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村长的媳妇,看几眼身材高大颇有男子气概的庞农,嘴里啧啧道:“校尉将军这么一收拾,倒是比咱们石河村的小伙子们还要好看。”
庞农听得有些不好意思,他剃了胡子后,倒是能看出来一点脸红了。
既然要去提亲,当然不能空手去,于是萧谨行付钱,请石村长的媳妇去置办一些提亲要用的礼品。
庞农傻愣愣的,出门什么都没带,也不知道提亲需要些什么。此刻见萧谨行什么都帮他准备好了,顿时感动得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
他自幼父母双亡,根本没有人会操心他的婚事。
萧谨行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为你准备这些,也是应当的。”
云舒笑着道:“行了,要去见女方呢,男子汉大丈夫哭鼻子算怎么回事,小心媳妇见你这样,看不上你。”
庞农闻言,立即将眼角的泪抹去。
他看着眼前的两人,一个为他出主意,一个为他置办提亲的礼品,填补了他生命中没有父母的遗憾。
庞农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脱口而出道:“将军,殿下,你们就像我爹娘一样,什么都为我想到了。”
萧谨行作何感想云舒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整个人都被雷在了原地。
等到庞农高高兴兴出了门,他才缓过神来。
云舒抓狂:我哪生的出你这么大的儿子!
第76章
庞农走了之后,云舒偏头看着一脸镇定毫不惊讶的萧谨行,疑惑道:“你们平日里,就这么父子相称的?”
那还怪时髦的。
萧谨行:“……”
他放下手中的水杯,解释道:“庞农自幼父母双亡,一路靠乞讨为生,后来听人说军营里可以吃饱饭,于是入了伍,刚好分在我手下。”
那时候的萧谨行也不过十五岁,刚入军营不久,因为身手不错,被提拔成了什长,也就是手下管着十个人。
庞农刚好是那十人之一。
当初萧谨行年纪小又爱出风头,于是被其他人孤立,分到他手下的十个人,俱是十五六岁的少年。因此,还被其他人嘲笑过,是一群毛都没长齐的毛孩子,上了战场定会吓得尿裤子。
“别看现在庞农的嗓门比谁都大,但是那时候,他不仅胆小,还爱哭鼻子,经常被那些老兵欺负。”
云舒完全不能想象,络腮胡子的庞农当年是怎么躲在萧谨行身后哭鼻子的。
光想想,都觉得辣眼睛。
当然了,云舒带入的是庞农现在的长相,其实当年的庞农也算是一个黑乎乎的可爱少年。
庞农如今的性格,多少受了萧谨行的影响。
萧谨行十五六岁的时候,可是京都一霸,正是因为不爱读书又惹是生非,才会被他爹一脚给踢到军营当中。
那些老兵嘲笑萧谨行和他手下的兵是刚断奶的奶娃子,萧谨行哪里能咽得下那口气,自然要为兄弟们出头。
军中禁止打斗,但是不禁比武。
于是萧谨行一气之下,一口气连挑了五十多人,将那些嘲笑他们的老兵给彻底打服了,从此见到他们十个人都绕道走。
军中自古都是实力说话,谁强大家就佩服谁。
庞农也是从那时候懂得,只有自己足够强,别人才不敢欺负你的道理。
所以他以萧谨行为榜样,起早贪黑地苦练。
后来还是萧谨行看他练得没有章法,受伤多却没有什么进步,才出手指点了一番。
可以说,庞农的武艺是萧谨行一手教的。
虽然没有正式拜师,但萧谨行也算是庞农的半个师父。
庞农一直向往萧谨行一言不合就开干的行事风格,于是在这条道上越走越远,而萧谨行则随着年纪渐长,越来越稳重。
云舒恍然,“原来你算他的师父啊,师父师父,那他喊你一声爹也不算太离谱。”
萧谨行:“……”
庞农喊爹娘的时候,他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但是现在听云舒这么一解释,他突然想到,那他是爹,谁是娘?
萧谨行抬眸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云舒。
云舒毫无所觉,继续说道:“闻道有先后,徒弟比师父大,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萧谨行忍了忍,道:“谁说他比我大了?”
云舒诧异,“难道不是吗?”
萧谨行无奈,“他比我还要小半岁。”
云舒这下更诧异了,“可是他看着并不像比你小的样子啊。”
说着,他突然神色古怪道:“他看着已经三十好几,你不会也这么大了吧?”
萧谨行:??自己这是被嫌弃老了吗?
他无奈道:“我今年二十有五,至于庞农,他只是长得显老而已。”
幸好庞农不在,不然听到这话,心都要被戳烂了。
不带这么埋汰人的!
被埋汰的庞农,此刻已经到了兰儿姑娘家。
石河村的百姓,基本都姓石,兰儿家也不例外。
石村长的媳妇还是很靠谱的,一进门就热情地跟兰儿娘说着话,兰儿娘看着抬进来的东西,再看一眼跟在石村长媳妇身后的庞农,心里一阵茫然。
她拉过石村长的媳妇,小声问道:“五嫂,这,这是整的哪一出啊?”
说着她偷瞧一眼庞农,继续问道:“来提亲的这位,是你家远房亲戚吗?怎么从未见过,也不曾听你提过?”
兰儿娘昨日还觉得自己姑娘可能嫁不到好人家去了,没想到今日村长家就上门提亲了。
庞农见兰儿娘看向自己,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刚剃了胡子,他还有些不自在,就像是一直以来的面具被扒了下来,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村长媳妇一听兰儿娘的话,顿时就笑了,挎着她的胳膊道:
“这哪是我家的亲戚啊,这是救了兰儿的那位校尉将军。”
这年头的百姓根本搞不清楚军中的军衔职位。在他们的认知里,军中当官的,都叫将军。于是就合起来,就称呼庞农为校尉将军。
兰儿娘一听这是救了兰儿的那位壮士,立即又歪头重新打量起了庞农。
庞农剃了胡须后,将整张脸露了出来。虽然有些黑,但看着却比第一眼年轻了许多。
兰儿娘本来就对庞农很满意,现下见对方又来提亲,自然高兴得很。根本不会问庞农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不当兰儿的义兄了。
还能是因为什么,自然是因为自家姑娘好,被人家相中了呗。
三人坐下后,兰儿娘细细问了庞农老家是哪里的,家中父母兄弟等诸多问题。
庞农自然老实回答。
兰儿娘听闻庞农父母已经不在,先是皱了下眉,觉得这孩子是不是命硬。但又听庞农说老家早已没人,成亲后需要住在西州,又瞬间觉得这也挺好,距离近,方便她去看女儿。
兰儿娘这会儿看庞农,是越看越喜欢。
西州的武将,身份高;此前不曾娶妻,人干净;以后在西州生活,距离娘家近。
现在一看,即便没有公婆,也是个好事,省得女儿受恶婆婆气。
兰儿娘受了婆婆多少年的气,这会儿就多么不希望自己女儿有个如自己婆婆般的恶婆婆。
再一打听,庞农也才二十有五,虽然比自家姑娘大了八九岁,但是比她预计的三十有五,已经年轻了一大截。
毕竟要是三十有五,都跟自己一个年纪了。
虽然这年头这般年纪的有身份的人,娶年轻貌美的姑娘,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但是同等条件,自然是年轻的,比年级大的要好呀。
兰儿娘这会儿笑得见牙不见眼,当即就同意了这门亲事。反正昨晚她跟自家女儿谈论以后的事时,发现女儿对这位救命恩人的感觉可是不一样的。
他们这边刚谈完,兰儿的祖母就赶了过来。一进门就连声说着,兰儿的婚事,必须得经过她的同意才行。
说白了,她就是想要趁机多要些礼金,将钱攥在自己手里。
兰儿娘自然不愿意。
“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就算是兰儿的祖母,你也管不着我女儿的婚事。”
老婆子气得不行,这儿媳自从兰儿落水后,整个人就疯魔了,居然敢顶撞自己了。
她本想撺掇自己那个儿子,让他整治一下儿媳,却发现那个窝囊儿子,早就不知道躲去哪里了。
老婆子当即决定自己上,今日这事,她必须捞到好处。
她冲到庞农面前,一拍桌子道:“不行,这门婚事我不同意。你轻薄了人,现在就想轻飘飘将人娶走?我告诉你,没门!”
她斜眼看着庞农,冷哼一声,“哼σw.zλ.,别以为老婆子我不知道,你就是舍不得那一百两嫁妆,后悔了,想要出尔反尔。
你以为你娶了我孙女,就可以不出那一百两了?”
“我告诉你,除非你拿出两百两,不然我的乖孙女,你休想娶走!”
老婆子用不到兰儿的时候,就是“死丫头”,现在要用兰儿捞钱了,就是“乖孙女”,丑恶的嘴脸简直没眼看。
即便是村长媳妇,也对这家人皱了眉。他们都是穷苦人家,没有谁家嫁姑娘,会要这么高的聘金的。
这是不指望自家孙女以后过安生日子啊。
听到祖母这般说,一直躲在房内的兰儿再也忍不住,急匆匆跑了出来。
“祖母,您怎么能这样呢!我又不是随意买卖的牲口。”
老婆子撇撇嘴,“牲口还能卖钱呢,你要是不能赚钱,有什么用?你还没嫁出去呢,就开始为人家心疼钱了?怪不得都说女儿外向,果然一点不错。”
兰儿被她说得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庞农看到兰儿哭,心都跟着乱了,要给钱的话,差点就脱口而出。
云舒跟萧谨行在村长家等了一会儿后,觉得还是应该前去看看,万一庞农处理不了那家人怎么办。
幸好云舒来了,进来就见到本来该好好谈婚事的现场,变成了一地鸡毛,哭得哭,闹得闹。
兰儿在一旁哭,兰儿娘已经跟兰儿祖母吵成了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