诊室那么走上一圈都快得PTSD了。”
时川每次必在游洲说不吉利话的时候狠狠瞪上他一眼,这次也不例外,但在短暂展露的笑意过后,他的表情看起来却有点落寞。
“可惜了。”
他慢慢地点着游洲的肩头,嘴里嘀嘀咕咕地重复着三个字,眼底深处是浓浓的不甘心,就像在和谁较劲一样。
游洲虽对时川的自制力深表怀疑,但也被对方这几个字背后的含义勾起了好奇心。
他心不在焉地伸手摸摸时川的侧脸,差点把他英挺的五官揉得变形。
“什么可惜了?”
时川几乎把脸埋在了游洲的掌心中,他用嘴唇蹭蹭老婆的手,末了在指腹上印下湿漉漉一吻。
“来,”他慢慢撑着身体站起来,像抱小孩儿似的搂住老婆:“跟我走,我去给你看个东西。”
第106章 藏头护尾(一)
“.......这些都是你的衣服?”
几分钟后时川带着他穿过走廊来到尽头的衣帽间,打开灯光的瞬间,游洲发出了一小声惊呼。
如果不是事先说明,他真的会以为自己走进了某家奢侈品店。
房间中央衣帽服饰按照分类摆放得井井有条,颜色繁杂让人眼花缭乱,恍惚间他似乎明白了时川整天三百六十度对着自己开屏的根源在哪儿了。
而这震撼仅仅来自于挂出来的部分衣服,遑论房间周围那四大面严丝合缝的柜子。
时川对上老婆揶揄的表情,歪歪头,然后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时川自小桀骜不驯,时父时母尝试过干涉他的报考专业,未果;尝试过干涉他的创业进展,未果;尝试过干涉他的婚姻,差点未果。
他的个性实在太过强硬而独立,以致于时川一开始对父母公开出柜的时候,两人还以为这又是自家儿子再次试图把自己气晕的创新试验。
但在这件事之后,时母也终于接受了自己到底无法管控儿子的事实,甚至还因此如释重负,渐渐放下了心结。
对这个转变最满意的人自然是时川本人,毕竟那段时间他简直被相亲的事情烦得不行,整日焦头烂额几乎都想把家里的电话给拉黑。
可短暂地清闲几天之后,时川忽然收到了一沓印着S市适龄适婚男性的信息表。
瞬间急火攻心,时川当场被母亲的效率之高气笑了,“您在情报局工作过吗?上周您刚塞给我一堆适合相亲的女孩儿,这才几天呐€€€€”
他目眦欲裂地弹弹手中的纸,“您就又给我找了一批男人?”
面对质问,时母心虚地扣扣指甲上面的亮闪闪水钻,“她们好多家里都有哥哥和弟弟的嘛......”
“我就是顺便打探了一下......”
时川:“......”
时川沉默了,他至此无话可说。
不幸中的万幸是时母很快抓住了游洲这根救命稻草,她至此不再为儿子的婚事烦忧,转而美滋滋地负责给时川搭配合适的约会服装,乐此不疲,根本让人无从拒绝。
至于衣服的最终的视觉效果€€€€
后来时川无数次地感叹还好游洲一开始就对自己有意思,否则别说婚事告吹了,他自己都怕是会成为整个S市相亲圈的笑料。
在修复镯子的那段时间,他和游洲不可避免地要和彼此接触,名为替母亲跑腿,实则为双方心知肚明的相亲。
约会过程寡淡而敷衍,时川每次都是推脱到最后一刻才慢吞吞地动身,这也导致他几乎在相亲的前一刻才会看见时母为自己精心安排的衣服。
前几次的衣服都还算正常,毕竟时川本人就是衣架子身材,平平无奇的衣服都能被他穿出杂志封面的效果,所以几次下来他也渐渐放松了警惕。
直到某次因为游洲的原因,两人将见面的时间定在了傍晚。好巧不巧时川那天忙得晕头转向,刚结束了一场海外会议就匆匆赶赴公司去做简单的准备。
但是当他在自己的休息室看到衣服的时候,时川的笑容彻彻底底地消失在了脸上。
几天前时母假装不经意地向儿子打探起两人之间的进展,为了搪塞接下来的枯燥话题,时川随口扯了个慌,当场让自己和游洲之间的感情平地起高楼。
“挺好的,我感觉他对我有点意思。”
感情上的重大进展自然让时母大喜过望,但是此刻的时川却对着面前这件深V西装陷入了沉思,瞳孔巨震,眼神恍惚。
平心而论这件衣服远没有到暴露的地步,它并非是那种夸张得不合时宜的时装款,而是带着点偏向日常的性感,唯独放在时川身上显得实在太有冲击力。
衣领半敞露出清晰的锁骨,胸肌间的沟壑没入V字领末端,穿着这身走在街头想必分外养眼,当然,应该也很清凉。
无语凝噎的时川很想穿着刚下飞机的那身西装去见游洲,可是在相亲这个场合中实在显得太郑重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今晚要带着人家去民政局。
两害相权只能取其轻,时川宁愿看见那张清隽面容上的戏谑神色,也不愿意被相亲对象误解为求婚对象。
但是当他穿着这身V字西装去见游洲的时候,时川的心中还是瞬间后悔了。
几乎是刚见面的瞬间,对方的眼神就牢牢锁定在他的胸口。片刻后游洲终于缓缓抬起眼睛,表情复杂而微妙。
时川被那精准的一瞥看得双颊发烫,自尊心不允许他询问原因,好奇心却催促着他忍不住开口:“怎么了?”
语气硬邦邦的,不是询问,倒像是质问。
“没怎么,”游洲肩头微微颤抖,明显在憋笑。几秒后他佯装镇定转过脸,同时移开视线:“就是想问问......你冷不冷。”
那天发生的事情恐怕游洲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以致于他刚刚走进这里便一眼瞥见了那件挂在角落中的眼熟西装。
时川瞬间察觉到老婆意味深长的眼神,他先是努力作出一副事不关己的严肃神色,但笑意却到底没有绷住,一点点扩散至面中。
没来得及阻止,游洲就已经伸手拿起衣架,坏笑着在时川胸前比划了一下。
“感觉眼熟吗?”
时川瞪了老婆一眼,尽管压根没什么杀伤力。
其实约会那日两人都累得不行,但迫于时母的要求,游洲还是委婉地同意了时川在回家之前一起散步的提议。
夏日的晚风自路畔茂密的灌木丛拂过,尽管并肩而行的两人几乎没有任何交谈,但游洲却还是觉得心底的倦意消弭了不少。
思忖几秒,他决定率先打破沉默,只是没想到在开口前看见的却是时川有些隐忍难耐的侧脸。
“怎么了,你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时川的双颊已经泛起不正常的潮红,但声音仍显得斩钉截铁:“继续走吧。”
游洲若有所思地瞥了眼男人轮廓分明的侧脸,片刻后有些遗憾地在心底叹息一声,收回视线继续向前走去。
没想到几秒后,旁边的大少爷再度发话了。
“能拜托你......走得再快一点吗?”
游洲:“?”
他挑了下眉,略微不悦地瞟向时川的蹙起的眉心,“你要是着急的话就自己先回€€€€”
彼时恰巧两人经过一处路灯,游洲说话时有盯着别人眼睛的习惯,但当他转过脸完全正视时川的时候,未能说尽的后半句话就此消失在喉咙深处。
尽管后槽牙都快咬碎了,但时川竟然还保持着单手插兜的冷漠姿势,另一只手死死攥着旁边的栏杆,力气之大甚至让木制材料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声响。
“怎么不走了?”
他看也不看游洲,只是眺望着远处酷酷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