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火烹日 第68章

时川含蓄地笑了下,在游洲愕然的视线中解开了自己浴袍带,光滑紧实的胸肌上赫然印着一大片刺青。难得时川这次口风紧,在纹身前连半点消息都没透露给游洲,不知道是为了避免遭到阻拦还是单纯希望能给老婆一个惊喜。

视觉冲击来得如此之剧烈,以致于游洲愣怔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视线在时川的胸肌上反复流转,游洲恍惚间突然意识到了那处纹身的图案究竟为何。

这赫然是游洲在两人的婚戒上设计的水波纹。

反应过来的瞬间,游洲忽然觉得自己的眼底有些发酸,他反复在心底默念这是热水蒸的,然后在时川笑眯眯的视线中扭过脸。

下一秒水面荡出波纹,时川曲起长腿,慢悠悠地跨进了浴缸。几乎没有片刻停顿,他伸手将游洲揽到了自己的怀里,让对方温热的侧脸枕在那处胸口上的纹身,靠近自己心脏的位置。

鼻尖传来熟悉的气息,游洲慢慢用脸在时川的皮肤上蹭了蹭,然后在上面那处纹身印下轻轻一吻。

时川收紧手臂,皮肤顷刻间紧密相贴,仿佛两人的心跳都就此调到了同一频率。片刻后,他附身凑到了游洲的耳边,低声说道:“不是希望‘高枕而卧,常引吉梦’吗?”

游洲没想到时川竟然能将这句话听得清清楚楚,他怔怔抬眼,瞳孔尽头有什么情绪一闪而过,不知道是因为情绪上的波动,还是被氤氲水汽给晃了眼。

“以后你失眠的时候就靠在这里,”时川注意到游洲的失神,他想伸手摸摸对方的眼角,却突然想起自己的手指也湿漉漉地沾着水痕。于是手臂抬起复又放下,他转而用干燥的唇去碰碰那处:“每天晚上枕在这里,我保证你一定会做个好梦。”

祝你夜夜能做个好梦,每个梦中都能有我来爱你。

第131章 陇头音信(二)

不知道是药浴真的有效果还是那处纹身背后强烈的心理暗示,总之自那日过后,游洲的失眠症状竟然真的一天天地好转起来。

时川难得封建迷信一回,坚持认为这背后不仅有药浴的功效,更有自己夜夜坚持让游洲与自己相依而眠的功劳。

当然两人对此莫衷一是,游洲虽然起初还能在时川的自吹自擂面前勉强保持默然态度,但是时间一长,他还是忍不住委婉地对着沾沾自喜的时川表示自己的怀疑。

药浴虽然还算有实效,但是自从那日之后时川便仿佛打卡了某种奇怪的开关,夜夜缠着游洲在他泡澡的时候窜进来,一顿胡闹下来浴缸里的药汤能剩下三分之一就算不错了;至于纹身€€€€游洲甚至没有颜面去回忆,他当然承认这个烙印在婚戒和时川胸肌上的图案具有致命的吸引力,但也正是因为这样,游洲才渐渐发现自己愈发难以拒绝时川在睡前对自己的“盛情”邀请。

几次三番下来虽然是夜夜得以酣眠,但游洲也渐渐发现了这其中的端倪。

自己失眠症状的改善貌似和纹身背后的强大功效没什么本质性关联,毕竟他睡得早单纯是在夫夫生活中精疲力竭。

这个秘密是游洲某个晚上忽然参悟出来的,彼时的时川正是乐此不疲的时候,兴致冲冲地就要拉着老婆换个新姿势,被游洲拽停的时候满脸写着不情愿。

“想说什么?”

时川眯缝着眼皮,漆黑的瞳孔仿佛烈火后的余烬,明晃晃倒映出游洲汗泪交加的面容。

男人的声音又沉又哑,问得急促,偏偏心却不诚,骨节分明的手指覆在游洲的眼睛上,压得人着直摇脑袋,长睫毛颤得厉害。

游洲恨死时川这副不讲理的流氓行径了,他试图用凶恶的目光在对方的脸上剜下一块肉,没想到这眼神反而激起了时川的坏心眼,动作不停,嘴上却不断埋怨着已经掉了线的游洲。

“宝宝,怎么不回答老公的问题啊?”

“你刚才问的什么来着,宝宝?”时川慢悠悠地松开手,拉着游洲的手就放在自己胸口处:“具体的不太记得了,是和我这处纹身有关么?”

时川不提起这里还好,游洲沉沉凝视着那块蜜色肌肉,表情晦暗不明。

时川前段时间拉着游洲往海边跑了一趟,表面上是在展露自己这段时间的健身成果,背地里实则在炫耀自己和老婆的情比金坚。他的五官本就英俊非常,倒三角的高大身材往沙滩上那么一站,明里暗里吸引了不少偷偷往这个方向看的人。

丈夫的容貌,妻子的荣耀,按理说现在正是游洲暗戳戳在人前炫耀的好机会,没想到社恐再度发作,晃来晃去的人影直让他眼前发晕,最后索性把墨镜一戴,单方面孤立全世界。

但是花孔雀的本性是难以抑制的,游洲越是默然相对,时川就越想要拼命开屏吸引老婆的注意力,甚至把游洲的漠视视作了一种默许。

根据游洲的回忆,当时的场面不断发酵,最后俨然发展成这样€€€€

陌生人:“帅哥你好,请问方便给个联系方式€€€€”

时川:“咦,你怎么知道我这个纹身........”

当时的游洲简直没眼看,墨镜下的耳梢都泛着红意,不知道是羞的还是热的。他借着喝酒的假动作别开脸,没想到却吸引了旁边一个漂亮少妇的注意力。

女人对这夫夫二人眉来眼去的小动作好奇得很,她悄咪咪地凑近这个俊秀青年,一脸谜之微笑,低声向对方询问:“请问你们两个是一对吗?”

游洲登时被酒呛了一下,反复深呼吸几下才镇定自若道:“我不认识他啊。”

但从某个角度来说,游洲心底还是觉得这次旅行挺值的,此时他在剧烈的喘息声中挣扎着扬起脸,涣散的瞳孔最终定格在时川前胸那处的那处墨色纹身。

在游洲的注视下,一滴汗珠缓缓淌过刺青表面,顺着腹肌滑下,最终顺着两道结实的人鱼线没入视线的尽头。

回过神来,时川仍在笑吟吟地看着游洲,等待着他的回答。

“说实话,到底喜不喜欢?”

下巴被人捏紧,游洲最终还是无奈地喟叹一声。

“喜欢。”

第132章 陇头音信(三)

梁成柏推门进来的时候,刚好看见自家总裁慌慌张张地把什么东西往桌下藏去。

明明是成年人了,脸上的心虚表情却就像某个被班主任逮了个正着的高中生。梁秘书还没来得及说出自己的来意,办公桌后面的时川却率先发作起来。

“进来不知道敲门啊?”锋利的剑眉蹙紧,时总裁色厉内荏地瞪着自己的秘书:“说,怎么了?”

时川早在八百年前就知道了梁秘书对总裁夫人的打小报告行为,说好听点叫互通有无,说难听点叫沆瀣一气。他平日里最恨别人明里暗里来打探自己的事,但一方面是游洲在方面极具分寸感,另一方面也是时川乐于看见老婆把注意力放在自己的身上,平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是过去了。

但是今天绝对不行。

梁成柏平静地看了眼时川,一板一眼地回答道:“不好意思,但是我刚才在进来之前敲门了,您可能工作太专注了,没听见。”

时川没的确是听见,但是梁秘书却是明晃晃地看见了他方才手忙脚乱将钢笔和信笺收起来的画面。

镜框后的眉梢淡淡挑了下,梁成柏假装没有这回事,而是不咸不淡地对着时川道了个歉。后者的心思早就不在这里了,待梁秘书汇报完工作后佯装不耐烦地摆摆手,从头到脚都透露出想将人赶走的强烈意愿。

片刻后,办公室的门被人轻轻关上,时川透过单向玻璃确认梁秘书已经彻底消失后,才心虚地将压在腿上的那几张薄纸拿起来。

托杨率前段时间抱着游洲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哀求的福,游老师终于心软帮他追回了一部分被诈骗的钱款。而作为回报,杨率在帮时川准备婚礼这件事上更加尽心尽力,只是他的八卦本性在短时间内难以改正,好几次在和时川商量的时候都忍不住偷偷去瞟远处的游洲。

杨率离开热闹活不了,当时也是上蹿下跳磨了好久才逼得时川点头允许他帮忙筹备婚礼事项。殊不知这傻小子本来就是恋爱脑,看完时川亲手写的婚誓后当场哭得泪眼汪汪,鼻涕眼泪一股脑地抹在了时川的裤子上。

后者顿时嫌弃地把他从身上拎走,兄弟俩推推搡搡好半天,转头齐齐对上游洲惊愕的脸。

如此这般几次之后游老师逐渐起了疑心,终于没忍住把时川悄悄叫到一边,脸上满是欲言又止。

“他天天又哭又笑的,是不是因为那件事受到的打击太大......精神失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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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川一想起游洲那天脸上的表情便觉得好笑,他信手在旁边的稿纸上简单勾勒几笔,熟悉的眉眼很快在纸上纤毫毕现,待想把自己的肖像也补充在旁边的时候,时川才恍惚想起自己一开始好像只是准备写信来着。

他长叹一口气,脸上满是和那副精英相不相符的惆怅。修长的手指复又拿出一张崭新的信纸,时川几乎写两个字就要抬起头,托腮沉思的模样很像一个正在绞尽脑汁写作文的小学生。

几分钟后宽大的办公桌差点被废纸淹没,但除了最开始的“游洲,展信佳”这五个字,这张纸上唯余钢笔洇出来的大团墨迹。

此时他的模样很像某种临近交稿日期还一筹莫展的网文写手,抓耳挠腮心急如焚,除了写信之外的任何事情都仿佛有着致命的吸引力,手指烦躁地在桌面上反复点了几下,时川再度叹息一声,将那张废稿揉成一团,反手丢进了垃圾桶。

他随手拿出一张崭新的信笺,复又在开头写下与刚才一模一样的五个字,但除此之外却毫无思路,恍惚间甚至回忆起了自己在考场上只会写一个“解”字的噩梦。

笔尖在桌面上悬空几秒,时川忽而心思一动,拉开抽屉取出一只颜色不同的圆珠笔,认认真真地给刚才写的那几个字描了层边。

然后他撂下笔,对着五个镶了层金边的字干瞪眼。

想到一整个下午的时间竟然就写了这几个字,时川差点都被自己气笑。反复思忖两三秒,他还是抽出最底层的文件夹,拿出了一页发黄薄脆的纸。

这是他当时在那间五斗橱中发现的演讲稿,尽管在十年前便早已被游洲撕过一次,但上面的笔迹仍旧历历在目。时川在读过几次后仍旧心疼不已,用胶带小心翼翼地粘好还不够,还认真地誊写了一遍。

就是在誊写的过程中,时川却忍不住在脑海中想象着自己与十八岁的游洲并肩站在台上的场景。

他从未给人写过信,却在那个瞬间生出了给游洲写一封回信的念头。

想法来得简单,但当真正实践的时候,时川才意识到自己是真的没有这个天赋。

眼看婚礼在即,那封本该交给游洲的回信兼情书却迟迟没有任何动静,时川三秒时间看了八次表,心浮气躁差点烦得把头发都揪下来。

但是当看见那张黯淡昏旧的演讲稿时,时川却莫名感觉有一股安心的感觉席卷了自己的全身,指腹珍重地在纸张边缘摩梭了几下,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应该写些什么了。

第133章 镜圆璧合(完结)

时川准备了近小半年的婚礼远比他预期内的要顺利好多,婚礼现场设在一处郊外院落,依山靠水,周围环境美得像一幅画。

邀请来参加婚礼的宾客并不多,但卯师傅和杨师娘却必然在受邀之列。老两口自年轻时就人缘好,这么多年参加过的喜宴也不算少,但是却不约而同地在那天的场面上落了泪。

自正式收养游洲起,他们就将这个孩子视同己出,望着时川对着游洲宣读婚誓的那幕满心满眼都是难以言表的欣慰。

当包括汤姨在内的几个老人感动的泪眼汪汪的时候,坐在台下的杨率却在感叹着他时哥还真是言出必行,说好要给游家各位长辈一个交代,今天方方面面的细节就一点都不含糊。

卯一丁心里其实早就将时川认定成自己的干儿子了,过往也只是碍于面子不好意思主动开口承认,没想到时川却远比他来的要坦荡,和游洲敬酒的时候大大方方地改了口,下一秒老头红着眼睛扭过头,口上却很响亮地应了声。

婚礼堪堪结束时,时川主动找到在庭院中乘凉的卯师傅,笑眯眯地询问老头喜不喜欢这处院落,后者懵懵懂懂点点头,没想到时川当即对他说这处房产本来就是想送给他和杨师娘来养老的。

虽然是在郊区,但是距离市中心的车程不长也不短,老两口操劳半辈子也该享清福了,自己和游洲每周都会来这里探望他们,说到做到。

卯一丁对着那张年轻的笑颜怔了半晌,好久才默默地点点头,至此他已经全然放心将游洲这孩子交给人家了。

当天的婚礼实在顺利得超出想象,时川一想到接下来的洞房花烛夜就忍不住怦然心动,但却没想到今天唯一的小插曲也恰恰是出现在当晚。

他趁着游洲洗澡的时候站在床前踌躇良久,琢磨了好半天才鼓起勇气将自己前两天写的信压在了台灯下,位置既不隐蔽也不显眼,刚好和他的心旌一样摇曳。

信纸已然说不出改了多少版,内容等着游洲本人亲启,但是背面却隐隐透着黑色的线条轮廓,上面是两个人像,同游洲当年画在演讲稿上的一模一样,左右合并刚好是两张比肩笑靥。

游洲自然是感动得无以复加,翻来覆去对着那两张信纸读了好几遍,末了还小心翼翼地摸了摸纸张的边缘,目光在那两幅肖像上流连许久。

时川看得心坎软了半分,刚才的旖旎念头也瞬间丢到九霄云外去了,当即坐在床沿搂着老婆的肩膀安慰了好半天,答应以后每年的结婚纪念日都要亲手给人写一封信,口头上给自己的婚誓又多加了一项。

婚礼两周后杨率来到两人家里做客,一进门就被客厅中多出来的那个展示架给唬住了。偌大的实木架子上摆满了各种玉器, 游洲正在慢吞吞地拿着掸子擦灰,侧脸神情好不哀怨。

他好奇上前去看,没想到正中眼帘的就是那块与时川容貌神似的玉雕,好巧不巧还被摆在正中间的位置上,给杨率惊得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过了好半天他才缓缓呼出一口长气,“不是我说€€€€哥你也忒他么自信了,也就是我嫂子,要是别人谁还能忍得了你?”

时川拖着个行李箱从走廊尽头的卧室里走出来,理直气壮地为自己申辩,“这你就不懂了,这就是你嫂子给我雕的。”

杨率看着他哥一脸的腻歪劲几欲作呕,听说他俩即将去蜜月旅行之后更是脚下抹油想直接开溜。但是在临走之前,好奇心还是催促着他多问了一句€€€€

“哥,你们蜜月旅行要去几天啊?”

时川单手合上箱子,中气十足地回答他的问题:“一个月!”

杨率瞠目结舌:“这么久?”

时川和不远处停下动作的游洲对视了一眼,双双笑而不语,徒留杨率一个人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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