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说,这个混蛋秦珏,要让她一起加入??
唐韵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平复心情,克制着声线问:“有什么事吗?”
秦珏:“你来一下。”
唐韵:“……”
唐韵缓缓挂掉电话,眼前一片空白,所以秦珏真的是个变态对吗?
唐韵的房间就在秦珏隔壁,从这里出门,转身,再敲门,短短几步路,唐韵仿佛走了一个世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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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珏打开门,衣冠楚楚。
唐韵侧着脑袋往秦珏身后看,相似的酒店房间布局,没有第三个人,空气中也没有可疑的信息素味道。
“在看什么?或者说,你想看到谁?”秦珏问。
唐韵终于明白过来,她似乎……误会秦珏了?
但唐韵还是不敢完全放心,她小心翼翼地试探:“人走了?”
秦珏干脆一把把唐韵从门口拉进来,站在房间正中让她看个清楚。
“你想找谁?”秦珏问。
唐韵羞愧地低下头。
秦珏啧啧称奇。
“我可真是招了个好秘书。”秦珏笑了一声。
唐韵叫的那瓶红酒已经醒好了,两个高脚杯并排摆在秦珏手边,秦珏递了一杯给唐韵,自己手上拿着另一杯,对着头顶的灯光摇晃品鉴。
秦珏知道唐韵不是她从前用顺手的周秘书,但她没想到这么明摆着的要求唐韵也和她没有半点默契。
晚宴上方知磊大概是想通了打算跟秦珏化干戈为玉帛,一起抱团取暖渡过即将到来的行业寒冬,但又不知道该怎么示好,于是自以为了解秦珏的为人,搞出这一手让秦珏啼笑皆非的投其所好。
那个浑身散发着甜腻果香信息素的Omega贴上来自称是方总的表妹,说自己是《寻道》的老粉,一直对创造了《寻道》的长风科技好奇不已,想要和秦珏深入交流一番。所谓的表妹不好好说话,总是一个劲地往前凑,带着方总表妹这个头衔主动投怀送抱,搞得秦珏不好冷脸拒绝,于是发个消息给唐韵让她想办法帮秦珏脱身。
说公司有事也好,说有人找她也好,唐韵过来打个岔,秦珏就能礼貌地跟那位Omega说再见。结果呢,唐秘书自己一走了之,把秦总丢在心怀不轨的Omega跟前,让秦珏费了好一番口舌,才得以原原本本地回到房间。
一开门,就看见暧昧的红酒杯。
“在你眼里,我完全不挑,是个人就拉到床上是吗?”秦珏忍不住问唐韵。
唐韵自知理亏,低头不言不语。
秦珏不明白唐韵的脑子里天天都在想些什么,似乎她总能把秦珏正常的举动发散到少儿不宜的频道,秦珏被唐韵气得不轻,所以专门把人叫到自己跟前听训。
唐韵端着那杯秦珏递过来的酒沉默不语,其实她很想问一问,秦珏挑人的条件是什么,为什么会挑中她,但肉眼可见,她如果问了秦珏可能会更生气。
半晌,唐韵开口:“对不起,我以后不会了。”
秦珏满肚子的气被唐韵一句话勾销,但那股气曾经占据的体积却缩不回去,又酸胀又空虚,可偏偏没有合适由头借题发挥。唐韵不辩解只道歉的态度让秦珏无所适从,她转身在沙发上坐下,很纳闷:“你怕我吗?”
虽然初相识时闹得不好看,但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秦珏觉得自己并不至于是个洪水猛兽,除了她偶尔会故意拿话刺激唐韵两句,但她终究没对唐韵做什么过分的事吧?
唐韵摇头,又点头。她的确不知道,秦珏整个人在她眼里都笼罩着难以理解的迷雾,她言行总是不一致,做派和做法总是背道而驰,唐韵不知道别的金主和金丝雀是怎么相处的,但她的这一位秦总,让唐韵觉得忽远忽近,很难讨好。
夜色朦胧,酒店房间的灯光下两个人都在与各自眼前的迷雾殊死搏斗,原本应该旖旎的夜晚没有半分暧昧因子,甚至连唐韵都相信这个晚上秦珏一定不会对她做什么。
“你……”秦珏率先打破沉默,“你饿不饿?”
唐韵:“……有点。”
一整天没吃正经东西了,似乎在这种场合认认真真干饭就是不专业的代名词,这群成功人士各个都像马上羽化登仙一样,凡间的五谷杂粮概不入口。
唐韵原本以为觉得饿是自己的问题,但没想到秦珏也是如此。
“你去叫前台送两碗面上来。”秦珏说。
于是唐韵在今晚第二次打通客房服务的电话,一次是要红酒,一次是要阳春面。
两碗面送上来,汤清得像水但极鲜美,里面两根碧绿碧绿的菜心,顶着一个流心荷包蛋一戳即破,比唐韵的手艺不知道强出多少去了。
秦珏坐在唐韵对面吃面,筷子撩起一撮细面,吹散热气细嚼慢咽,这个时候的秦总看上去无比真实可亲,仿佛她和唐韵本质是一样的人。
“明天上午咖啡厅,几家公司碰个头简单交流一下,路易斯可能会更加明确他们的需求,你跟着记录一下。”秦珏边吃边吩咐,说的是关乎长风下一阶段荣华富贵的大事,但她的态度就好像在点评这碗面的汤头够不够鲜美一样。
“日程很轻松,我们早点回去。”
“哦对了,周一你是不是要汇报?”秦珏问。
“是的,项目部几个小组分别汇报进度,我做了一些工作,林……我组长想要我展示一下。”唐韵语气中带着得意。
秦珏抬眼认真地看了一眼唐韵,停顿的时间比起以往有些过长了,但最终只是擦擦嘴,说:“那你好好表现。”
一碗热腾腾的阳春面安慰了五脏庙,唐韵简单收拾一番再叫人把杯盘碗碟收走,吃饱了的秦珏坐在发暖的射灯下看上去格外温和没有攻击性,她盯着唐韵忙完之后突然开口,说:“你可以在适当的情况下给我提点要求,我会看情况给你实现。”
没有哪个金丝雀像她这样安分守己什么都不要的,每天除了上班就是加班,太清高了不好,她应该好好读一读资本论,学学怎么仗着合约榨取她金主的剩余价值。
“啊?”唐韵一愣,很显然秦珏这番话又跑到了她的认知以外。
“就现在吧,找我要一样礼物。”秦珏说。
她勾唇浅笑,对唐韵提出的要求充满好奇,说实在的,她还真看不出唐韵喜欢什么东西。
秦珏做好了唐韵纠结半天的准备,没想到唐韵福至心灵得似乎有点快。
“那……我买了几件衣服,你能不能给我报个销?”唐韵问。
秦珏:“?”
“就是,之前入职的时候简特助说我穿得不够职业,所以我抽空买了几件职业一点的套装……主要还是工作需要,不然我不会乱花钱的……”唐韵似乎把秦珏的迟疑当作了不赞同,开始手忙脚乱的解释。
“衣服呢?你什么时候买的?”秦珏问。
“在路上,应该快到了,我在网上买的。”唐韵说。
说实话,这几个回答每一个都在秦珏的意料之外,她身边什么时候有人网购买衣服了?
“所以,可以报销吗?”唐韵问。
秦珏:“……可以,花了多少?”
唐韵在手机上点了点,调出付款记录给秦珏看,秦珏皱着眉头从头划到尾,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东西总共还不到四位数?更想不明白的是,唐韵怎么就挑中了这几件丑玩意?
微信转账一万,秦珏贴心地给唐韵凑了个整。
唐韵看清几个零之后惊讶抬头,对资本家秦珏的出手大方又有了新的认知。
啧,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秦珏克扣了原主许给唐韵的包养费,秦珏看了头疼。她挥挥手让唐韵回自己房间休息了,自己靠在沙发抱枕上,惆怅地望着天花板。
系统:“无事献殷勤,平白无故给主角受送钱,你还怎么解释?”
秦珏:“不解释,这回的确没欺负她。”
系统沉默了片刻,语调有点奇异,缓缓说:“宿主,我似乎明白你要我等什么了,所以,你这算是一种提前补偿吗?”
“算吧,省得我良心不安。”秦珏老老实实道。
“你可真是……奇怪的宿主。”系统点评。
第20章 陷阱
第二天烟雨氤氲,咖啡厅独立于酒店主楼,坐落在花园深处,秦珏和唐韵踏着一路湿漉漉的水汽走进去,身上染了掸都掸不去的芳草味。
咖啡厅里都是熟面孔,大家心照不宣,过了不到半个小时,路易斯笑嘻嘻地进门和所有人打招呼。
在座的都是有意跟黑天鹅合作的游戏厂商,路易斯随意地往靠门的位置坐下,没有准备PPT,也没有任何纸质材料,他的背景决定了他在这场谈判中拥有超然的地位,眉眼含笑地听这几家潜在合作伙伴吹嘘自己的盈利模式,偶尔配合着点点头,看不出明显偏好。
秦珏开口的时候,路易斯颇为给面子的坐直认真听了,秦珏依托《寻道》介绍了长风科技的经验,但有时候一个IP的火爆需要汇集许多机缘巧合,路易斯和秦珏的几次视线接触都正中要害,作为深入分析过《寻道》的内部人士,唐韵记了整场笔记,好几次暗自心惊,但她偷偷从侧后方观察秦珏,秦总始终面带微笑。
“诸位的意思我都清楚了,今天只是一次初步的意向接洽,希望我们不虚此行。”路易斯笑着和他们握手。
咖啡厅白色的外墙下,烟雨初歇,阳光努力地钻出云层,秦珏在门口观赏了片刻难得的蓝天白云,果然被身后的人叫住。
“秦总的品味还是这么好。”路易斯笑道。
“日出云散,感觉有点好看。”秦珏微笑着点头。
“路易斯先生哪天回国?”秦珏问。
“很可惜,今晚的飞机,来不及多看看这边的风景。”路易斯略显遗憾地摇头。
“过段时间,总少不了游玩的机会。”秦珏笑道。
“下次,希望到时候秦总能赏光陪我在古城走走。”路易斯说。
“那是当然。”秦珏了然。
跟路易斯的咖啡喝完,秦珏这趟公差的任务就完成了,虽然会程下午还有安排,但是对秦珏来说已经毫无价值,于是她辞别了主办方,带着唐韵匆匆离去。
路上,唐韵好几次欲言又止,秦珏找空姐要了条毛毯舒舒服服地躺下,侧身慵懒地注视唐韵,说:“想问什么,问吧。”
唐韵终于有机会开口,她小心翼翼地问:“我们和路易斯先生达成什么合约了吗?”
她感觉仿佛秦珏和路易斯这两个玲珑剔透人互相一对视就能明白对方地所思所想,只有她虽然全程跟着但像个木头人。
秦珏打了个呵欠,手指在她和唐韵中间的座椅上敲敲打打,轻声说:“是,也不是。”
长风科技在业内的地位可以保送上黑天鹅的谈判桌,但人的主观能动性也相当重要,秦珏早就搜罗了所有能参考的资料,甚至连她跟唐韵出来穿的衣服都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路易斯喜欢传统文化,所以她和唐韵都在身上妆点了些许传统元素,譬如她颈间的珍珠项链和唐韵的交领衬衫。不是为了谄媚,而是为了先入为主地给路易斯一种他们是一路人的错觉。
这些唐韵当然搞不明白。
她和秦珏确实差了几岁,但心智仿佛不止差这几岁,唐韵怀疑她到了秦珏那个年龄也不会有秦珏这样的游刃有余,她诚信请教,秦珏却只含糊其辞,说:“吃的亏够多,自然就懂了。”
飞机落地,司机等在机场,等一路开回公寓已接近深夜,秦珏去厨房给自己热了一杯牛奶助眠,回过头来发现唐韵在拆快递。
“你买的衣服?”秦珏问。
“是。”唐韵点头。
秦珏忽然起了好奇心,她真没见过三位数的西服,当即在客厅最佳观景位坐好,催促唐韵穿上给她瞧一瞧。
唐韵回到自己房间,把身上秦珏给挑的真丝衬衫换下来,穿上她自己购入的不知道什么面料的套装,对着镜子转了三圈,总感觉不知道哪里差了点意思。
她缓缓走出房门,敏锐地捕捉到秦珏嘴角翘起的弧度,如果她现在还分不清哪是单纯的快乐哪是嘲讽的前奏,她就白和秦珏相处这么久了。
然而秦珏这时候似乎记得做人的基本涵养了,她努力把笑意憋回去,只说:“挺好的,你喜欢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