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想问苏唱,她们能一辈子在一起吗?
又觉得太矫情了,毕竟俩人的相识与相爱还没有撑过一个四季,但她很想跟苏唱一起赏冬,追秋,弄夏,赶春。
“下一次旅行去海边吧?夏天去。”于舟说。
她想要告诉苏唱,自己至少已经想到了下一个夏天了。
“好。”
“你冷不冷?毯子也给你。”于舟抽抽鼻子。
“不冷。”苏唱的话永远那么清冷,但对着于舟永远那么有温度。
真幸运,自己能听到苏唱的温度。
过了会儿,她感到苏唱摩挲了两下她的胳膊,轻声问她:“喜欢这里吗?还想要再来吗?”
“嗯?”于舟想了想,“挺喜欢的,而且应该要再来吧,这次都没怎么玩。”
苏唱沉吟道:“你看的那个房子,宣传册带上吧,回去看看。”
她的意思是……
于舟从她肩膀上起来,转头看她:“什么意思啊?”
苏唱见她紧张,笑了,眉眼温然,声音轻得似茶水里捞出来的:“不是喜欢吗?可以考虑考虑。”
“苏唱。”于舟伸手,捧住苏唱的脸,往中间一挤,做了个挺可爱的鬼脸。
苏唱拎了拎眉头,不解地望着她。
“你不要再喜欢别人了。”于舟认真地看着她说。
“嗯?”
“我发现你虽然跟人有距离感,但是一旦跟人好,就什么都愿意给她,那可是房子啊。”于舟又把苏唱的脸挤得更紧一些,看她这个样子,没忍住又笑了,“还好我是个好人。”
还好是她于舟啊。虽然这里属于江城郊外,又在偏僻的山谷里,还是小产权,总价并不贵,但那可是房子啊。
“我是看宣传册上说,这里买下来可以托管,回去计算一下收益率,或许当作文旅产品投资也不错。”苏唱说。她经常跟着家里人投资,这个项目不算大,而且开发商的打造看起来蛮有前景,还能让于舟开心,一举多得。
“你不要解释,”于舟摇头,“你就是为了我,你就是我说喜欢,你就立马想刷卡。”
“好,”苏唱被逗笑,“我就是为了你。”
于舟满足地叫了一小声,把苏唱揽过来贴贴。
“你还没有答应我。”于舟歪着头,又在她颈边缓声说。
“什么?”
“你说你不会再喜欢别人了。”
“我不会再喜欢别人了。”
“哈哈哈哈哈,大家都听到了啊。”
“大家?哪里还有人?”苏唱笑。
“我这就去堆雪人。”
话这么说,于舟却没动,只搂着她的腰,更粘她一点。刚在一起时的幼稚话怎么都说不完,语气太轻,白头到老的承诺也像个玩笑话。奇异的是,倘若很久之后再回头看,最轻的语气里,往往有最重的真心。
她们没有选择在这里投资,也将初雪下的承诺永远埋在了山谷里。
那天氛围太轻松,以至于于舟都忘了,苏唱说过,她只回答自己能够确定的事。
第二天天气放晴,二人便驱车回江城。接下来的一周苏唱都很忙,于舟也是,而且她急病初愈,苏唱也不敢折腾她,因此返程后的约会是在周四,于舟将苏唱约到了家里。
那天戴萱不在,屋里就她们两个,没去苏唱家,因为明天还要上班。按理不是特别好的约会时机,但于舟好想苏唱,特别特别想。
那天她借口要苏唱帮她看年终总结的PPT,两个人都期待发生点什么,可果真临近,小双鱼又纠结了,在想要不要去酒店,还是说, 等到周末,在苏唱家里更好一些。
而苏唱没有再给她机会,因为小舟在海洋上已经漂泊足够久。
小舟在广阔无垠的水面摇曳,没有雨,但有绵密的风,海水也亲吻她,沾湿她的底部,浪尖抚摸她的躯体。
海水想要小舟沉没,于是耐心地寻找木板之间的缝隙,倘若有个薄弱之处让她进来,她便可以席卷小舟,占有小舟,将她带到海底的最深处,感受一层一层的浪潮。
可是,包罗万象的海浪也会无知。
“是……这里吗?”
“好痛……等一等。”
“……我可以开灯看一看吗?”
她们在进进退退中被本能指引,逐渐走上正轨。
于舟失神地望着苏唱的眉眼,被食髓知味的感受指引,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想象,想象苏唱在拨弄一块马卡龙,很甜,她迫不及待了,连外层的糖壳都不管不顾,只想品尝中央的奶油。
于舟猝不及防地掉眼泪了。
她清晰地看到自己和苏唱情感的轨迹,从一开始的若即若离,忽远忽近,到心动,试探,拉扯,表明心意,最后沉溺欲望,神魂交付。
很长又很短的一段路,是心脏的通道,崎岖却风光大好。
她们只允许彼此通过。
“粥粥,别紧张,放松一点。”苏唱见于舟皱眉,担心她难受,在耳边轻哄。
“嗯。”
她会永远那么信任她,永远将自己交给她。
苏唱望着于舟,心脏被吹了一口气,越来越胀,好似足够飘到天上去。那一刻她觉得自己重新遇到了很多被迫放弃的东西,比如小时候被送走的流浪狗,苏意没讲完就被工作电话打断的那个睡前故事,照顾了她十年却要回老家的阿姨,还有外婆没有再吃上一碗的酒酿糯米圆子。
于舟用全身心告诉她,什么都可以拥有,不会再有遗憾了。
“苏唱,苏唱。”于舟用苏唱从未听过的语气叫她。被克制得稍稍扭曲,被欢愉冲击得近似痛苦。
“粥粥。”
苏唱紧紧抱住于舟,她知道,自己不会再和第二个人有这样的体验了,她也不许于舟和第二个人有这样的体验了。
心里脆弱的种子,发芽的种子,被于舟的热情灌溉,苏唱看到了长成参天大树的可能。
第62章
后半夜她们又来了一次,于舟在过程中听见戴萱回来的动静,将声音缩回喉头。
苏唱也听见了,她在黑夜里用害羞的气声征询于舟的意见:“明天去我家,好不好?”
于舟微吟一声:“嗯。”
二人都懂的暗示,关于往后的约定,令一场迟来的失控更加神魂颠倒。
于舟身体还不错,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做过之后特别困乏,浑身的力气被抽干了似的,有时苏唱还在帮她擦拭,她便头一沉睡过去了。
但那次她没有迟到,因为她特意定了早一些的闹铃,她窝在苏唱怀里看了她好一会儿,苏唱才醒。醒来就眨眨眼睛看着于舟轻轻笑,什么也没说,笑意的幅度也不大,但活生生把于舟给笑得不好意思了。
第一次过后是这样的,“衣服”要在第二天早上穿。
她们在放浪形骸后要重新扮作衣冠楚楚的正经人,但不懂留白的嘴角和留有余地的眼神无时无刻不在说,她们坦诚相见过了。
逃避似的起床,于舟套T恤时苏唱的食指在她蝴蝶骨和腰窝间勾勒线条,于舟红着脸回身瞪她,苏唱又收回手抱着于舟睡过的枕头抿嘴笑,很乖巧的样子。
于舟便将眼神放低,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做过之后的心理距离是不一样,两个人的目光都在说,以后会很疼对方,会对对方超级无敌宇宙好。
她的爱情又有变化了,从认为苏唱美好,到认为她可爱,再到怜惜。一步步将心变酸,酸成一滩软绵绵的水。
早上吃了速冻水饺,苏唱送于舟去上班。
然后她回了于舟的出租屋,不知道去哪里,就想在于舟的小房子里呆一天。她翻于舟的工作笔记本,翻到乱画的一页,给于舟拍照过去,又拍一张窗台下的小仙人掌,发微信问:“要浇水吗?”
“……”
于舟无语:“它是仙人掌。”
苏唱发来仙人掌干枯表面的特写:“它好像在说,想要喝水。”
莫名其妙的,于舟脸就红了,无语,她现在黄得要命,浇水什么的点在哪里?自己是怎么联想起来的?救大命。
成南瓜粥了。
过了会儿,又收到一张枕头的照片,苏唱说:“你掉头发好像蛮严重。”
……
于舟在打开的各类文件框里面回微信:“你是不是很闲啊?”
“嗯。”
写完一份项目总结,于舟见苏唱消失了,有点疑惑,打字过去:“你别乱翻我东西啊。”
她有几双破了洞的袜子什么的,虽然不算很丢人吧,但她很怕苏唱拍照给她发过来问要不要扔掉。
苏唱四十分钟以后才回复,说:“没有。”
“我刚刚在睡觉。”
发的语音,于舟戴上耳机偷偷听,嗓子哑哑的,软软的,现在应该在于舟的被子里,在于舟的床上窝着,还穿着于舟的睡衣。很突然地,她就特别特别想苏唱,她知道苏唱也很想她,否则一般不会这么粘人。
正襟危坐地在电脑前工作的于舟尝到牵肠挂肚的滋味,她连身体都在想念苏唱,被抚慰过以后,很容易觉得空,就是那种,需要一双手覆盖在上面,轻轻托住的空乏和空旷。
中午她们没有见面,于舟一点半就要开会,所以在7-11买了点关东煮,坐到食堂吃。苏唱给她打视频电话,于舟把手机竖在食堂的桌面,戴着耳机问她:“中午你吃什么?”
“煮水饺吧。”
“不点外卖啊?”
“不好吃。”于舟早上给水饺调的蘸料还被保鲜膜封了一些在冰箱里,苏唱觉得那个好吃。
于舟咬一口牛肉丸,点头:“那个饺子你从冷冻柜拿出来,先把水烧开,然后煮9分钟就行,你一般吃6个左右就饱了,别煮多了。”
不太清晰的画面里,苏唱看着她笑,眨了眨眼睛。
“干嘛,不说话。”
于舟把她的习惯记得这么清楚,细节到能吃得下几个饺子,苏唱安静地注视着她,之后轻声问:“什么时候下班?”
“你不是知道吗?”
“嗯,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