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温柔攻养大后 第30章

他似乎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感兴趣的事物就那几样,虽然不会出错,但总归缺少点新意。

林简边走边想,全然没有了刚才为沈长谦夫妇挑礼物时的果断从容。

一阵淡淡的香火气息飘来,裹挟着很清雅的檀木香,闻起来让人心安又心定,不知不觉,他们走到古城西北角的古寺牌楼前。

林简视线一顿,凝在古寺门口卖编织平安结的婆婆身上。

一般来说旅游景点对于小商小贩的管理更为严格,像这种寺庙门口连售祭香的小摊都不让摆,可婆婆却靠着牌楼石柱,神情怡然地编着手上的彩绳。

林简被吸引,走过去,在婆婆的木箱前蹲下,问:“您这都是平安结吗?”

老人年岁已高,却耳聪目明,答话时手上依旧一刻不停:“不都是,保平安的,求富贵的,什么都有。”

林简问:“灵吗?”

婆婆说:“心诚则灵喽,就像我老婆子身后这座寺,唐朝时建的,到现在一千四百多年啦,这么多年得有多少人拜过求过?你说他们求的都灵了嘛?不见得,但一个头磕在佛祖座下的时候,心一定是诚的。”

林简缄默不语,半晌问:“我想要一个保平安的坠子,您能编吗?”

老婆婆抬起头,额间眼角皱纹密布,打量林简顷刻后,问:“孩子,你给谁求?”

林简说:“非常……不,是对我最重要的人。”

婆婆笑了,问:“求平安,属什么的?”

“属马。”

“行,我给你编一个,不过你能不能等?”

此时,其他人从对面的店铺逛完出来,看见林简蜷蹲在寺庙牌楼旁边,招呼道:“林神,前面就是古城最高点的鎏金塔,去看看啊!”

林简亦扬声回答:“你们先去,晚点汇合。”

说罢,直接在婆婆身边的石阶上坐下来,凝定淡声道:“能等。”

“是个有心的。”婆婆放下手里编了一半的挂扣,从木箱里取了一小把五彩绳,笑眯眯道,“你惦念的这个人有福气。”

远处青山为骨,潺水为带,将古城怀拥其中,城中建筑错落,游人来往络绎不绝,唯有寺前牌楼下这一角天地,静谧安宁,一老一少,比肩而坐,一个编织祝愿,一个静候期待。

传说古时马有双翅,腾天能飞,落地会跑,入水能游。婆婆手巧,五彩绳被分成几绺,先编马首,再编羽翅,等马身成型,已经过去两个小时。

五色马编好,不过半个手掌大小,婆婆将流苏编作马尾,打好最后一个结,手中的五彩绳不多不少,刚好全部编完。

婆婆将平安结递给林简,言语中不自觉流露出慈祥温和:“不动剪,不断线€€€€孩子,你想保佑的这人,注定福气绵长。”

林简珍重接过,放在羽绒服内兜,贴在心脏的位置,慎之又慎地道谢。

告别婆婆,等林简与大部队汇合的时候,几个人已经预定好了古城中的一家民宿酒店。

徒步逛了一天,晚上还有夜游的计划,于是几个人决定先去酒店休整,晚一点再出门。

两个女生晚上不留宿,所以只预定了三间客房,四个男生两两一间,怕许央和别人住一起不自在,几个人非常仗义地将单间留给了他。

林简和秦乐住一间,进房间不久,高崇凡就来敲门,兴冲冲地招呼:“走啊,时间还早,大家说在我们屋里打会儿牌,一起呗,也省着两个女生单独在哪个房间休息都不方便,干脆凑一堆得了!”

秦乐跃跃欲试,林简从洗手间洗手出来,淡声道:“我不去了,你们玩。”

“别啊林神,一起呗。”

林简拿起手机,瞥了一眼毫无动静的屏幕,说:“不了,我给家里打个电话。”

见他确实没什么兴趣,秦乐和高崇凡也不勉强,只是说晚一点出发的时候发信息喊他。

关上门,房间陡然安静下来。

林简走到窗边,垂眸古城景区的灯火璀璨,游人如织,半晌后按亮手机,拍下眼前的火树银花不夜天,稍一犹豫,而后将照片发给了沈恪。

往后的几分钟里,林简时不时便扫一眼屏幕,但手机始终安安静静被他握在手中,没有消息。

顶在胸口的那团微烫的气息渐渐随着时间消散,可就在下一秒,屏幕骤亮,手机毫无预兆地震动起来。

林简没想到沈恪会直接回电话过来,愣了几秒,才接通:“……喂。”

沈恪那边像是刚从会场之类的地方出来,周遭偶有人声传来,这样的背景音的衬托下,显得他的声音更有实质:“玩得开心吗?”

“还可以。”林简望着窗外,心口处再次一点一点地热了起来,“我就是报个平安。”

“嗯。”沈恪声线温沉,“今天不回来?”

“不了,说是夜景比较漂亮,所以留一晚。”林简说,“明天回。”

沈恪没有异议,只是问:“住酒店?”

“民宿。”

“好。”沈恪那边静了一秒,说,“民宿地址发我一下。”

这似乎是他们之间约定俗成的习惯。林简先前也有自己出门时候,最长的一次是去沈恪推荐的一场园博会,自己在外一个星期的时间。沈恪从不限制他去哪里、去多久,只要落地报平安,留宿给地址就可以。

林简答应下来,简短的一通电话到了最后,林简忽然想到什么,在挂断前补充道:“我准备了礼物给你。”

这句话的语气夹杂了几分急切,沈恪那边顿了顿,清淡的笑声传来,问:“伴手礼啊?”

“……也不算。”林简低声嘀咕道,“挺不起眼的一个小玩意儿,等……等我回去给你吧。”

“好。”沈恪答应道,静了片刻,又轻声笑着说,“有心了。”

挂断电话,林简又在窗边站了片刻,而后重重呼出一口气来,直直仰面跌进床中央。

确实是有心,但是这份心思说不清道不明,就连他自己都诚惶诚恐,既忐忑又煎熬。

隔壁房间咋呼的挺热闹,大概过了一个小时左右,秦乐几个男生过来敲门,说是要出发了,问他准备好没。

林简穿上羽绒服,和大家一起下楼,融入这一场古城的流光飞舞中。

水上集市、花船夜游,近千盏古风灯笼排阵和百余种互动灯景演绎,将现代潮流文化与当地民俗文化、庙会文化进行全方位妆点升级,这古城的夜景确实不虚此行。

一行人走走停停,拍照打卡,直到夜深,各自的手机电量集体告急,才尽兴而归。

几个男生将颜宁两个女生送上回市区的出租车,记下车牌号后结伴往民宿小院溜达。疯了一天,饶是体力充沛的少年人也不免走路打飘,秦乐八爪鱼一样整个人挂在高崇凡背上,气息游离地嘟囔:“不行了,累死爹了,乖儿,你快看看,老父亲的双脚健在否?”

高崇凡拖着人亦步亦趋地往前蹭着走,有气无力地回击道:“放心吧儿子,走不动爹背你,有爸爸在,必然不能让你露宿街头。”

许央非常捧场地哼歌助力:“那是我小时候,常坐在父亲肩头,父亲是儿那登天的梯,父亲是那背儿子的驴……”

“许小央!”被无差别攻击的两个人瞬间炸毛跳脚,“谁是儿子谁是驴,你特么说清楚!”

“……”林简默默移开视线,心说也不知道这有什么好争的。

可能是下午在寺庙门前的风口处坐得时间有些久,晚上回到房间,林简没来由的感到有些头重脚轻,嗓子也跟着干痒不舒服,他这些年极少生病,身体素质又非常不错,于是便没太放在心上,等洗完澡从浴室出来,身上开始一阵阵伴着酸痛的忽冷忽热,他才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妙。

于是趁着秦乐洗澡的空档,去民宿老板那里要了几粒感冒药,回到房间又灌了一大杯热水,准备含糊过去,反正明天就要返程,就算是发起烧来,一晚上也没有大碍。

深夜,林简躺在床上,重感冒之中的人脑子一片混沌,却毫无睡意。一米之隔的另一张床上的秦乐已经把呼噜声打成了有规律的二重奏,林简翻了个身,内心数不清第几次开始后悔没有带消音耳塞出门,最后,他从枕边拿过手机,自暴自弃地放弃了挣扎,准备靠仅剩的百分之十的电量了此残夜。

万籁俱静,民宿院外的整个古城像是也陷入了幽谧的沉睡之中。

黑暗中,林简眼底像是被一抹光亮倏然划过,他眼皮重重一跳,下一秒,只听“砰”的一声巨响,震彻古城大街小巷!

变故出现在顷刻之间€€€€

林简猛地从床上起身,巨大的爆炸声直接将另一张床上的秦乐震醒!下一秒,秦乐来不及有过多的反应,穿着睡裤就往门外冲:“卧槽!地震了地震了!跑啊!”

不是地震!

林简一把将还在懵逼之中就要夺门而出的人拉住,用最快的速度跑到浴室,浸湿两条浴巾,将其中一条兜头裹住秦乐:“是着火了,先别慌!”

巨大的爆炸声过后,冲天的火光霎时蔓延开来,紧接着就是各层玻璃碎裂坠落的声响,火焰从一层几个房间的窗户和门缝中喷出,伴随着滚滚的黑烟,照亮了整个古城的夜空!

接二连三的爆炸声不断响起,民宿中的人群惊恐万分,有些人裹着床单,有些人穿着拖鞋,一片混乱中,蜂拥似的涌向民宿大门€€€€

“着火了!快跑啊!”

呼救声、哭喊声连成一片,林简和另外几个惊慌失措的男生用毛巾捂住口鼻,顺着二楼的逃生通道疾步下楼,可刚走到一层楼梯间时,林简的脚步倏然顿住!

几乎没有犹豫,下一刻,他逆着人群,猛地向房间跑去!

“林简!”许央一把拉住他身上的浴巾,弯着腰在他耳边咆哮,“疯了吧你!回去干什么,找死吗!”

林简果断摇了下头,陡然掰开他的手:“快下楼!我马上就下去!”

“林……你他妈!”看着已经消失在上方楼梯上的人,许央来不及再喊,就被涌下楼的人流挤着冲出了院子。

烟尘漫布,呛得人几乎睁不开眼。林简快步折返回房间,在高温和浓烟中找到自己的羽绒服外套,摸到口袋里那个五色马的护身符后,一把抓出来,掉头就往楼下跑去。

一场意外的火灾打乱了全部计划,当地相关部门迅速行动,救火抢险、封锁现场,疏散安顿游客,个别受伤的游客被紧急送往当地医院,起火原因正在进一步排查。

凌晨两点半,火势终于被扑灭,林简和其余四个男生穿着单薄的睡衣,浑身湿透地坐在离现场不远的墙根下,周围还有很多没来得及被安置到另外酒店的游人。

“完特么蛋……”高崇凡浑身上下只穿着一条睡裤,左脚上挂着一只酒店的一次性拖鞋,靠着石墙万念俱灰道,“吓死老子了,那么大的火,差一点就见着我太奶了……”

回忆起两个小时前的那场意外,所有人都心有余悸。

“这下可怎么办……”秦乐放下刚和家人通过话的手机,丧着一张脸,抓了一把已经打绺的头发,哀嚎道,“刚才我妈在电话里一边哭一边让我爸赶紧过来接我,他们开车过来最快也要三个小时,我觉得可能等不到他们来,就先被冻死在这了。”

其余几个人分别联系了家里后,俱都沉默下来。周围依旧人声鼎沸,乱糟糟的,有现场处置的工作人员拿了几条被子过来,分发给还没有被接走的游客,林简后脑勺抵着冰冷坚硬的墙面,眼皮轻阖,脸上黑灰交错,但眼尾却透着一抹薄红。

许央挂断电话,一转头就发现林简状态不对,蹙眉低声问:“你怎么了,刚才受伤了?脸色不正常啊。”

林简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觉得全身四肢百骸都在叫嚣着酸痛,身边的人声音传到耳中飘忽不定,像是隔了一层塑料膜,他脑子一阵阵发晕,好半晌,才短促地笑了一下,淡声道:“你现在还能看出我的脸色?”

“……”许央盯着他蹭上烟灰水迹的侧脸无语片刻,问,“到底怎么了,真伤着了?”

“没。”林简说,“有点冷而已。”

“那你刚才跑回去干什么?”许央压低了声音,“我特么还以为你突然想不开了。”

听到这,林简终于挣扎着抬了一下眼皮,扔给他一个“你有病还是我有病?”的眼神。

许央也知道自己想得有点多,说完揉了揉脸,叹气道:“你家里说什么时候来接了吗?刚才我听工作人员说,现场游客全部安置完大概还要一个小时,到时候告诉他们直接去临时酒店接你得了。”

林简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却没接话。

他没有打电话给沈恪,也不想打。

如果可以,他不想让沈恪因为他出现的任何意外情况而操心分神,哪怕是一点点,何况今晚有惊无险,他确实平安无事。

五色马的平安符自始至终被他牢牢攥在掌心,没有沾染一点污迹。

而手机此时也彻底没电自动关机,林简随手按了两下屏幕,便又将头抵上身后的硬墙,漠声道:“再说吧。”

高烧的感觉实在不好受,他打算裹着被子养精蓄锐,等到了临时酒店,给手机充上电后,再做安排。

眼皮阖上,意识开始飘忽,不知道过了多久,肩膀被身边人重重拍了一下,林简从迷迷糊糊中骤然惊醒,耳朵里嗡鸣一片,有好几秒几乎听不见任何声音,过了片刻才隐约听到几个工作人员拿着喇叭在人群中边走边喊:“林简!林简在哪里!有人接!林简在不在!”

林简明显还处于混沌状态,周围的同学却比他反应激动得多,挥手跳脚地冲那边喊:“这里这里!在这里!”

许央明显是最激动的那个,一把将林简从地上拖起来,兴奋道:“我靠你家里这是什么速度,这么快就到了,不是说没打电话吗!不知道还以为你家就住城墙那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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