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婆了然,欣慰道:“你家夫君可真疼你,竟是烧柴都不让你亲手去做,看他那白面书生的模样,想必是个读书人吧,真好。”
白谨脸微微羞红,却没反驳老婆婆的话。
左安礼牵着白谨的手过去,方才的柴火都是老婆婆的女儿抱来的,对方年岁不算特别大,约摸也是十几岁的样子,从刚才左安礼踏入屋子,她就殷勤得很。
含羞带怯地盯着左安礼看,眼神欲说还休。
左安礼漠然地撇过身子,尽量不与她单独相处,向来冷淡的他在刚刚还特意拉着老公公多说了几句话,就是为了避开对方。
白谨对这一切并不知晓,他进了厨房就脱去外衫,让左安礼帮他烘烤,自己坐在灶屋的火堆前,眯着眼睛烤着暖洋洋的火。
“你身上也湿了,不坐过来点么?”白谨招了招手,笑问。
左安礼就挨了过去,一把握住白谨暖和的双手,“水汽烤散了,快穿上吧,免得之后着了凉。”
白谨穿上衣服,转头看了看在火光下面容愈发清隽俊秀的左安礼,双眸如同含了水一样,他啾地一下亲在了左安礼的脸上,笑嘻嘻地说:“你真好看。”
左安礼摸着脸颊,微微一笑,“在下的皮相能得夫人青睐,是在下之幸。”
分明还未成婚,他却已经占起了口头上的便宜,孟浪得不似往常在书院里的端庄君子,对白谨轻浮得很。
他搂过白谨的腰,很细,大掌一次就掐握住了,微微低头,就吻上了白谨的唇。
大抵是被美□□惑了,白谨不像以往那么羞涩抵触,仰着头回应对方,却引来更为激动地深吻。
结束时几根银丝落在唇角,白谨的嘴已经红肿了,左安礼却还是盯着他不放,轻轻地,一点点地将那点银丝给吮进口中。
雨停,他们就要告退。
在这停留了一会儿,用了人家的柴火,还喝了两碗姜汤,左安礼就留下了些碎银作为报酬。
在门外等着的白谨却是被这家人的小女儿给找上了。
“白公子留步。”对方喊道,目光扫到白谨的唇,似乎有一瞬的停顿。
就是再怎么不知晓事的人,也并非全然懵懂,何况白谨的下唇还有个小小的,昭示主权的牙印。
白谨羞赧地垂下眼睫,却又不敢刻意捂住唇,那样不是更丢人了么。
“姑娘有何事?”眼见对方迟迟不开机,白谨就率先问道。
张家姑娘咬了咬唇,下定决心般说道:“都说哥儿难有孕。不知……不知白公子和左公子成婚多久了,若是让找妾诞子传承香火,可以来找我。”
让一个姑娘家主动说出做他人之妾的话必然是羞耻的,甚至要是让里头的老夫妇听了,都能执起扫帚打死她。
可是她真的很不甘心,左安礼这样光风霁月,皎然如玉的夫婿世间难觅,尤其是对夫人温柔小意,对别人还不温和么?哪怕是当妾她也心甘情愿!
白谨简直要裂开了,他心情特别复杂,像是打翻了调味品一样难以辨明。
从未遇见过这样的事,他也从来没有想过居然还会有一天,他要跟个姑娘家争男人。
羞恼也好,生气也罢。
白谨直接冷冷道:“我与他成亲多久与你何干,我又为何要让他找妾呢。”
他理直气壮地说:“就算我们没有孩子,我也绝对不会让另外一个人插手我和他之间的感情!”
张姑娘余光似乎看到了什么,泫然欲泣道:“难不成你想要看到左公子家断后么?你怎么能那么自私!”
白谨眉心拢紧,对方这道德绑架的话简直张嘴就来,听得他非常不适。
刚要开口说话,却见张姑娘一脸惶恐,好像无意间暴露出他恶毒心思,又忍不住为他担忧的模样。
天知道白谨是怎么从一个女人脸上看出那么多戏来的,可他偏偏就是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左、左公子,刚刚白公子的话应该是无心之言,我也不是非要为您打抱不平,只是想着白公子在我的劝诫下,能够想清楚……”她垂了垂眸子,身若柳条柔弱无依。
好一口绿茶,白谨都快懵了。
然而左安礼却不像张姑娘想的那样义愤填膺,再柔声细语地安慰她,觉得她是为人着想的解语花。
对方直接走到白谨面前,问了一句:“没事吧?”
张姑娘的笑容凝在嘴边,整个人都僵住了,难过悲伤的不是她么?合着她刚才的那番表演都演给了瞎子看么?!
白谨摇摇头,就见左安礼握住他的手,义正辞严地说:“张姑娘,我家夫人说得对极,哪怕他不想要孩子我也依他。孩子是爱情的结晶,没有爱,谈结晶岂不可笑。”
张家姑娘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辞,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反驳的话。
左安礼话锋一转,“在下吃住都要依靠夫人,无论何事都得听夫人的话,夫人指东在下不敢往西,望姑娘见、谅。”
他最后二字说得极重,给她留了点最后的脸面,不过那明显是吃软饭的话还是让张姑娘哑火了,受到的打击一看就不轻。
白谨回忆到这,差点没笑出声来,好险他才想起这里是皇宫,帝王的面前,容不得他撒野。
刚才的谈话,白谨俨然有了答案。
“陛下,我想求一桩圣旨,让我求娶左家公子左安礼!”他仰着白净的下巴,端得是神采飞扬,丰神如玉。
古代一直有娉公主的习俗,也就是说驸马是嫁于公主的,就是她想养面首也不敢说半个不字。
既然如此,为何哥儿不能求娶别人,他偏要打破世俗偏见,尤其是这一切都建立在别人的偏爱中,进行得就更理所当然了。
再者说,帝王的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他的要求哪是那么好得到的呢。
白谨从方才就听出了些试探的意味,他肯定得放聪明点,不会真的傻乎乎地狮子大开口,否则皇帝冷淡疏远你都算是好的结局了。
其实刚才皇帝冲动之下说出那句话就已经有些后悔了,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何况是圣旨,岂有收回的道理。
现在一看,白谨竟是如此识趣,他龙心大悦,也不顾之后言官会怎么怒骂他写这封圣旨是不顾礼教习俗,会带坏百姓了。
直接让身边的内侍把一封明黄色的圣旨拿过来,白谨殷勤地过去磨墨,他技术很差劲,内侍看不下去想要换回来,却被皇帝阻止。
“朕记得你以前是左安礼那小子的书童,怎么连磨个墨都差劲成这样?他不会那时候就对你情根深种,连这点活都不舍得你做吧。”皇帝揶揄道。
白谨绕是脸皮再厚听了这话也不由得面红耳赤,偏生他说不出反驳的话,干干巴巴道:“公子心善,见过我的聪明才智后就让我去读书了,没有让我干那些杂活。”
夸到后面娴熟了,白谨也能脸不红心不跳地疯狂夸赞自己。
甚至还在心里给自己默默点了个赞。
“行,圣旨写好了,等回去接旨吧,顺便跟左家好生说到说到。”皇帝拿着玉玺盖在上边,大手一挥就让白谨回去了。
“多谢陛下。”白谨美滋滋地道谢,弯腰行礼后就告退了。
身形修长的少年从偏殿走出来,这人正是太子刘玄度,他不解道:“父皇,您让儿臣留在这听白谨说话是何用意?”
“朕让你看看,这个小哥儿的豪情壮志,他岂非一般人能驾驭的,你还想要他做你的太子良娣……”皇帝摇摇头,未尽之语不言而信。
刘玄度难得有些尴尬,面对父亲的恶趣味,他又能怎么办呢,还不是得苦笑着接受:“那是儿臣少不更事的戏言,父皇怎么能当真呢。”
皇帝哈哈大笑,儿子逐渐成熟稳重,逗弄人的机会可不多了,有的话就得赶紧抓住。
作者有话说:
马上就要国庆了,希望我们学校能做人(
大好的日子,可千万别叫我失望。
第67章
左家。
窗外的浓郁桂香甜得人微醺, 小哥儿白皙的皮肉晃得人心慌。
白谨懊悔地扑在左安礼的怀里,颇有种做错事的紧张不安。
在皇帝面前的壮志凌云完全消失,其实他一走出宫殿门口, 就已经感到无比的后悔了。
他实在太冲动了,明明这事还没跟对方商量, 左家的人接到圣旨的反应如何, 都是他需要考虑的。
而他莽莽撞撞、一声不响就给弄出来了, 他都不是小孩子了, 做事还不考虑后果。
“安礼, 你会生气吗?”白谨惴惴不安地问道。
他凑上去,亲了左安礼的唇角一口, 似是担心他恼羞成怒。
左安礼心上人在怀, 又被这样温柔地对待, 不心猿意马是假的。可是摆在他面前的是白谨的心慌意乱, 他得先安抚对方。
他摸着白谨的脊背,轻声道:“能将这事昭告天下, 我求之不得。青奴不必忧心,万事有我。”
白谨听了他冷静沉稳的话,慌乱稍微减弱了点,仍旧心神不宁:“可是左夫人那里……还有左大人, 他们会如何想?”
这就是不考虑后果一时爽, 事后火葬场么?白谨追悔莫及, 非常想把自己脑中的水给摇出去。
可是转念一想, 他其实并没有做错什么。
他和左安礼本就有婚约在身, 是父母之命, 媒妁之言, 他俩结合天经地义, 再让皇帝下旨也并无不妥。
为何他就不能“求娶”呢?
难道世道给女子哥儿套了枷锁,他也被同化了么?白谨不寒而栗,他逐渐说服自己,在左安礼的怀中平静下来。
“父亲母亲那儿由我来说,他们都是善解人意的人,也落拓不羁,是绝对不会在意世俗的看法。”左安礼振振有词地说。
他的话不无道理,左夫人是崔家大小姐,不顾世家贵女的身份下嫁于寒门子弟,是旁人瞧了都会觉得她自降身价而耻笑的地步。
可左夫人有半点犹豫么?
左安礼捧住白谨的脸,与他双眸对视:“感情是你我之间的事,又何至于让他人来置喙。”
白谨微怔,彻底溺毙于他的深情之中。
在这一刻他恍然大悟,自己为何要超越时空选择一个古人作为终身伴侣,为何要不顾及他们的年龄之差同他诉说爱意。
因为他们有相同的价值理念,是两个孤寂的灵魂在互相依靠汲取温暖。所以他非常感激维度的跨越,时空锚点转移,岁月恰好,他与左安礼能相遇。
白谨仰头,和他双唇相触,第一次接了一个不带任何旖旎欲.望的吻,只是纯粹地碾磨爱意。
*
天使临门,左家上下早已打点好一切,也不是首次接旨,不至于手忙脚乱。
张氏也在内,她神情略微慌乱,还有些恍惚。这旨意可是她家青奴求来的,是皇帝亲令给他的,放在从前,她连想都不敢想。
青奴父亲若有在天之灵,也该满意了。
大厅前燃上了金兽香炉,白烟缭袅。
大黎朝不兴跪拜礼,哪怕是皇帝面前也可只弯腰作揖,甚至大朝会小朝会时,朝臣与天子都是对坐相谈。
众人皆拱手行礼,低头弯腰,等着天使将帝王的圣旨念完。
天使拖长了声调:“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白县男为我大黎立下汗马功劳,造福百姓,大振朝威,实乃我朝之大幸。兹闻户部尚书之子左安礼品行端正,温良敦厚,实乃谦谦君子,特赐二人于两年春闱后,择日完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