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温柔攻养大后 第62章

林简从浴室洗了把脸,走出浴室后看见床边站着的人时,明显一愣。

沈恪还没走。

木质地板消弭不掉刻意放轻的脚步声,沈恪抬起头,大床边昏黄的睡眠灯在他周身镀上了一层暖绒的光晕,但眼底的情绪却很淡,看见林简出来,他静了几秒,说:“下来。”说完便径直下了楼。

这样略显淡漠的口吻,能让人产生此时他心情不算太好的直觉。

林简又想起许央那句石破天惊的“某某某”,眉心不自觉地蹙了下,但在原地站了片刻后,还是深深舒了口气,跟在他身后走下楼梯。

一层的弧形客厅面积大得夸张,沈恪下楼后直接走到落地窗一侧的置物柜里,翻找着什么。

林简从小吧台拎了两瓶纯净水过来,坐在沙发上等候诘问。

片刻后,沈恪手里拎着酒店房间配备的小医药箱走了过来,他坐在林简旁边一点的位置上,打开箱子,找出药棉和碘伏消毒液,说:“手。”

林简懵了一下,视线随着他的目光垂落,才发现自己刚才磕到的左手背已经肿起来一大片,中间那道磕痕破皮严重,正浸着血丝。

“我都没注意。”林简嘀咕一句,就要用另一只手去拿沈恪手里蘸了碘伏的药棉,“我自己来。”

却不料沈恪轻轻一避,轻巧躲开,沉声又说了一遍:“手。”

林简愣了愣,才发现他此时的眸光微沉,神色和语气一般,竟然也有些冷淡。

林简静默半晌,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沈恪似乎真的是在……不高兴?

但沈恪从来都不是一个喜怒形于色的人,他向来内敛淡泊,哪怕久居高位,在与人相处时,更多的也是无从窥探的距离感大于声势凌人压迫感,况且他从来恣意随性,跟在这样的人身边长大,林简甚至从来没把这人当作“长辈”来看待€€€€

也正是如此,久而久之,才会让那些暗生的贪嗔痴破土萌芽。

但此时,沈恪微微蹙着眉,深邃的眸光看过来时,却无端带着压人的势道。

半晌之后,林简终于妥协在他静而沉的眼神中,抿了下嘴角,将手递了过去。

沈恪看他一眼,没说什么,垂下视线给他消毒上药,但林简却在某一刻,忽觉方才他身上那股无形的压势淡了几分。

偌大的客厅内一时静寂无声,窗外瑰丽斑斓的霓虹光影透过落地窗倒映洒落在地板上,纯白色的纱帘被流动的夜风掀起一角,像是安静河面上汨汨流动的细波。

过了很久,林简从自己红肿的手背上抬高视线,看着沈恪低声说了一句:“没事,其实一点都不疼。”

落在手背上浸了碘伏的药棉停顿一下,沈恪无声地叹了口气,又换了一块药棉,浸好碘伏后重新覆在他手背上:“这话你从小就说,我倒是听习惯了。”

他就这样毫无征兆且神色自然的提起“曾经”,着实让林简愣了一下。

林简看着那人垂落下来的眼睫,嘴唇动了动,但最终还是咽回已经到了嘴边的话,过几秒,兀自抽回手,说:“可以了。”

清瘦的腕骨从视线中离开,沈恪这次没再勉强,扔掉手中一次性的医用镊子,过了几秒,问他:“这是你原来的那个高中同学?”

林简有些意外:“你还记得?”

“记得。”沈恪点点头,淡声说,“那年生日晚宴一堆人里就数你们俩最亲近,生日宴刚到一半,你们就背着别人跑到露台去躲清静了,好像当时他还送你……”

沈恪说到这顿了一下,侧眸看见林简微微眯起来的眼睛,正表情不善地盯着他,好像在说“你往往下说一句试试呢?”

当年在露台那盒“超薄”带来的窘然,此时像是旧地重游一般,再次回到了林简神色淡淡的脸上。

沈恪看着他静了静,而后偏开头沉沉笑了一声。

而无论时间过了多久,只要林简看见他这样带着笑意的侧脸,依旧什么脾气都能烟消云散。

“所以,今天是约好了和老朋友叙旧?”沈恪问。

“嗯。”林简应了一声,“很长时间没见面了,上次见到还是我在港城的时候,正好这两天有时间,就约着碰个面。”说完他眉心微皱,略带嫌弃地追了一句吐槽,“谁知道这祖宗闹腾这么大一场。”

他说完又去看沈恪,本想说“还给你添了麻烦”之类的话,可不知道为什么,沈恪听他叙述完这段前因后果后,便兀自移开了原本停留在林简身上的那道视线,转而抛向不远处的落地窗外,侧脸的神情再次淡了下来。

林简心中蓦地一磕,暗自收住了未竟之言。

一层客厅没有开主灯,只有沙发岛台这边的一盏落地灯亮着,光影温黄融融,落在再次缄默下来的两人之间,映照在灯光之下的两道影子投射在澄亮的地板上,似近又远。

这样深沉微凉的秋夜里,这样安静无人的寂然空间中,就连彼此间的沉默都带上了几分难言的微妙。

半晌过后,林简率先打破这一室静谧,忽然问:“对了,你是不是换助理了?”

“嗯?”沈恪方才不知道在想什么,像是微微出神,被他这样一问才回过神来,静两秒,笑道:“你说宋秩么?”

“嗯。”林简说,“这几次都没看见宋叔。”

“……他都快五十的人了。”沈恪眼角微微弯了一下,笑着说,“哪还能整天跟着我折腾,前两年已经从董事办转到了后勤部,做管理岗了。”

“哦,这样啊。”林简点了一下头,却在沈恪提起年龄这个话题的时候,心底忽然萌生出莫名的怅然。

时光匆匆,从不等人。

片刻后,林简说:“时间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

沈恪问:“你呢,住哪间?”

“不用管我。”林简摇了一下头,回答说,“我在这儿凑合一下,也省着楼上喝挺了的那位半夜再闹腾出点什么幺蛾子来。”

沈恪顺着他的话抬头看了一眼二层卧房的方向,停两秒,又收回视线,落在他们此时坐着的这张沙发上:“睡在这?”

林简:“嗯。”

“……”听完这声应答,沈恪再度沉默了一下,林简敏感地察觉到他眉心微蹙时外露的丁点情绪,但那一刹那转瞬即逝,快到像只是他的错觉而已。

“刚才那小姑娘不是说,你那朋友酒品还可以?”沈恪语意不明似的问,“能一觉睡到大天亮?”

虽然他用疑问的语气,但是林简在第一时间解码了这话背后的深意€€€€所以,不用你在这守着。

林简无所谓地笑了笑,视线从客厅角落里那座欧式落地钟上掠过,淡声说:“都这个点儿了,不折腾了。”

落地灯摆放的距离和沙发很近,而此时原本暖黄温馨的灯影落在沈恪身上,却显出几分冷峻之意。

“随你吧。”数秒后,沈恪决定不再多留,站起身来向始终没有关上的客房门口走去,“早点休息。”

林简随着他一同起身,却没动,只是看着他的背影,应了一声:“好。”

等沈恪走到门口,抬起的手将将要碰到半掩的门时,林简忽然又喊了他一声:“等一下。”

沈恪指尖微顿,却未曾回身,只是侧过头,问:“怎么了?”

“……”林简站在暖色的光晕深处,目光停留在不远处那张半明半昧的侧脸上,片刻后,喉结轻轻一滑,低声开口道:“我忘了说晚安。”

沈恪隐在暗处的眸光晃了一下。

林简说:“晚安。”

“晚安。”

沈恪给了回应,而后开门离开。

时间已经过了凌晨,此时走廊一片安静,沈恪走到隔壁房间门口,刷卡,进门,再反手将走廊的灯光隔绝于门外。

沈恪房间的布局和隔壁一样,他在玄关换了鞋,而后穿过客厅,没有停留地直接上楼走进卧房的浴室。

夜阑独处时,那些平日里的和缓温沉便会从他身上消散很多,他整个人的气质会更加冷淡一些。

为期两天的行业峰会今晚举办了闭幕式,这是整场活动最累人的一个环节,而等他终于得以在觥筹交错奉承恭维中抽身离开后,竟然会在电梯口遇到林简。

而后居然又莫名其妙地和他一起照顾了半晌喝醉的旧友。

这样一通折腾下来,饶是沈恪,也觉得疲乏倦怠。

沈恪换下衣服,走进淋浴间,温热的水流兜头落下,许久后,终于冲淡了一丝困顿倦意。

他况且如此,遑论那个还要在沙发上留宿一夜的人?

冲完澡,沈恪穿着深色的浴袍从浴室出来,拿起床头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快一点了。

片刻后,他走到卧房的落地窗前,从二十三层远眺灯火阑珊的城市,直到远山之上的钟楼传来沉厚雄浑的一声钟响,他终于妥协般叹了口气,拨出了一个电话。

“沈先生?”这个时间,接到沈恪亲自致电的酒店经理简直诚惶诚恐。

沈恪问:“二十三层还有空房间吗?”

“您稍等,马上为您查询。”电话里传来快速敲击键盘的声音,片刻后,经理回答说,“还有两间,一件豪华套,一件商务套。”

“豪华套。”沈恪沉声吩咐,“替我订一间。”

“好的好的,那就是2333。”对方忙不迭答应下来,“请问您什么时候需要?”

“……现在。”沈恪说,“2308有一位喝醉的客人,请客房管家和巡楼服务生多留意一些,还有€€€€”

“还有什么?”经理问:“您说。”

沈恪沉下一口呼吸,接续道:“2308房间有另一位客人,请他到刚才预定的房间休息。”

经理懵了一瞬间,追问一句:“请问对方怎么称呼?”

“林先生。”沈恪道,“就说是2308的客人提前预定好的,别的不必多说。”

经理语气中多了几分犹豫:“这……”

落地窗外的灯火阑珊倒影在沈恪眼底,像含了一层极轻又极浅的光。

他垂落眼睫,挡住那片宛如粼粼碎波似的星芒光亮,结案陈词般吩咐:“更不必提我。”

第五十六章

第二天清晨, 林简在酒店的卧房醒来。秋季初晴的晨曦从垂地的纱帘缝隙中透进房间,洒落在林简的侧脸上,带一点晃眼的光耀。

林简从床上坐起来, 靠着床头慢慢放松僵硬的肩背。

这些年他仗着年轻身体底子好,无论是在学业上还是再创作奖项上, 拼得都有些狠,画图赶设计,常常一个大夜连着一个白天的熬, 以至于到了现在, 身体虽然没出现什么大问题, 但是肩颈劳损得就有些严重了。

尤其是每天早晨刚刚睡醒的时候,肩周颈背僵硬得像是骨和肉塑成的石块, 稍稍一动就酸痛的要命, 总要慢慢缓上好一会儿, 才能逐渐放松下来。

趁着这时候, 林简坐在床上翻开聊天记录,发现昨晚方景维在项目工作群里通知, 他们的竞标方案正式通过评审, 项目拿下来了!

而作为设计方,他们接下来的工作日程应该会安排得十分紧凑。项目组马上要开始与施工承建方接洽, 要根据工期安排每日进场盯工程进度, 还要保证工程进展和最初的设计规划的完整一致性。

这些林简都不甚在意, 而且对于他来说, 有一点是其他人都没有的专属福利€€€€

项目拿下来了,就意味着他最少要在这个城市定居两年半的时间。

方景维通知明天全员返岗, 他顺势随着其他成员在群内回复了一句“收到”,刚刚按下发送键, 手机就震动起来。

林简看着屏幕上的来电号码,左右动了一下已经缓得差不多的肩胛,发出“咔嚓”两声脆响。

很好,松快了,主观条件具备,可以打一架了。

电话那边,许央的声音嘶哑虚弱,还带着宿醉之后浓重的鼻音:“我林啊……我好难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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