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你,真的很快乐 第24章

她抿唇,再打一次,还是无人接听。

退出界面,翻于舟的朋友圈,三天可见,上方没有任何内容。右边是她的头像,一只雪地里打滚的猫,相册封面是一碗八宝粥。苏唱点开她的头像,看了看,又点回去,然后垂下睫毛,再打一次。

她和于舟的聊天界面变得很孤独,最上方一个表情包,然后是一句没有得到回答的话,后面是三个未接听的语音。

苏唱拿着手机,在方向盘上轻轻地敲,不用力地咬了咬下唇内侧,又放开,低低“啧”一声,她有点慌了。

因为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跟于舟的联系方式,就只有微信。

她不知道于舟的微博、不知道她的公司、两个人没有共同好友,甚至,没有交换电话号码。

一直都是微信语音通话。

心里酸酸胀胀的,像被人捏住了,苏唱尽量平缓呼吸,低下头想办法。

去小区吗?那天搬家,于舟都没让她上去,社区很大,在小区门口扫过一眼,大概有二十几栋楼,而且还是于舟说的那种塔楼,一层有很多户。

苏唱打开长佩,于舟上一次更新停留在6月,翻完寥寥无几的留言,也没有任何信息量。上微博搜“八大钦差”,除了两个推文博提到她,其他的都是什么历史科普。

提到的那两个推文博也并没有她的微博账号。

心脏跳得有点疼了,苏唱咽下几次,仍旧没有好转,只因她越来越清楚地认识到,自己和于舟的关系有多么薄弱。

脆弱到,如果微信没有办法找到于舟,她们就可能完全失联。

没有任何工作和其他圈子的交叉,她都不知道去问谁,没有一个朋友知道于舟这个人,她们从来都是单线联系,以至于可以在好友圈肆无忌惮地闲聊,连别的点赞都看不到。

这就是友情吗?大概是吧,普通朋友就是要被普通地失去。

不是突然断联,也会是渐行渐远。

于舟的消失,让苏唱忽然生出了一种诡异的错觉,好像做了一场梦,遇到一个人,她蹦蹦哒哒地在医院出现,蹦蹦哒哒地在家里住了两周,然后就醒了。

你跟旁边的人说,我真的遇到过她,旁边的人说是吗?长什么样子啊?

连合照都没有。

苏唱在停车场发了很长的一个呆。

7月8日,苏唱收到于舟打来的电话。

那时她正在录一个游戏语音,手机响了,她原本只扫了一眼,心就惴惴地跳起来,比大脑更先作出反应。之后她摘掉耳机,跟配导说:“不好意思,接个电话。”

走出录音棚,走到茶水间,她靠在墙壁上,听见了自己的心脏轻轻扯动的声音:“粥粥?”

仍然有点疼,但这样的疼像嫩芽要钻破土地,终于能够享用稀薄的空气。

那边很吵,苏唱按下音量键,调大声些,听见于舟说:“苏唱,你给我打电话啦?”

“嗯。”苏唱轻轻地,轻轻地说。

然后压抑地吸了一下鼻子。

刚刚声音状态还蛮好的,但现在有点“嗯”不出来。

她清清嗓子,问于舟:“你在哪?”

怎么那么久都不回消息?

“我在泰国,我请年假了,跟火锅出来玩儿,然后我本来买了那个happy卡嘛,就没有弄我这个卡,结果出来就没信号,我上网搜,说要用那个app开国际漫游,但是很贵,我又想我开了这个卡,就没必要弄那个了,我这个流量都用不完呢,不过我后来还是弄了,因为怕人给我打电话。”

她有点急,颠三倒四地说。

“那,你微信呢?”苏唱仍旧很轻地问她。

心脏状态有所缓解。

“我有两个微信,有一个是工作的,一般在公司电脑上挂着,但我这次休的时间比较长,怕公司的人找我有事,就登那个了,我想着朋友如果有事会给我打电话呀,我……”

唯一不知道她电话号码的朋友,就是苏唱。

还有一点她没跟苏唱说,她有点害怕被苏唱牵引的“错觉”了。怕自己忍不住总找她,怕再一次像生日那样自作多情地过界,所以之前几天都没有登私人微信。

这不止是火锅的疗愈之旅,于舟认为,也是自己的。

苏唱听着她解释,心里涩涩的,眉心也微微皱起,她该回棚里了,但又不想挂电话。

于舟的碎碎念让整个工作室变得异常安静,偏偏和电话接触的那一片耳廓有些烫,可能有一阵子没听到她声音了。

呼吸中,她听见于舟沉默了一会儿,随即很小声地叫她:“苏唱。”

电话另一头仍然很吵。

“嗯?”

“我好想你啊。”

第31章

于舟说这句话的时候,正在普吉岛的一个夜市。

说是夜市,其实开得很早,下午就挺热闹了。当地的夜市都很鲜艳,用琳琅满目的热带瓜果妆点,带着东南亚特有的清香。海鲜串儿穿得很大,香蕉和榴莲也很大,旁边的榨汁机嗡嗡嗡地工作,当地的朋友买卖做得多了,总会两句中文,一边比划一边说五十,五十。

来了几天,她已经本能地把泰铢换算成人民币。

火锅很吃不惯泰餐,但特别喜欢这里的甜点,手里捧着一份芒果糯米饭,还想尝尝隔壁小摊的奶昔。

7月去泰国并不是很好的选择,热得于舟心慌,大中午根本不敢出门,不知道是不是学生暑假的原因,人比想象中多,更显得热了。

太阳快下山了,她还戴着遮阳帽和墨镜,穿着红色的吊带长裙,出发前在淘宝上买的,说在沙滩上很出片,买了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她走在烫脚的海滩上,感觉自己像个熟透了的火龙果。

回到酒店,人都臭了,头发也必须一天一洗,还偶尔能洗出沙子来,总之,就是精疲力尽。

打卡完几个网红景点后,今天的行程还好,两个人吃吃喝喝,还去做了鱼疗。小鱼轻轻啄吻于舟的双脚的时候,她感觉到了拥挤里片刻的松弛,然后就在这个见缝插针的松弛里,想起了苏唱。

她在做什么?她有没有找自己?好像也没什么好让她找自己的事情。

其实出来之前,有想过要不要跟苏唱说一声,但于舟有点怕,她能想象得到苏唱会温和地笑笑,然后说€€€€玩得开心。

像一个普通朋友那样。

毕竟于舟是苏唱生日都不会邀请的那一类朋友,毕竟她们春天认识,现在才夏天。

感情一旦不对等,就容易变得玻璃心,哪怕对方的态度冷漠一分一毫,都令人难过。通常人们会装鸵鸟,宁愿不要,宁愿自己更潇洒一点,宁愿自己更不在乎一点。

更何况,于舟知道,贪心不足的是她自己。

打开微信之前,做好了不会收到苏唱消息的准备,只是打算去看看她的朋友圈,手机收消息延迟,卡了一会儿以后,才出现几个红点,于舟的心怦怦跳,在人来人往的异国街头愣住了,随之而来的就是一阵慌,怎么打了这么多电话?她不会有什么事吧?

她扯一把埋头吃糯米饭的火锅:“我要去打个电话。”

“啥?”

“我去那边打个电话!”于舟大声说。

然后跑到一个稍微安静点的地方,想也没想,就给苏唱打过去了。

一秒、两秒、三秒。接通之后,是她永远波澜不惊的声音:“粥粥?”

于舟挺多愁善感的,听到这两个字就想哭了,可能是因为在国外疲惫地听到来自江城的声音,可能,只是因为那是苏唱的声音。

所以她没忍住,颠三倒四地解释完之后,就陷入了沉默。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抬头看看霓虹灯,泰语她不认得,闪烁得又热情又陌生,在这样一个将想念拦截的地方,很容易说一些应该落在故土的话。

她想,如果现在出来一起的是苏唱该多好啊,她整个人凉津津的,她们可以去租一辆摩托车,苏唱如果不会骑,就于舟骑,她不会在后座跟火锅似的哇哇乱叫,她只会小心地揽住于舟的腰,脸贴过来,把蛊惑演绎得永远那么高级又不经意,笑一笑,问:“去哪里?”

所以于舟说了,她说,好想念苏唱啊。

说完这句话,她被旁边的人撞了一下,她本能地捂好包,心跳得很快,怕包被偷了,也怕心被偷了。

苏唱那边没说话,而于舟这里又太吵,听不见她的呼吸,所以于舟又补充一句:“就这还挺好玩的,如果你也来就好了。对了,你找我干嘛啊?”

这下她听见了,苏唱淡淡地呼出一口气,说:“看你没回消息,有点担心。”

她很担心于舟会出事,甚至在想要不要报警,但翻翻她和于舟的交流,除了住在她家那几天,两个人都是隔三岔五联系,在没有联系的时候,也不知道于舟的消失属不属于常态。

她想,如果超过三天没有消息,那就再想办法。

好在于舟联系她了。

“哦,”于舟心里颠了颠,苏唱的在意让她很开心,于是语调也扬起来了,“没事,我休假呢,下次,嗯……要不下次,我提前跟你说。”

苏唱笑了,声音懒而软:“好。”

她也有点愉悦,于舟听出来了,低头望着自己的影子,抿住上扬的嘴角。

“那……”

“什么时候回来?”苏唱又问。

“后天。”

“航班发给我。”

她的意思是……于舟心里的小兔子突如其来地伸伸腿,踹得她又舒服,又疼:“你要来接机啊?”

“嗯,”苏唱顿了顿,她真的该回棚里了,所以抓紧时间讲重点,“你的手机号也发我一下。”

“哦。”于舟轻轻踩旁边电线杆的影子,咬咬下唇,声音糯糯的,又添一句:“等下就发你。”

她喜欢这种苏唱说什么她做什么的感觉,她知道苏唱也喜欢。

“嗯……”电话那头沉吟片刻,轻声问她,“接下来两天去哪里?”

于舟的后背被拍了一下,她转头,火锅挤过来了,吸完奶昔用口型问她:“还没打完呢?”

于舟摇头,示意她等一会儿,然后给苏唱报备:“行程都差不多了,明天随便逛逛,哦火锅还想去下夜店,后天就回去了。”

“什么夜店?”

“那个……”于舟没记住,问火锅,“什么夜店啊?”

火锅一口奶昔差点没呛到,那个夜店有点尺度稍大的表演,本来就是忽悠于舟陪她去的,所以用气声叮嘱她:“干嘛?你妈啊?别跟她说。”

啊这……姐,这么大声,是家长也听到了。于舟无语。

然后她就听见电话那头的苏唱轻轻笑了一下,气息很动人,接着温声道:“那个不好玩,可以考虑考虑别的行程。”

啊?她猜到了啊?而且不想于舟去?于舟脸都红了。

她又低低答:“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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