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人纷争,尽量走能调解就调解的从轻处理。
“实际上是高中舍友。”迟暮里看向林页,微微笑道,“没有理吗。你丈夫公然造谣我爱人。”
民警:“造谣?你们两个报案的时候没说这回事啊。”
余程拍桌而起:“我说的都是事实!”“坐下、坐下!激动什么!把前因后果说清楚!”民警厉声。
他被“爱人”两个字戳痛了。迟暮里抿唇一笑。林页抢在他开口前:“月初我老公高中办同学会,这个beta也来了。一开始他们都聊得好好的,但他突然就打了我老公一拳!我老公本来说没什么,但唱完歌就开始头晕,我们连忙去医院检查,医生说...”抓起诊断书开始喋喋不休。
你丈夫头晕,可能是借着《月半弯》想起七年前被抛弃在月半湾呢。不过迟暮里算是懂了,沈朝汐信息素泛滥的时候余程已不在场,那么他并不知道之后发生了什么......
“我确实打了报案人一拳。但,那是因为他公开造谣我爱人......”迟暮里垂目沉声,演绎得那句造谣不堪入耳,演绎得那真的是句谣言,“......造谣我爱人被包养。”
惹人同情:“余先生,你怎么能这样造谣人家爱人呢?”
余程竖起一根手指,浑身颤抖:“再说一次,我说的是事实!什么爱人,沈朝汐从来没有爱过你!”
迟暮里面不改色,支颐淡淡:“你就这么输不起?”
“输不起...我输不起...?迟暮里你他妈也没赢过!”
林页终于察觉不对:“老公,你和这个沈朝汐到底是什么关系...输不起是什么意思...”
余程脸色顿时煞白,一屁股坐回去:“没什么关系。”
“余总高中追求过我爱人。”迟暮里陈述。
“老公...你从来没说过。”
“你别听他胡说八道!”
两个民警顿时头大:“你们这个原来还是情感纠纷。不过现在很明白了,你是不是造谣,你是不是胡说,迟先生你把你爱人叫来,咱们就知道了。”
余程一愣:“呵呵...是啊,你把沈朝汐叫来。”
迟暮里看了眼林页,又看向余程,勾唇淡笑:“行。”
“‘行’?那你叫啊!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叫!”余程面目狰狞瞪着他,无声嘶吼:我就不信你变得出沈朝汐。
余程,你太蠢了。从高中开始就是个头脑简单的蠢货。
今时今日你怎么敢和我坐上赌桌。
我倾尽所有做赌注,因为我一无所有。
而你,从来都输不起。
众目睽睽,迟暮里掏出手机,电话呼给助理。感谢剧组给他安排了一个小助理。
“我找沈编。”
小助理是汀觉影视的实习生,有求必应,但花了比预期长得多的时间€€€€长到余程挂不住得逞的笑意€€€€迟暮里才听见电话另一端薄薄而急促的喘息:“哈....哈.....”
除那以外,世界很安静。沈朝汐或许是为避人耳目匆匆忙忙跑得气喘,也或许是被周汀按在片场道具上干。
“潮。”迟暮里说,“我在滨湾区派出所。”
“哈...啊...”
“到我身边。”台词。
“...哈...”
“我需要你。”念白。
“......”
电话另一端,沈朝汐用呼吸回应。说不清那算默认,还是婉拒。
迟暮里想,无所谓啊,就算沈朝汐不来也无所谓,当场拒了他也无所谓,他哪还有什么脸面可言。
“别装了。”余程比他还关心他的面子,“你打的是空号吧,我根本听不见对面说话。”
迟暮里挂断电话:“那就...等着吧。”
“先把信息登记一下。”民警拿出一张表格。
迟暮里抓起黑色签字水笔,迟暮里,beta,自由职业,家庭住址...
填完所有空格,沈朝汐仍然没有出现。迟暮里倒也不急,走到户外,对着滂沱雨帘点了一支烟。
让烟味潮湿,让雨水苦涩,他自以为这是最接近沈朝汐的气息。
“我和我老公是在大学认识的......”耳畔林页和民警攀谈。余程也点一支烟从身后接近,耳语:“沈朝汐呢?”
“你好像比我着急。”
余程憋不住笑:“还把沈朝汐叫来...你他妈哪来的脸演这种戏啊。”
青白的烟柱被雨水打得寸步难行,烟灰簌簌落进积水,搅成泥泞的漩涡。迟暮里似是而非:“你最好让林页先走。”
“你他妈疯了吧你!还自己骗自己!?”余程把烟头摔在地上,狠狠碾了两脚:“说到底,如果不是和你谈恋爱,他不至于沦落到被包养才能活下去€€€€”
余程猛地噎声,怔望着沙沙雨幕:“不可能...这不可能......”
派出所入口那道缓慢登下出租车的纤瘦影子,让他浑身震悚。
第30章 N-塑料花-3
计程车顶灯忽闪忽明,连同橙黄的车漆溶解在雨里。司机冒雨下车,为乘客打开后车门,另一只手护在门框:“小心,小心啊。”
是了,是他了。除了沈朝汐,谁能有福享受一位疲于奔命的计程车司机的优待。
而沈朝汐弓身踏下的计程车一刻,千万颗滂沱的雨滴,也为他声停。
寂静到迟暮里只能听见自己错频的心悸。他其实真的没敢想过,沈朝汐有朝一日还会奔他而来。
“这不可能......沈朝汐...不可能...”余程瞠目难言。
沈朝汐牵了一把白色毛毡大衣下摆,循声抬起脸,手中透明小伞悄然脱手落地。
alpha一步冲进雨中:“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如同回应他的呼唤,沈朝汐也踏着积水跑起。并擦肩而过,张开双臂:“暮暮...暮暮...!”
迟暮里如梦初醒,接住他浑身湿漉漉的omega:“你…来了。”他抬起脸,与雨中曾经的挚友四目相对,€€喱水做过的发型沱在头顶,余程狼狈得一如七年前。
迟暮里恍然,这一场倾尽所有的豪赌,他赢了。且赢得毫无实感,哪怕沈朝汐扑在他怀里,脑袋埋他颈窝,含糊不清:“...我看了原片...你会火的...你会大火...”
来自编剧对他演技的嘉奖。
迟暮里把他推开一道缝隙,凑近omega绺绺发丝濡湿的耳边:“帮我对个戏。还你上个月欠我的人情。”
沈朝汐睫毛颤了:“非要和我算这么清吗。”
迟暮里揉揉他脑袋,已然入戏。
把他牵进室内: “不好意思,能再给我几张纸吗。我爱人湿透了。”
“当然...喏。”民警递上抽纸,他抽出三张,为沈朝汐拭去发上水渍:“怎么把自己淋成这样。又病了怎么办。”
沈朝汐像只小猫任他抚去:“我以为……你把我喊到这里,是寻我开心。”
“傻不傻。我为什么要寻你开心。”
沈朝汐一拥扑住他:“因为我是骗子。”
你不是吗。迟暮里搂住他潮湿的白色毛毡大衣:“骗不到我,所以不算。”
“迟先生,这位就是你爱人?”民警问。
沈朝汐扬起他那张潮湿时尤为惊心动魄的脸:“嗯。我是。”
迟暮里听见两个年轻的警官几乎同时倒吸一口冷气,面面相觑。良久:“难怪你爱人...这么爱你。”
“也难怪...”几乎同时看向屋外怔痴淋雨的余程。
至此,报案人成了欺诈犯,且无可狡辩。
“你...你是余程高中同学?”林页才缓过神。愕然看着沈朝汐后脑的淡色小圆髻,以及说话时若隐若现的梨涡。
沈朝汐偏头看这个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omega,笑意无辜:“余程是谁。”
“我高中舍友。”迟暮里想自己是不是第二次提醒他了。
“哦。是他啊。”沈朝汐眼珠转了一圈,梨涡明艳,字句冰凉,“他怎么了?”
迟暮里轻轻撩去他额上湿发:“他造谣我们分开,造谣你被人包养...”
沈朝汐歪了歪头:“他为什么要这样说。就因为…我没有和他在一起吗。”
迟暮里托住他腰:“是呢。”
“无所谓。反正...”沈朝汐踮起脚尖,鼻尖抵上鼻尖:“我是你的。永远都是你的。”
演得太真,他们都入戏太深。
迟暮里几乎就要信了。直到两个民警看不下去:“行了行了,你们小两口回家腻歪去行吗,都看着呢。”
他轻轻放开沈朝汐。回家?他和沈的家早就死于拆迁,装进棺材,送进焚化炉烧成灰了。
民警很关心林页:“林先生,我建议你和你丈夫好好聊聊...”有些事实昭然若揭,甚至无需说破。
脸庞一阵青白,一阵刺红,林页不是傻子,甩头冲出门去,正逢上余程失魂落魄走进屋。
“啪€€€€!!”扬起一巴掌甩在仍在发呆的余程脸上,“你他妈拿我当什么?!”冲进滂沱大雨。
“你老婆跑了!还不快追!”民警吼。
余程呆呆看着林页的背影,脖子却带着他转向沈朝汐,竟两步冲到跟前,抓住沈朝汐双肩使劲摇晃:“这不可能!你不可能是沈朝汐!沈朝汐谁都不爱,他不属于任何谁€€€€”
“我是暮暮的。”沈朝汐说。
他才该捧上影帝的丰碑。迟暮里扯开余程手臂:“你别碰他。”
余程指着他脸:“你他妈从哪找来的假货?!”又去扒沈朝汐外衣要看他后颈腺体:“你不可能是沈朝汐!!”
“啊...!别碰我...痛!”沈朝汐失声。
两个民警看不下去,拍案而起:“喂,余先生你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上来扯开余程:“你先和我们去后面冷静冷静。迟先生你们两位可以先走了。”
可想而知,今天这场情感纠纷会成为滨湾区派出所民警未来一周茶余饭后的谈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