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桃抬起眼,看向远处,没想到居然看到了一个人。
“钟离,来人了。”
“嗯。”即使不抬眼看他也知道来的人是谁。
宴道拿了两把雨伞来,这样寒凉的雨要是落在身上保不准会大病一场。
“胡堂主。”宴道打了声招呼,将手中的伞递过去,对方也不客气,古灵精怪的少女撑起伞朝着钟离挤眉弄眼,然后迅速离开了。
暗红色的身影像一只翩跹的血蝶,影影绰绰,片刻便消失在远处的光亮处。
钟离的肩上已经润湿一片,手也有些凉,宴道将他的手紧紧的握着。
宴道的手掌干燥温暖,让钟离有那么一刻恍惚。
“今日来处理的那位逝者是为冒险家?”宴道来的路上遇到了往生堂的仪倌,打听了两人的所在才来的,临走时也听到他们念叨了些许关于那位可怜人。
“嗯。”钟离捏了捏宴道的手,他们的肩膀紧紧的靠在一起。
钟离侧过头看着伞下那人的半张脸,似乎想到了什么。
“若是难逃一死你会先做什么?”
“先给自己抛个坑,躺进去埋一半,等还剩一口气的时候把剩下的也埋上。”宴道的语气中带着些许笑意,他的这番话也真像是一个笑话一般。
钟离停下了脚步,与他紧紧相握的宴道也停了下来,转过身看着钟离,将雨伞向着他倾斜。
“我不会让你死的。”
“好,我相信你。”宴道愿意相信钟离的任何一句话。
只是钟离大抵是知道的,他大概已经经历过很多次了,这句承诺也并非每一次都实现了。
这个世界,已经不知道轮回了多少次了,而在无数次过去之中,自己又有多少次留住了宴道呢。
解愁坊在璃月港打出了名气,连带着不长露面的老板也经常被人拿来津津乐道,甚至和裕茶楼的茶博士刘苏都开始搜刮关于这位老板的些许信息,打算下次好好跟看客说道一番。
只可惜,到最后刘苏也只是查到了这位小哥是那位大名鼎鼎的钟离先生的至交好友,其余却什么都没查到,还被解愁坊的伙计来警告了一番,那两个壮汉往那一站,刘苏的腿都软了,最后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至于酒坊这边,宴道如愿以偿的成为了幕后老板,但因为生意过于火爆,三个工人明显不够。
宴道琢磨着在招两个工人,没想到刚想打瞌睡就有送枕头,申鹤带着留云的手书下了山,也不知道那个女人跟这姑娘说了什么,申鹤就待在店里也不走了。
宴道磕了磕烟杆,展开了手中的信件。
留云这家伙的字迹跟她这个人一样,飘逸又不失凌厉,但她对人又十分温柔细腻,信中说的都是关于申鹤这孩子的事情。
留云说申鹤年纪也不小了,身为人却与人类社会脱节,平时也不知道自己找乐子,她怕这般下去会闷出病来,索性就让她下山来找自己这个长辈了。
宴道合上信件,抬头看着坐在一旁像尊雕塑一般的申鹤,和他如出一辙的白色头发,看起来到像是跟自己有几分亲缘关系的。
“申鹤,你师父有给你说过我吗?”
“师父她只说过你是会带孩子的。”
宴道:……
放下手中的东西,宴道站起身,有点愁。
自己这边的院子申鹤肯定是不能住的,要是看到什么听到什么大家都尴尬。
“我在往生堂还有一间屋子,申鹤可以去那里住。”钟离推开门走了进来,温和的看着申鹤。
“只不过,申鹤,你可害怕往生堂?”即使知道申鹤的性格,但对方毕竟还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女孩,宴道还是有些担心。
“我不怕。”申鹤摇了摇头,眼中似乎没有任何情绪。
也怪不得留云担心她,真正和申鹤相处起来会发现她简直就像是没有什么情感的木偶一般,为人处世上都带着一股非人的直感,想做什么便会做什么,与寻常人完全不同。
宴道给申鹤提供食宿,工资开的也高,而申鹤也没有辜负宴道的期望,这姑娘简直比店里的两个壮汉还能干,而且如果有人闹事,申鹤出手直接就能把人吓得屁滚尿流。
闲暇时,申鹤和重云也会交流一些修炼的心得,申鹤的气劲练得十分好,甚至能徒手扛起巨石,重云对这位不太熟悉的小姨也迅速熟悉起来了。
解愁坊不营业的时候,行秋也会和重云一同来做工,顺便拜访一些申鹤这位武学大家,宴道见这些小孩子相处的好,也不会可以掺搅进去。
只不过,和申鹤行秋相处的重云倒是十分辛苦。
这天,申鹤给重云和行秋倒了水,交流武学的重云行秋十分体贴的道谢,行秋端起杯子,轻轻一闻就觉得不对劲,还没来得及质疑,身旁的重云就捂着嘴痛苦的皱起一张脸。
“好辣好辣!小姨,这是什么?”
申鹤歪了歪头,看着杯中无色的液体,有些疑惑。
“这不是水吗?”
“……申鹤小姐,这是酒。”
行秋看着因喝了酒而满脸通红的重云,也来不及看他笑话,只能忙前忙后的去找水。
申鹤直接把后院的水缸搬出来了,甚至释放了元素力。
水和冰的压制下,重云体内被诱发出来的纯阳之力很快就压制了,等缓过神的重云看着自己湿透的衣衫和满地的冰块和水,头疼的不行。
宴道刚进门就踩到了稀薄的冰面,哐当一声响,两个少年吓得脸都白了,申鹤神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齐齐凑过来,看着躺在地上的男人。
“你们几个……扣工资!”
宴道闲暇时陪着钟离外出逛街,或者去玉京台找阿萍聊天,其间宴道还认识了瑶瑶和烟绯,她俩和香菱算起来都是阿萍的徒弟。
荧远远就见到了钟离,他身边还站着一个白衣男人,只是隔得有些远荧也没看出那人到底长什么样。
“那是钟离吧,我们去打个招呼吧。”派蒙也发现了钟离,兴趣盎然的拽着荧去和钟离打招呼。
在荧走进其间,宴道明显也注意到了正在靠近的荧和派蒙,他可不想这个时候打个照面。
钟离放下茶杯,睨了一眼身边的男人,神色淡然。
“给人送原石的是你,如今躲着人家的又是你,你的心思还真是让我摸不透。”
“有些复杂,我得先藏起来。”他不想这么快进卡池的心思只有他自己知道。
荧和派蒙走到钟离身边的时候都有些意外,她们俩刚刚可是看着这边不止钟离一人啊。
“钟离,你是和朋友一起吗?”荧疑惑的看向周围,总觉得那里有些违和。
“是有一位朋友,不过刚刚有事先行离开了。”钟离面色如常,滴水不漏,饶是见多识广的旅行者也看不出什么来。
“这样啊,真想看看钟离你的朋友是什么样的,说不定也是仙人呢。”派蒙摸着下巴似乎真在想象那人是什么样。
“确实是位仙人。”
“我就说嘛,钟离你的朋友都不是什么一般人。”派蒙溜须拍马的本事见涨,荧看着她的模样也觉得十分有趣。
“海灯节将至,璃月港也要比寻常热闹,旅者你一定要留下好好体验一番。”钟离眼中带着笑,余光似乎看到了远处的房顶上。
“那肯定了,我们这次来就是为了参加海灯节的,到时候钟离你可要经常在街上碰到我们了。”
三人稍微聊了几句,荧和派蒙便离开了。
看着两人远去渐渐消失不见的身影,远处的屋顶上探出了个白茸茸脑袋。
“走了?”
钟离站起身走到屋檐下,抬眼看着上面的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揶揄:“以往可从未见你对谁这般过。”
“下次我也可以天天躲着你。”
第49章
海灯节前, 宴道按照货单将飞云商会所需的酒都送了过去,之后酒坊干脆关了门,也能让人踏踏实实过年。
申鹤回了绝云间, 重云回了老家, 其余两个打工人结完工钱之后也给放了长假。
往生堂本应该是全年营业的,但平时该过节过节,堂中要是有事便要根据堂主的指令行动。
最近几日钟离十分清闲, 他负责的讲学已经结束了,平日里胡桃有什么事务也多是找那些仪倌,实在解决不了的才会让钟离出面。
宴道坐在堂前写着礼单, 钟离站在一边逗着鸟。
“夜叉肯定是不愿来璃月港的,礼品得备的厚些……”若是平时只有他们两个人时,宴道的话格外多, 钟离知道他是在说给自己听,但若是旁人在,说不定还会以为他在自言自语呢。
“仙人那边都大差不差,钟离,你看看礼单上还有没有想要添置的。”宴道放下毛笔, 捋了捋纸张,站起身递到了钟离面前。
“我想要一个绣球。”钟离并没有看那份礼单,他也清楚自己想要的东西并不在礼单中。
宴道并没有问钟离为什么想要一个绣球, 他只是转身用毛笔在纸上写出绣球二字,然后圈上。
这是钟离想要的,与其他的, 是不一样的。
“没有了吗?”
“没有了。”钟离转身继续逗鸟,
宴道拿着礼单外出备货,现今璃月港繁荣昌盛, 礼品也精致美观,店铺还会给提供精美的打包服务,倒是给宴道省了不少事。
提前将要买的东西盘算好了,购置礼品到也没花费他多少时间,他让店铺的伙计帮忙把东西送到解愁坊,他现在要去给钟离买绣球。
路上,宴道才思考钟离为什么要绣球,想要什么样的绣球,而他自己也并不知道绣球在璃月的习俗中代表什么含义。
宴道问了许多人才问到一条街,说是那里有卖绣球的。
这里的红灯笼要比外面集市上的还要红亮,铺面很多,宴道站在门口打眼朝着里面瞧去,果真能见到绣球的样子。
宴道转悠了一圈,找了一家看起来还不错的店走了进去。
老板是个中年女子,面容慈祥,生着一张福面,看到进来的人只有一位年轻人时还有些意外,但很快反应过来迎了上来。
“小兄弟,想要些什么?”
“绣球,你们这里的绣球都有什么款式的?”宴道看着屋内的商品和装饰,眸光闪了闪,大抵知道绣球是做什么的了。
老板将宴道引到拜访绣球的货架旁,琳琅满目的绣球圆润饱满,这也是宴道第一次知道绣球会有如此多的款式。
绣球有许多种,有鲜花捆结而成的花球,有霓裳花织物做成的的绸缎绣球,也有彩纸做成的绣球。
店中买的多是绸缎绣球,花纹各式各样。
“最近海灯节,不少人家都趁着办起了喜事,真是热闹啊。”
宴道拿起一个绣球,认真的看着,听到身边人的询问,浅笑。
“是啊,热闹。”
宴道挑了最精致最好看的绣球回家,不知道钟离是不是还在逗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