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沈朝汐对他而言也很难缠。听说迟暮里竟然主动分忧,迟孟京表情缓和不少:“其他三个斗殴打架的Alpha,准备全部退学。这种差生留七中,就是拉低升学率。”
迟暮里面无表情:“下周会提交活动报告给学校。€€€€没别的事,我让刘叔送我回校了。”
他甚至书包都没有卸,怎么进屋,怎么原路返回。
而后谢芳笑嘻嘻:“我说暮里真的很乖呀,你凶他他都不回嘴。不像那个Lisa家里的Alpha,每天吵架,要把屋顶掀了。”好像在帮他说话。
“€€。你说,我怎么就生出一个beta。”其实是羞辱。
“哎呀,因为晓钰姐是Beta嘛。难免的。”羞辱他的母亲。那个勤勤恳恳陪迟孟京白手起家,最后却一无所有的女人。
他母亲是个傻女人,嫁给了当时一无所有的迟孟京。最穷的时候,迟孟京甚至出不起结婚酒席的烟,叶晓钰变卖嫁妆才给他留了体面。叶晓钰任劳任怨,里外操持,可眼看迟孟京搭上十五年前月海市服装工业的东风,动产不动产,却都没有分给她名下半点。
所以到死,叶晓钰都没有能留给迟暮里的一点财产。
他已经记不起母亲的面容,可该死的,把遗言刻在了记忆里。
面容消瘦的女人,头发落尽的女人,紧紧握住他的手。
“你一定...一定要听你爸爸的话......”
“这样本来属于我的,本来属于你的,才不会被别人抢走......”
这么多年他按部就班,活得瞻前顾后,如履薄冰,都是为了母亲那一句:“一定要听你爸爸的话。”
换个说法,讨迟孟京欢心。
阖上大门前,他顶着茶水留下的灼烧剧痛,死死瞪住谢芳。眼眶里血丝密布,瞳仁震颤。
迟暮里不论如何都是迟孟京的长子。虽然就算高考失利也有家族兜底,但他得向迟孟京证明自己。他要考入最顶尖的大学,本科熟悉家族企业运作,硕士到海外历练,回国后正式接管项目,发展他的人脉,渗透他的势力。一步步运筹帷幄,本该属于他们母子的一点都不能让给迟佑锦。
是的。这才是迟暮里的轨迹。
他没有再找刘叔,自己搭一个半小时的地铁转公交回了学校。
攀着扶手,随车厢摇摇晃晃,耳边人声嘈杂。
“迟暮里啊迟暮里,你怎么又退步了?!”
“年段前十都排不进,你还是我迟孟京的儿子吗?”
“我看到那个陈总儿子会弹钢琴,你也去学门乐器。”
“你以后想进我的公司,至少得学会怎么管理下属。你今年去竞选那个学生会主席,对了,成绩不能落下。”
“上次让你写的提案写好了吗。”
“对你谢芳阿姨脸色好一点,以后都要在一个屋檐下生活。”
......
“儿子,你一定要听你爸爸的话!”
迟佑锦年仅四岁,根本是一个未知数。每一次见到迟佑锦,惶恐和压力都盖在他头顶。说白了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有无限可能,无限潜力,迟暮里根本不知道未来他们之间的差距。所以他能做的,就是在比赛开始前尽可能前移起跑线,尽可能...
可是妈...我好累......
我就算把一切都做到死局,只万一迟佑锦分化成Alpha,我就前功尽弃。€€€€迟孟京至今难以置信,迟暮里居然没有分化成遗传他S级信息素的Alpha。
他恍然想起沈家明,每周的表演课是他难得的喘息。沈家明自杀那天他歇斯底里。冲进封锁的旧校舍,只看见远远的一具白布覆盖、被送上救护车的尸体。
呵,老师竟然在学校自杀,报复社会吧。
可竟然没有一个目击者形容那场面不堪入目,沈家明落进花坛里,彼时盛开着时令花艺,而他恰好凋零其中,谁舍得苛责一支花束的枯萎。
他又想起沈朝汐,沈家明说:“我有一个儿子,不过,你不会想见他。”
怎么会,他现在恨不能再让沈朝汐牵起他手,带他大步跑去。
双脚溃烂也无所谓,沙子炽热而滚烫,嵌进他的血肉模糊,他甘之如饴。
他说,沈朝汐,我们会被砸得粉碎。
沈朝汐挽起鬓角碎发,他说没关系,在那之前,带你逃去我的草原。
迟暮里倏地下了决心,和余程谈谈吧。
沈家明死了。他曾经的唯一慰藉死了。为了将来能活下去,他要和沈朝汐在一起。
回到宿舍,大门没锁。余程匍匐倒在书桌前,喘得又重又沉。
“哈...呼......哈......”
“余程?你回来了。”
没有回应,手臂规律而剧烈。迟暮里浮出一道不祥的预感,猛地拉开舍友。Alpha带着降噪耳机,双眼失神望着虚空。
一切声响戛然而止,如同某些迟暮里敬而远之的短片被猛按下暂停。
“迟哥...?迟哥!”
迟暮里向下扫去,只一眼就移开视线。实在看不下去,那包裹着的,湿滑粘稠又肮脏的布料,他妈的是沈朝汐的...白袜吗?
“余程!?”他厉声吼,且平生第一次对同学吼脏话,“你他妈在干什么?!”
余程浑身哆嗦,骤然清醒过来。
浑浊的水从大男孩身体里汩汩往外淌,余程手忙脚乱收拾自己。
迟暮里不可思议:“你...你偷了他的袜子?”
Alpha满脸挂泪:“迟哥,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你别告诉他,求你了,你别告诉他!”
两人都缓了半晌,迟暮里说:“你真的,就那么喜欢他吗?”
余程哽咽,哽咽却坚定:“真的...真的......迟哥,我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谁...我真的好喜欢他......”
沈朝汐,他真的就值得你为他这样发疯吗,余程。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表白?”
“当然是...等他也喜欢我的时候。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表白不是冲锋的号角,而是胜利的欢呼啊。”余程听起来情绪稳定了。
可迟暮里仍然心绪不宁:“如果他不喜欢你呢?”
“......”余程沉默了,“不管他喜欢谁,我都支持。€€€€我也想这么说,但是,只要有一点点可能我都不想放手。虽然我不是S级,但好歹也是A,我觉得,我不是没有可能。”
这下轮到迟暮里沉默了。
那我就是毫无可能,对吧。
“真羡慕你。”他轻轻说。
“什么?”余程追着站起。
“我去洗澡。”他说。
淋浴间吊灯洞亮,晃得他眼睛一阵刺痛。胡乱按灭所有灯光,剥开全身衣物。喷头为他下起应景的瓢泼大雨。他扬起脸,任发烫的大雨倾泻而下。
沈朝汐...沈朝汐...你知不知道我最好的朋友居然那么喜欢你啊?
十七岁,迟暮里做过最龌龊的事,躲在浴室里猥亵了沈朝汐吻过的烟头。
滤嘴在他嘴里濡湿,干涩的海绵重新膨胀。据说人类舌苔上有超过一万个味蕾,他超过一万个味蕾都在发疯,围jian那支熄灭的烟。
回过神,他在射*
泥泞、肮脏,神经痉挛。
属于他的粘稠顺着水流滑下大腿,像白色的颜料流过宿舍浴室地砖,被排水口的漩涡转眼吞噬得一干二净。
余程说他不举,不至于。是他只在淋浴时自*,一切罪证都会在水流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烟草的苦味,海绵的涩味,滤纸的塑料味。
...沈朝汐是苦涩里盛开的塑料花吗。
他不知道。但总会有人知道。总会有男人会扯开沈朝汐的发绳,拨开他脑后碎发,含住他Omega腺体,像Beta含住滤嘴一样放在舌尖品尝。而后咬穿,完成标记。沈朝汐湿漉的碎发黏在那个男人脸上,那个男人将会心满意足地打量沈朝汐晃动的身体。
那个男人,会是他吗。
不可能是他。
“咔!”
迟暮里回过神,胸腔急促地上下起伏,蓄满的泪滴冻得眼角发酸。工作人员手忙脚乱给他披上御寒羽绒服:“老师担心冷,来把衣服穿上!”
迟暮里深吸一口气:“谢谢。€€€€叫我小迟就好。”
“那怎么行!老师您真的演得太好了!”
是吗。环顾轮渡内舱,哦不,是片场,所有工作人员都在用一种“难以置信而目瞪口呆”的神情不吝注视他,直到周汀从摄像机后抬起头,比了个手势:“一条过。收工。”
掌声雷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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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N-塑料花-1
掌声雷动。片场大大小小工作人员一拥而上,将迟暮里簇在人群中:“迟老师,您先给我签个名吧!”
“刚刚真的把我演哭了,我靠呜呜呜!”
“从今天开始我就是小迟的头号影迷!!”
“沈编真的捡到宝了!”
......
周汀穿过拥挤的人群朝迟暮里走来,满脸难抑的欣赏:“原本以为这条小提琴独奏要复拍十几遍,没想到你能一遍过。”
“是啊,还得兼顾主角的情感爆发,真的很难演!”陈悦尔也挤到眼前,连声惊叹,“剧本里那种纠结,痛苦,想爱又不能爱的疯劲...你真的是非科班吗?你到底是怎么演出来的啊?”
迟暮里礼貌笑了:“没什么,就是反反复复多读了几遍剧本。”其实真没什么,就是反刍他十七岁如何为沈朝汐发疯而已。
陈悦尔不可思议摇摇头,哑然:“反正,你肯定是现在全世界最懂沈编的人了。”
迟暮里淡淡笑了:“是吗。”
何止现在。过去,未来,沈朝汐写下的每一道笔画的力度他都懂。沈编创造这段剧情,不过是想满足再看一次迟暮里为他爱而不得的暗癖而已。
刘昱插嘴:“沈编今天还是没来吗?都快半个月没见到了。”
周汀笑笑:“今天应该会来。毕竟他很早就念叨想看小迟拍这场。€€€€不过,看来是无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