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刚走到村口,就听见一阵吵嚷喧闹的声音,时不时夹杂一两声污言秽语的辱骂,听得人不适地皱紧眉。
左安礼知晓这是乡下村里人的常态,却不想白谨直接将他耳朵捂住,不想让那些难听的脏话被他听见。
张氏撩起帘子,却发现正在吵架的人竟然是白老大的妻子,她的妯娌。
吵架的对象也令人意外,居然是她的婆婆旁边还带着她的公公。
张氏本不想理会他们这些人,却不想旁边有点亲戚关系的大婶眼尖发现了她,溜得比兔子还快,转眼就到了马车边。
“哎呀,白老二家媳妇,你来劝劝你大嫂吧,她带着孩子要跑了!”不等张氏发问,她就竹筒倒豆子把事情全秃噜出来了。
白谨:“???”
他不由得探出脑袋,从没听说带着孩子跑的,就算要跑也要趁着夜黑风高跑呀,大白天的全村人都在这跑得掉?
旁边另外一个离得近的大婶翻了个白眼,啐了一口,骂道:“放狗屁!她是自己一个人偷跑的,骗人说要出村买东西回来。结果被儿子告发了,现在一家都在闹呢。”
白谨:居然一点也不意外呢。
“白老二他媳妇儿,要不你去劝劝他们吧?”有人提议道。
张氏冷冷淡淡地摇头,“你也看到了,我们一家要忙的事还挺多的,哪有这闲工夫参与他们的事。”
那人自讨没趣,也不多说。
可惜他们这牛车和马车加在一起本就显眼,停留在这半天也被吵架的人看见了。
白老太张嘴就指桑骂槐:“我们家这是造了什么孽,娶了两个扫把星回来!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县城里的小少爷,你找这么个玩意儿生出来的儿子干活,连生养他爹的爷奶都不要,也不怕他以后做出什么事来!”
张氏脸色一沉,打算舍弃老脸,豁出去也要骂她。
左安礼轻飘飘地打开了另一侧的帘子,露出那张皎皎如望舒,疏风朗月的面容,一言一行皆是矜贵清雅的世家子弟做派。
看呆了不少村里人。
“子不教,父之过。您二位身为祖父母不慈不仁,也不以身作则,并非半点过错都没有。白谨是我亲身相处了解的人,我自然清楚他的品行为人,还望您二位好自为之。”左安礼不痛不痒地刺回去。
白老头脸涨得通红,拉着他俩老婆子不撒手,以免她继续撒泼丢人。
白谨却很有风度地说:“您二位就放心吧,我和娘亲偶尔会来送些钱粮赡养你们的,足够爷和奶两个人生活了。”
他故意在两人名字上咬字极重,让他们一听就明白,要白谨出钱养他们可以,不过多的就别想了!
村里的人也鄙夷白老太的行为,真是又蠢又毒,哪有故意去害自己亲孙子丢饭碗的,这是多大深仇大恨才做得出来吧!
白谨轻蔑地看向那几个宛如鹌鹑的老少,果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白老大才出事没多久,他们没想着关心自己的父亲、丈夫,反而是大难临头各自飞,弄得家里分崩离析。
尤其是白老大的媳妇儿,眼里的不甘心都快溢出来了,偷跑或者和离的心思是绝对不会歇的。
不过这都不关他们的事了,左安礼一声吩咐,马车就往村外缓慢离开。
身后的牛车也在钱大哥娴熟的驾驭中深一脚浅一脚地摇摇晃晃走着。
村里人目送他们离开,直到车辆化成一个小黑点,彻底看不见了才意犹未尽地收回视线。
此刻所有人都如出一辙地想到:白老二家的青奴,有出息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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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回了县城之后,他们一路前往白谨购置的新家,预备在今天内就把东西备置好。
白谨再一次被张氏拒绝,头疼地捏了捏眉心,他叹气道:“娘亲,我是您儿子,理所当然该为家里做事,您拒绝就是在让我难做。别人会视我不孝。”
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夸下海口:“再说了,男子汉大丈夫,干这点小事不在话下,您就不要在意了。”
张氏苦笑,第一次后悔自己把哥儿当男子养。
瞧,这孩子已经认不清自己了。
白谨狂妄的话并未被张氏放在心上,但也默认了他搬着东西收拾这个家。
虽然事实打了白谨的脸,让他明白自己的自大,但好歹他做了力所能及的事情。
就是左安礼都没有自持身份而袖手旁观,正好他今天穿的是窄袖薄衫,眉尾一扬,就大大方方地开始放置物品。
护卫和钱大哥他们一起帮忙,将家中打理得井然有序,干净整洁。
瞧着焕然一新的新家,两个孩子与有荣焉,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纯真无虑的笑容。
白谨之前还想着左安礼这样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应该不会碰这些粗活,没想到对方一声不吭地就来帮忙来。
还有他的护卫,不论左安礼做什么事都不会僭越,更不会替小主子做出决定。
只站在旁边护着他的安全。
白谨漫不经心地观察着,觉得劳作后出了一身的汗,黏黏腻腻的很不舒服。
“快到中午了,我娘亲她应该会把你们留下来用饭,先洗个澡吧!”他拍板做了决定。
左安礼考虑了一下,点头同意。
跟张氏提及此事时,没想到她脸色骤变,当场拔高声音拒绝道:“不行!”
话音刚落她就意识到自己有些反应过度了,扯了扯嘴角,柔声细语地解释道:“左少爷,我们这儿没有准备您的衣服。而且寒舍鄙陋,洗漱用品也没有备好,您用着应当会很不习惯。”
白谨刚想说左安礼不是那种会嫌这嫌那的人,却冷不防地被左安礼扯了一下袖角。
左安礼微笑着说:“好吧,反正县衙离这儿也不算太远,那我就回家洗漱再来。婶娘不用给我们留饭了,待会儿我带青奴去酒楼。”
张氏犹犹豫豫:“这也太破费了,我们家也……”
刚说到这儿,她就想起了自家囊中羞涩,哪儿掏得出钱呢?
左安礼回绝道:“不必了,此事是个人的决定,青奴是顺带的,哪还用他拿钱。”
张氏轻轻颔首:“那就多谢左少爷照顾青奴了。”
白谨一头雾水,不明白他们你来我往的机锋、试探。
总之他还是那副没心没肺的模样,在左安礼走时依旧乐呵呵地跟他挥手道别。
张氏拉着他进了屋,伸出头左右看了看,将门关上。
白谨看着张氏的小心翼翼,不明觉厉,他不自觉地挺直腰背。
张氏压低声音告诫他:“青奴,你是个哥儿,知道吗?”
白谨恍然大悟,原来张氏说的是这事,不以为意地说:“我知道啊,怎么了?”
说实话,除了每天清晨洗完脸后注意到额心的小红痣,对于这个身份他没有半点实感。
幸亏上次在左安礼房内借宿,他还是跑回的东院自己房间洗漱,这才没暴露身份。
张氏吸了口气:“既然你是哥儿,就不可以跟左少爷太过亲密,平时注意界限,你和他终究是不一样的,明白吗?!”
白谨看了看张氏的脸色,再次重申道:“娘亲,我心里有数的。左少爷从小就学着仁礼长大,自然知道不可越界这道理。再说了,都是小孩子,您又担心什么呢?”
张氏一眼望进白谨澄澈透亮,如一汪清泉的眸子中,喃喃自语:“是我着相了……”
白谨见说服了张氏,就去洗浴了。
最后张氏留下钱大哥用饭,又塞了些辛苦钱给他,换了一身衣服的左安礼姗姗来迟。
白谨早就做好了准备,跟着左安礼一起去酒楼。
他钻进马车中,眉飞色舞地跟左安礼打招呼,然后弯眼含笑,盯着他不说话。
左安礼一看就知道他的小心思,他也钓着对方,直接进入正题:“东西呢,我都带来了。”
白谨搓搓爪子,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好耶,我就知道少爷最厉害了。您才华横溢,风采不凡,善文能武,任何事对您来说都是手到擒来,人间难得遇见您这样的人……”
“停停停€€€€!”左安礼大声喊道,去他的君子风度,他现在脸烫得都能蒸鸡蛋了。
也不知道白谨哪来这么多马屁可拍,夸奖的话都不带重样的。
左安礼整理了下衣襟,面无表情地说:“你说的很好,以后就别说了。”
白谨意犹未尽,深表遗憾。
*
此次左安礼带着的物品就两样€€€€肥皂和牙膏。
都是他吩咐家里的工匠按照白谨给出的方子做出来的,他们手艺精巧,对自己擅长之事得心应手,每一样做出来的东西都比白谨之前做的精致。
他们手底下的学徒也是些能工巧匠,一个两个在师父手底下磋磨多年,对制作精美的固体膏状物不在话下。
白谨打开雕花木盒,就见到四个小块的方状物,如白玉般清透润丽,光泽明亮,格调高雅。
上面还有梅兰竹菊的细致雕花,美轮美奂,栩栩如生。
他分辨不出这些肥皂都是用的哪种花香,总之气味萦绕鼻尖,清新脱俗,令人闻之难忘。
倒是牙膏,统一都是薄荷和粗盐。
一来他们问过老大夫,这样的配方对牙龈友好,也能洁净牙齿。
二来粗盐一直是众人刷牙常备的净口物,循序渐进更易让人接受。
白谨感慨道:“所有事情都让你安排得井然有序,少爷你也太强了吧,我毫无用武之地啊。”
左安礼摸摸他的狗头,莞尔一笑:“别忘了,方子还是你提供的。”
白谨嘻嘻哈哈地接受左安礼的夸赞。
“我已经让人安排好酒楼的位置,招待的那个人恰好你也是认识的。”左安礼正色道。
白谨福至心灵:“是卖房给我家的那位小商人么?”
“对。”
两个孩子第一次做生意,放在这个时代的价值观看来,这不是什么正经的事,但他们都很认真地办好每一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