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到的人,一手端着盛满稀饭的碗,一手在身上擦了擦,从另一名兵士手里,接过干净的饼子,随后喜笑颜开地不停道着谢离开。
看得后面没排到的人,口中不自觉地吸着口水,等得越发着急,恨不得立刻涌上去。然而那么多兵士看着,他们只能守规矩乖乖排队。
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都可以领到吃食。
这些领到食物的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在车队外围随意找了个地方盘腿坐下,一口饼子一口稀饭地吃了起来。
有人吃着吃着就哭了。
“娘,我们有救了,您要是能再多坚持半日该多好呀。”
“狗娃,咱家要去西州了,爹没用,爹只能将你留在这了。日后也没办法到你坟前看看你,给你去去草,烧点纸。是爹对不住你啊!”
悲伤的气氛蔓延着,此时有人笑着说道。
“你们真是死脑筋,谁说必须要去西州了,咱可以不去呀。”
“可是不去西州,难道要继续饿着吗?”
“说你笨,你还不认。”那人招呼周围几人靠近自己,随后四下看了几眼,发现没人注意到自己后,低头小声对着其他人说道:
“咱们可以表面上假装同意去西州,那个夏王殿下这一路必定给我们提供吃的。从兰州到西州,要经过凉州、甘州、瓜州、沙州这些个地方,我们可以到了沙州的时候,再反悔不去了,直接白吃白喝一个多月。
到了那时是留在甘州凉州,还是回来,大家都随意。不过我建议还是回来,因为这一来一回刚好快到了春耕时候,我们直接回原州老家种地。你看吃也吃了喝也喝了,还不耽误我们春天种地。”
这人的算盘打得,珠子都要蹦到云舒的眼睛里了。
“这……答应得好好的,又不去,不就是骗人吗?”
那人恨铁不成钢,吃饱喝足后的吐沫星子都要喷到了老乡脸上。
“你是真的不知道西州那是什么地方啊,被萧将军收回来又怎么样,说到底那也是一片荒漠啊。玉门关外寸草不生也不是说着玩的,那地方穷得连树皮草叶子都没得啃,去了哪有吃的?”
“天呐,居然是这样啊!”有人已经被说得心动。
但也有耿直的。
“你不要在这危言耸听。西州要是真如你所说的那样,夏王殿下那般金尊玉贵的人,怎么会愿意去?况且,虽然我大字不识几个,但也知道知恩图报和言而有信这八个字!
你这等偷奸耍滑之人,要是在我们村,可是要被人唾弃的!”
鼓动别人逃跑的人压下心虚,强作镇定地说道:“我也是为了你们好,信不信随你们,到时候吃苦受罪,可别怪我没有早早提醒你们。”
“哼,真是好心当做驴肝肺。”说着起身就要去往另一处,却不想刚起身就被两名突然出现的兵士给控制了起来。
他惊慌挣扎,“你们干什么?”
曹诚此时也走了过来,闻言咧了咧嘴,露出满口大白牙。
“别怕,我家殿下请你喝杯茶而已。”
与这人一起被请了喝茶的,还有八人。
九人被领到一处空地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这么快就被提溜了出来,明明他们还什么都没干成呢。
云舒听到曹诚回来禀报,说人都已经抓到了,慢悠悠从远处走来。到了近前,曹诚极有眼色地搬来一把椅子,“殿下,您坐。”
云舒也没客气,一撩衣袍坐下后,盯着眼前低着头的九人看了看。
站在下方的九人心中忐忑,大气也不敢出。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云舒还是没有说话。明明是十月的天气,强烈的压迫感却让这几人心慌得额头都开始冒汗。
看不到座上人的表情,只能听到对方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木椅扶手的声音,这让他们将头低得更低,心里也更加地没底。
云舒倒不是故意吓唬他们,而是在看一样东西,一个突然出现在他脑海里的东西。
半个时辰前,就在他说完去西州的流民都可以吃上饭时,一本黄色的书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这书原是那本夺嫡文,但是此刻原书名已经褪去,转而换成了另几个字€€€€《雄霸天下之我的人生我做主》。
云舒尴尬得脚趾扣地,他有多少年没接触过这么中二的东西了。
书本翻开,原先的文字消失殆尽,只在首页显示了一点使用指南。
说这是一本书其实是不准确的,它更像是一个道具,或者说一个系统,一个抽奖系统。只是不知道抽出来的,到底是什么东西而已。
按照使用指南上的说法,当书的拥有者累积到五千点民众好感信任度,就可以开启系统。此后每增加一千点好感信任度,就可以增加一次抽奖机会。
此刻书中显示,云舒拥有的好感信任度为六千一百八十七点。
云舒不懂它到底是怎么统计计算的,就如同他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一样。但他向来“信奉既来之则安之”的道理。既然给了他这个系统,那他就用了看看。
那明晃晃的“抽”字,不停闪着光,云舒最终还是没忍住抽卡的诱惑,他搓了搓手,毫不犹豫地按了上去。
一阵波纹散去,小黄书原本空白的第一页,出现了新的内容。
€€€€火眼金睛!
云舒眼中的世界也彻底变了样。
原先寻常的百姓和兵卒,此刻脑门上方都显示着不同的人名,而且还是带了颜色的。
大部分人是绿色的人名,中间有几个黄色的,最显眼的就是落在两千人里也分外显眼的红色人名。
正是因为这个,云舒才能将那九个人给抓了出来。
云舒集中精神重新看向小黄书,只见火眼金睛的下方显示了新的内容。抱有敌意者显示红色,好感信任者显示绿色,中立为黄色。
看来自己带来的那五千人也不全是站在自己这边的,不然一开始也不会启动不了系统了,现在看过去也确实如此。
倒是这两千的流民中大部分人是绿色,除了这几个红名的,黄名很少。
不过人都是善变的,如果让这几个红名继续捣乱,谁也说不好这些绿名会不会变黄变红。
秉着早日解决不留后患的原则,云舒发现人不对后,立即下令将这几人给抓了起来。
沉默良久给足了压迫感的云舒,突然开了口。
“你们互相认识,还都不是流民,说说你们潜伏进流民里,到底想要干什么?又是受了谁的指使?”
云舒猛地出声,吓了那几人一跳。
有早已慌乱的,直接被吓得跪倒在地。
但也有心理素质强的,“小人不知道殿下何意,我们一同逃荒,在路上自然就认识了。哪有什么人指使?若殿下此言是逼迫我们,不想要我们继续跟着,那我们离开便是。倒也不必找我们另有图谋的说辞。”
这人不光咬死不认,还趁机给云舒抹黑。
他们要是离开了,就是云舒对流民区别对待,说明之前说的只要愿意去西州就会带上他们的话,都是骗人的。
而且给别人的信息是,夏王今天赶走了他们,谁知道明天会赶走谁,一个月后他们这些流民还能剩几人?
这些个言语中的小伎俩,云舒自然看得分明,他笑了笑玩味道:“嘴还挺硬。”
他并没有拦着人,所以这边的动静还是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不少人自发往这边靠拢,索性曹诚为了云舒的安全着想,怕了不少人围住,倒是将外面的流民隔了开来。
但是没有遮挡,此处的对话,外围的人也听得一清二楚。
那人见此情景,趁机说道:
“殿下莫不是还想要屈打成招?即使殿下用刑,小人还是那句话,我是与大家一同从原州过来的。我们都是被灾荒逼迫得背井离乡的苦命人,哪就里有人指使了。”
这人的话,立即引来其他人的赞同。
“就是啊,要说指使,那也是老天指使,是老天害得我们如此。”
百姓们既容易被忽悠,也容易被煽动,眼见他们的说话声越来越大,云舒用手压了压示意他们安静。
没想到曹诚喝止几声没有反应的流民,见到云舒的一个动作,就安静了下来。“我们还是看看殿下怎么说吧。”
云舒小声交代身边的一名兵士,随后那人带着十多人将那九人围住,动作利落地就开始脱他们的外衣。
“干什么脱我衣服!”
“还有没有王法天理?怎么青天白日抢人衣服啊!”
此时的天气已经冷了,这些人虽然衣服破烂,但也里三层外三层穿了好几件。兵士们完全不顾他们的叫喊,三下五除二脱了他们破烂的外衣。
直到此刻,外围的流民才瞪大了眼睛。
只见这几人脱了外衣后,露出里面干净整洁的里衣,而且布料一看就柔软无比,不是他们这些流民能够穿得起的。
外面的流民们面面相觑。
“这……”
“怎么会这样?难道他们真的是别有目的?”
云舒起身,踱步到他们面前。
“你说你们与他们是一起的?”
云舒指了下围观的流民,随后转回视线继续道:“可是他们都是来自于原州受灾的几个镇,且都是农户,受了灾吃不饱饭,才成了流民,不知道哪个流民能穿得起这么好的细绵里衣?
即便他们有这么好的衣服,也早早拿去换粮了,怎会道饿得啃树皮的时候,还舍不得几件衣裳呢?”
那人满是灰尘的黝黑脸上满是焦急,云舒却给了他最后一击。
只见云舒一指他脚上的鞋子,“不如你再说一说你一个普通农户,是如何穿得了一双军中制式的靴子的吧?”
虽然这双靴子被人刻意做旧做破,已经与他原来的样子大相径庭,但是军靴的鞋帮以及鞋底都是克了特殊纹路图案的。
普通人是万万不可能有这么一双鞋子的。
云舒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总不至于说,你打死了一个军中之人,抢了他的靴子吧?”
直到此刻,那名嘴硬的流民才终于跪倒在地。
其实云舒自己是看不出来靴子有什么问题的,即使是常年居住在宫里的原身也没有这方面的认知。
这个问题还是曹诚看出来的。
在云舒让他去抓人后,他就问自家殿下怎么看出人有问题的。云舒不知如何回答,索性将这个问题重新抛给他,让他自己多想多看。
最后曹诚一脸惊喜地报告给云舒这个情况,云舒这才高深莫测地点了点头,表示他猜对了。
曹诚开心不已,他只是不知道,自家殿下不仅爱骗敌人,还爱诓自己人。
至于云舒为什么会觉得里衣也有问题,是根据他们穿在外面的鞋子都舍不得换一下,那看不见的里衣就更加不会换了。
反正他有标准答案,至于抓人的推导过程,诈一诈,总能找到线索的。
第7章
见为首的那人跪倒在地,其他人也纷纷跪地求饶,求夏王殿下放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