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温柔攻养大后 第68章

还想着以沈恪现在的身份,哪次正式出行不是前呼后拥多车开路,怎么这次就这么寸,会在高峰路段发生车祸,也不知道他身边的那群保镖助理秘书司机,是怎么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的。

而他现在只想早点见到沈恪。

车子划破稠密的夜色,向前飞驰着,林简在座位上仰头深深呼吸。

快一点,再快一点。

三个多小时候,网约车在市中心医院大门口停下,林简重新站在阔别五年多的南市土地上,没有任何波澜与欣喜,下了车直奔病房楼跑去。

凌晨一点,更深露重。林简一身单衣,裹着湿润的寒气站在了特护病房的楼层。

整层病房口异常安静,只有护士站的引导牌和安全出口的指示灯亮着。

林简穿过空无一人的走廊,来到最里面的一间病房门口,抬手轻轻敲了下门。

护工和今晚值守的生活助理还没有休息,两人听见敲门声,轻手轻脚地打开门,就见门口站着一个清隽却苍白的青年。

生活助理提前得到了徐特助的通知,但还是与他确认:“您是……林先生?”

“林简。”林简浑身上下冒着寒气,稍稍一点头,目光越过面前的两个人,落到病房最里间卧室的那张宽大的病床上,病房里只亮着一盏睡眠灯,所以看不清床上躺着的人的面容,只能大概看到沈恪的身形轮廓,“他……怎么样?”

生活助理笑了笑,让出门口的位置,引林简入内,声音很轻地回答说:“左腿胫骨骨折,平台移位,但手术很成功,医生说修养好后认真复健锻炼,不会留下后遗症。”

“嗯。”林简点点头,缓步走到病床前,垂眸看着躺在床上阖目沉眠的人。

至此,闷在他胸腔中已经好几个小时的、左右横窜扎着心肺的那口冷气才终于稳当地舒了出去。

林简在沈恪的床边坐下来,一瞬不瞬地看着面前的人。

应该是输液的药物中有安眠镇痛的成分,所以沈恪此时睡得很沉。

哪怕下午才做完手术,但沉眠中的沈恪只是面色有些苍白,神情却依旧丝毫不显狼狈。

他永远是那个从容的,温沉的,矜贵的绅士。

沈恪穿着病号服的一条手臂搭在被子上,还打着滞留针,旁边柜子上的心电图检测仪显示规律又平稳。

林简的呼吸都变得很轻很轻,他伸出手,用指骨轻轻碰了一下沈恪的手腕,触感冰凉,于是林简就轻轻托起他的那只手掌,放进薄被之中。

可能是沉静的黑夜催生放大未知的孤勇,林简犹豫了一秒,没有抽出那只与他交叠的手。

这是第一次,他握他的手。

沈恪所住的这间特护病房是非常大的套件,三室一厅,除去沈恪住的这间最大的房间外,另有两个休息室。夜阑人静,生活助理和护工架不住林简执意留下照看,只得去休息了,此时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过了很久很久,林简藏在被子里的那只手微微蜷缩,用掌心从下至上的,包裹住沈恪的指尖。

“骗子。”林简看着床上躺着的人,用很轻的声音嘀咕了一句。

“当年我走时,你是怎么答应我的?”林简断续着自言自语,“你说你会过得很好很好,会照顾自己……骗子。”

无人应声,他便自顾地笑了一下。

“快点好起来啊。”林简低喃。

无人回答。

林简的视线始终落在沈恪脸上,逡巡过他英挺的眉峰,高挺的鼻梁,好看的唇形,最终又落到那双紧闭的眼睛上。

“很疼吧?”林简轻声问,嗓音却喑哑着,“可不可以替你疼?”

从小到大,在林简的印象中,沈恪从来无坚不摧,他每临大事则显静气,无论遇到多么棘手的问题,从来不会自乱阵脚,被情绪左右。这还是第一次,林简见到安静得有些脆弱的沈恪。

时间分秒流逝,林简盯着近在咫尺的那张面容,一直到眼底发酸发涩。最终,他闭了闭眼睛,在无人的深夜中的病房里,微微凑近了他。

就当是纵容,你原谅我。

鼻息交错,沈恪的呼吸很轻,周身惯用的雪杉木质香调也被消毒水的味道所掩盖,但垂眸看着他近在咫尺的面容,林简还是觉得难以自抑地目眩神迷。

多年蛰伏的、早已浓得化不开的情绪在此刻涌上心口,化为无声暗涌的海浪,一次次澎湃冲击着神智。

林简保持这个姿势大概有长达五分钟的时间,最后终于在深沉的夜晚中,第一次放任自己的痴心妄念。

他吻在他的唇畔。

气息交融,一触即逝。

这样小心翼翼诚惶诚恐,甚至只敢以黑夜作为掩映。

明明是长久的贪嗔痴俗得到了自我满足,但林简却陡然陷入了更大更深的自我厌弃中。

一吻即离,他甚至不敢再去看沈恪紧闭的眼睛。

“小叔叔……”林简趴在他的床边,将整张脸埋在臂弯中,许久,声音嘶哑地低声呢喃了一句。

“我到底该怎么办呢……”

第五十九章

林简在沈恪身边守了一夜, 临近天亮时终于支撑不住,趴在床边沉沉睡了过去。

等他再醒过来时,眼皮还没有睁开, 先听见的是周围刻意压低声调的交谈声。

林简后知后觉地眨了眨眼睛,随即思维归位, 猛地抬起了埋在臂弯中的脸。

他一动,床上的人自有感知。

沈恪对正在查房的医生低声说了句“稍等”,而后眸光垂落, 看向依旧一脸懵然的林简, 眼底浮现出一点笑意:“睡饱了?”

“我……”周围主治医生和护工助理都在, 林简莫名有些尴尬,缓缓直起上身, 本想伸手搓一搓压得有些麻木的脸颊, 刚一动, 就发现了不对。

他的一只手, 还在沈恪的被子底下。

昨晚他用自己温热的掌心包裹着沈恪微凉的指尖,一直到睡着, 都没有收回手。

原本就是他情难自禁胆大包天, 不想沈恪醒后,却没有第一时间甩开他, 依旧让他保持着虚握自己指尖的姿态, 睡了冗长又安稳的一觉。

像是某种无声的, 默认的纵容。

林简暗自诧异, 随即便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手。

带着暖意的手心骤然撤离,被握了一夜的指尖倏地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

林简甫一错眸, 就看见沈恪眉心微微动了一下。

林简从床边让开位置,让医生方便检查手术创口。

等医生查完房, 护工和生活助理又端来洗漱用品,放在床边的矮柜上,要帮沈恪洗漱,毕竟不管在何种情形下,沈董轻微洁癖的人设总是屹立不倒。

“不用。”沈恪格了一下护工想要去浸湿毛巾的手,将那条毛巾拿过来,自己微微侧身,把毛巾泅在了便携折叠盆的温水中。

“沈董!”护工和助理大惊失色,异口同声地惊呼,“您别动,我们来!”

“不至于。”沈恪眼皮都没抬一下,自顾淡声说道,“伤的是腿又不是胳膊,别像我不能自理似的。”

“可……”生活助理还要再劝,林简此时从后方走过来,径直捞起温水中的毛巾,拧干,说,“我来吧。”

沈恪伸出去的指尖微微一顿,林简已经将温热的毛巾覆在了他的侧脸上。

林简稍稍躬身,沈恪微仰着头,雪白毛巾从他的下颌擦过,抚过脸颊,最终将一双沉静深邃的眉眼,完全暴露在林简的视线之下。

又是这样近的距离,近到似乎他们任何一方稍稍错头,就能吻到对方的唇角。

等林简反应过来时,立刻起身站好,而后将牙刷牙杯递给他,问:“这个……需要帮忙吗?”

沈恪垂眸笑了一声,方才近在咫尺的紧绷感霎时消弭不见,揶揄道:“这就不用了吧,等我七老八十的时候再麻烦你也来得及。”

等沈恪洗漱收拾妥当,护士又来挂今天要输的液,挂上水后不久,病房门应声而开,徐特助和一位副总拿着一叠文件夹找到病房,和沈恪商讨工作上的事,看来是需要等他最后拍板决断。

整个过程中,林简始终坐在病床侧面墙下的沙发上,安静地注视着床上半躺的那个人,但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林简的眉心不自觉地越皱越深。

没完了吗?

什么工作那么要紧,非要一个刚做完手术不到24小时的病人,挂着水来安排?

“沈恪。”林简忽然出声,病房中的交谈声霎时一静。

徐特助端着文件夹的手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娘诶,就是这位没错吧?

昨天在电话里直呼沈董大名的,也是这位活爷吧?

沈恪也愣了一下,而后从文件夹中抬起目光,眼底却含着一点笑痕,问:“怎么了?”

“已经半个小时了。”林简面色冷淡,口吻也略显生硬,“刚刚医生说术后静养,你当耳旁风?”

“我……”沈恪语塞半秒,怔愣过后,随即偏头笑了一声,而后煞有介事地用一只手指合上徐特助端在眼前的那份文件,声中噙着笑说,“行了,就到这吧,再聊下去孩子要气哭了。”

徐特助和副总心领神会,又说了几句让沈恪注意休息的话,而后便告辞了。

折腾了一早上,时间也不过才八点半,营养医师按时送来了今日份术后早餐,等林简从淋浴间洗漱出来后,沈恪朝他招了下手:“过来。”

护工非常有眼见的搬来一把沙发椅,就放在沈恪的床边,林简走过去坐下,陪他一起吃早餐。

因着术后要忌口,所以即便是特意调配的营养餐,口味也难免有些寡淡,沈恪见林简吃得不快,便低声问了一句:“不喜欢?”

“没有。”林简摇摇头,轻声说,“就是没什么胃口而已。”

“那也多少吃一点。”沈恪温声说,“大半夜跨市跑过来,又在病房折腾半宿没睡好,吃点东西去好好休息一下。”

他话音刚落,林简倏然抬起眼睛,讶然盯住他,过了好几秒才问:“……你知道?”

沈恪面色微顿,自知自己关心则乱一时失言,静了片刻后,才笑着找补般回了一句:“你趴床边还没醒的时候,生活助理提了一句。”

“……哦。”林简点点头,猛然间悬起来的一颗心这才缓缓落回原位。

沈恪还要在医院观察一周时间,但是林简出差在即,却无法久留。

吃过早餐,林简又陪着沈恪说了一会儿话,等护士来换液的时候,从床边站起身来,说:“我回去了。”

“现在?”沈恪蹙了下眉,“这么急?”

他这语气和神态,倒是像变相的挽留一样。

林简忽然就有一点开心。

“嗯,要去南方几天,公差,明天就走。”林简说,“今天要和材料采购部的人碰个面。”

“让司机送你。”正巧护士换完液,沈恪上半身微微坐直了一些,吩咐助理说,“派辆车过来,顺便……带一件我的外套。”

林简先是一怔,而后下意识拒绝:“不用,大白天没有那么冷,而且€€€€”

“林简。”沈恪声调不高,却不容拒绝,“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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