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m宽的大床摇摇晃晃,席梦思是Omega偏爱的软款,他们不分彼此,起伏在潮汐的拥抱里。迟暮里从来没有这样要过沈朝汐。omega嗓子都喊哑,而他单纯求情绪发泄。
以前他爱着护着,指尖筛漏一点日光都怕把花蕊烫伤。后来才发现沈朝汐是无味的,不萎的,任人蹂躏都美艳、以假乱真的塑料花。
他要把以前赊的、忍的统统讨回来。
…
缓过神时,窗外已经压抑着不分昼夜的昏黑,像极他第一次和沈朝汐相拥入眠,一恍神就到了深夜。
雨声无端地淅淅沥沥,像忘了关泪的阀门,对夜清洗满床狼藉。
沈朝汐精疲力尽昏睡在他身边,呼吸平稳而微弱。偶尔呓语:“...唔。”也听不清内容。
不知是噩梦,还是美梦。
迟暮里轻轻撩开他脑后碎发,白肌还隐隐有烟头烫伤的痕迹。腺体被刺激得充血红肿,哑声求Alpha的信息素安抚。
他费了不少劲把沈朝汐牢牢圈住他腰的双手分开。费劲地不吵醒Omega。
他到底是疼他的。身在这个南柯一梦的“家”里,他很难不疼他。换个说法,以假乱真的塑料花,你怎么敢咬定它不美丽。他悄悄翻身下床,关上冷气穿梭的窗,打开空调暖风,最后收拾自己。
他该走了。这个回忆与现实叠加的夹缝,待久,怕会让人不想走。
推开门,扑面的烟味比卧室还重。客厅里烟雾缭绕,竟看见余程还目光呆滞坐在沙发上,面前茶几堆着五六支烟头。
迟暮里都忘了这个伪造的家里还有客人要招待。他也以为余程早该识趣地逃离了。毕竟刚刚他们的动静,尤其沈朝汐的吃痛嗔喊,楼上楼下,左邻右舍该都能听清。
“你还没走?”
余程猛然回过神,迟钝点了点头。Alpha比起在警察局颓废了不少,那是他曾经唤迟哥时下位者的姿态:“...嫂子呢?”
但也不至于吧。“睡了。”
余程咧嘴的动作很勉强,他的嘴巴像宣布独立了整张苦涩的脸:“迟哥你还记不记得,你以前听兄弟们聊接吻都会脸红,我们都笑你这辈子都要当处男。”
现在呢,可以隔着一扇门、相当于对着你的脸干沈朝汐。迟暮里走进厨房,一粒一粒拾起满地莲子。淡淡:“人是会变的。”
“是啊,人是会变的。可你们还是这么恩爱。”
恩爱吗。你能这么想,说明我和沈朝汐确实演技不赖。
还是演技使然,原本只想拾起莲子,却又顺手洗净,再一顺手,取碗清水泡着。真是方便了沈朝汐,醒来就能直接下锅熬煮。
余程盯着他端着整碗莲子回到客厅,坐在沙发另一端,埋头给莲子去芯:“嫂子爱吃甜啊。
“嗯。”莲子清甜软糯,莲心苦涩。真是方便了沈朝汐。
“迟哥,你还记不记得从月半湾回来,我每天接他放学?”
“嗯。”
“我一直没告诉你,他那时候都在和我打听你。我早就看出嫂子对你有意思了。”
迟暮里兴趣索然,没有半点与他缅怀过去的打算。打开电视,月海七中文化节的珍贵录像还在循环播放,高中的他西装革履站在台上,不仅表演话剧,还担任主持,那时所有人都认为他前途一片光明。
余程戚然:“迟哥,真的不能怪我。他那样的Omega,S级Alpha随便挑...可是和Beta在一起他要一辈子用抑制剂啊,谁都会以为他看中你家的钱吧。”
“不怪你。”迟暮里说。因为确实是这样。“如果不是你,我也意识不到我爱他。”
“所以,倒成了我给你们助攻了吗...”余程悻悻握拳,缓缓松开,“我最后问一句,你们是什么时候相爱的?”
“......”
“是不是月半湾。”
“不是。”迟暮里捏起一支黄绿色的莲心,含进嘴里,清苦从舌苔蔓延到声带,他得阻止自己说出口:他们从来没有相爱过。
“你和我说实话...是不是你们早就在背着我眉来眼去?”
他以为自己在了解真相,其实离真相越偏越远。迟暮里不在乎让他离真相更远一些:“不是。”
“行吧。”
余程骤而泄气,靠在沙发里。木木看着电视机里迟暮里一个人挑梁整部《我和我的七中》:“嫂子是真爱你啊。和你在一起…他要一辈子用抑制剂啊...”
何止啊余程。如果沈朝汐还和我在一起,恐怕节衣缩食二十年,我们都不可能在偌大月海市买一栋这样精致的公寓。
“你要留下吃晚饭吗?”迟暮里在撵他走。希望他明白。
“不、不了。我...只是想亲口和你道个歉。是我错了,我不该造谣你和嫂子。”
“你该道歉的不是我。”因为你造谣的一点没错。
“我对不起嫂子...”
“也不是他。”迟暮里竟然还能当一回某人的人生导师,“是林页。看得出……他真的爱你。”
余程一愣,像突然想起什么要紧事:“老婆...老婆......!”
.
总算送走了余程,迟暮里沉沉松了口气。余程差点让他去想,如果沈朝汐是实在没法忍受抑制剂和贫困潦倒€€€€就像许多俗世爱情电影€€€€他能原谅沈朝汐吗。
他不敢想沈朝汐离开他无可厚非且情有可原。他给沈朝汐熬了莲子粥。
这间屋子几乎迎合了他们当年的所有遐想。一间不大的公寓就好,因为他们不会有孩子。家具却都要可爱的,譬如茶几就是一只上半被削平的绵羊。
唯独相框很多,多到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地步,生怕外人不知道这是他和沈朝汐的“家”。
不仅有他们五年前的合照,也有他们为彼此拍的个人照,迟暮里拍照讲究光影人像构图,把沈朝汐拍得像一幅幅黄金比例分割的油画。而沈朝汐热衷随手一拍,也就迟暮里撑得住他角度离奇的拍法。
偷拍暮暮睡觉...
嗯?有人偷拍?
嗯?谁在偷拍。
人赃俱获还说谎?给我看看。哇,怎么对着下巴拍。
哇,怎么对着下巴拍。
不是你拍的吗?
是我拍的吗?
...再嘴硬我就!
“呵...呵..”
迟暮里碰了碰嘴,是他在笑吗。
沈朝汐,你是傻子,回不去的才叫过去。我们已经回不去了。
看着看着,他的笑容逐渐僵冷。不大对劲,怎么还有他参演话剧的剧照。
沈朝汐消失,他成了创伤应激的疯子。他曾经幻想的每一分秒的未来都有沈朝汐的影子,因而他应激了每一分秒爱人缺失的现实。只能仓皇而逃。逃进话剧里,试图通过扮演别人来忘记自己。
€€€€可是沈朝汐怎么会知道他参演过哪些话剧。《鳄鱼先生》、《暗恋》、《桃花源》...他从没饰演过主角,官博不可能宣传他,剧照也都是他找摄影老师私下讨的,也只在粉丝群发过。
等等,粉丝群…?他慌乱掏出手机,闯进“夕阳在迟暮死去”,上一条信息来自“一盏鲸鱼灯”,分享一杯美式拿铁,根本看不出任何端倪。
上上条呢,是“晃动北冰洋”,抱怨天气而已。
不,沈朝汐怎么敢堂而皇之说话,他一定在窥屏。他就这样躲在屏幕后窥探,下载beta所有剧照,高清洗印,挑选相框,打孔挂上墙...?
迟暮里毛骨悚然。
雨色淹没的小小公寓,唯一的光源是重复播放七年前文艺汇演的电视机。如同一场诡谲的密室逃脱游戏。
“下面请欣赏表演...”
“下面请欣赏表演...”
这场表演,为他呈上。
而他早已身陷囹圄,却浑然不知。
借着光,他看见客厅角落竟还开着一扇隐蔽的小门。像是通往仓库,书房,或迷宫出口。更像保险箱,锁着沈朝汐所有秘密。他冲上去拉住门把:“咔。”紧锁着。
“嗡...嗡......”
振动的异响让迟暮里浑身一震,不是他的手机铃。他从沙发夹缝里摸出了Omega的手机。
来电没有备注,单纯是个号码。接通。
“喂?€€€€竟然接通了。你在哪?”迟暮里顿时屏住呼吸。是周汀。
Alpha似乎已经习惯对空气说话:“今天雨这么大,不要到处乱跑。别又把身体搞坏了,王医生说你身体还没完全康复,先前买了那么多补品给你,要记得吃。”
他的语气竟让迟暮里联想起四个字:苦口婆心。也只有这种语气会让迟暮里想起周汀是年长他们将近一轮的大叔。
“我在你身上花了这么多力气,你偶尔也要听听我的话,知道吗。”沈朝汐,周汀对你还真是慷慨且温柔啊。
“怎么?还是不想和我说话。算了,下次见面我们聊聊小迟。你原先的担心是多余的。小迟很配合。”迟暮里神经一紧。沈朝汐和周汀背地里讨论他。
“你既然看重这部电影,开拍了也多来走走,对吧?..我不是说我要管你,你随意。总之...别忘了我们的交易。”交易?
“等一切结束了...你要兑现你的承诺。”
什么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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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圣诞节快乐!
沈朝汐在看着你(盯)
第34章 N-塑料花-7
雨停了。又似乎只是被暴雨般的耳鸣淹没。
沈朝汐缓缓睁开眼,迎接他的目光不比冬雨暖上几分。Beta侧坐在床头,手里端着一碗莲子粥:“醒了?”
“暮暮。”沈朝汐试图翻身,手臂却被扯了回去,转头一看,右手被道具手kao锁在床柱上。他笑:“又要玩那个吗?”嗓子喑哑。
“不玩。”
“那你又要关我吗?”
“我关不住你。”
沈朝汐看向他手里久置成膜的粥:“饿了。”
迟暮里舀起一勺莲子粥,呈到他嘴边,“聊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