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次云舒却没有再说话,萧谨行再次向他看去,只听见他清浅平稳的呼吸声。
“睡了?”
又隔了一会儿,“好好睡吧。”
直到听到身后的萧谨行再没了动静,云舒才悄悄睁开了眼,即便如此,他也没敢乱动,而是暗中皱了眉头。
萧谨行为什么要问自己‘好兄弟’是什么意思?
他是因为喜欢男人这件事,没了好兄弟,然后想要自己跟他做好兄弟,问一嘴是为了确认一下?
还是说有其他的想法?
但云舒也不敢去确认,说实话,他现在有点担心这个其他的想法了。
纠结了一会儿后,云舒索性破罐子破摔地想道:车到山前必有路,反正萧谨行也没明说,他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等到云舒真正入睡之后,萧谨行才缓缓侧头看了一眼对方的头顶,伸手轻轻地碰了碰对方散落在枕头上的发丝。
既然他沉默,不愿回答,想来之前真的是自己会错意了。
某人一夜好眠。
等到云舒第二日睁眼,他此前担心的,因为睡相不好,导致自己扒拉在别人身上的情形并没有发生。
但是糟糕的是,他躺在了萧谨行的位置上,而萧谨行……
正站在床边,穿着衣服。
见云舒醒来,萧谨行毫无异样地打了个招呼,“早。”
云舒尴尬地回了声“早”。
至于为什么尴尬,自然是因为他看到了地上的一床被子。
很显然,足够三四个人睡的床,都不够他一人睡。他昨晚将萧谨行硬生生给踢到地上去了,害得萧谨行再地上过了一夜。
云舒坐起身,尴尬地挠了挠额头,心虚道:“昨日忘了跟你说了,我这人睡相不太好。”
萧谨行正低头整理束腰,闻言回道:“无妨。”
但云舒瞧了瞧萧谨行眼下的青黑,就知道对方这句“无妨”属实没有什么说服力。
很明显对方这一夜睡得并不好。
说不定还不如去跟别人挤一屋呢,至少还有张床能睡,而不是在他这里睡地上。
云舒坐直身子,认真道:“若是下次我再这样,你就用被子将我裹起来,这样我就踢不到你了。”
萧谨行刚将袖口整理好,闻言有些诧异地偏头看向云舒,同时心里还有些不敢置信的窃喜。
还有“下次”?
云舒压根没注意自己话里的问题,一脸认真道:“以前跟我住一起的人,就是这样做的,虽然还会滚来滚去,但是踢不了人。”
萧谨行:“……”
他一时不知道是该问云舒此前还跟谁一起住过,还是问他滚来滚去那就不影响了吗?
倒也不用萧谨行问,云舒说完,就发现了不对劲。他防备心低的时候,确实容易嘴比脑子还快,于是赶紧找补道:
“此前在宫里,吃不好穿不暖,冬日里冷得很,那时候年纪小身板弱,就跟照顾我的小太监一起报团取暖。”
这一段宫里的剧情,当然是云舒胡乱编的。
真相是他当年在孤儿院的时候,跟很多个小孩一起住大通铺,那时候因为睡相的问题,天天被人告状,最后院长给了他一张单独的小床,从那之后他天天从床上掉下来。
改了好多年,才把这个摔下床的毛病给改了,但也只改成床有多大,他就占多大的地。
既然云舒自己解释了第一个问题,于是萧谨行自然而然地问道:“那你滚来滚去还不是会挤人?”
云舒直接道:“你将我困住,不就好了?”
也不知道萧谨行想到了什么,突然脸就红了一片,随后一声不吭转身挑开门帘出了毡帐,留下云舒一头雾水。
云舒:自己说的哪里有问题吗,他怎么是这个反应?
云舒整理好衣服的时候,萧谨行已经让人将早餐送了进来。云舒再看他,发现对方已经恢复了正常。
他一边咬着饼,一边纳闷:他们的脑子,难道跟正常人的不太一样?
云舒吃完早饭没多久,继昨日蒙格夫人出现后,又来了一位夫人。
第98章
来的正是昨日宴会的主人€€€€托娅夫人。
托娅昨日只买到了六瓶普通香水,并没有抢到国色天香,这让她气得一夜都没睡好。
而一早她就听下面人汇报,说昨日傍晚蒙格去找了那位舒先生,两人不知说了什么,最后蒙格出手买下了舒先生的所有丝绸和茶叶,还将自己这边的羊皮都以低价卖给了对方。
托娅直觉这里头不对,于是今日就亲自堵上了门。
与蒙格的态度不同,托娅会对萨日娜夫人客气,却不会对云舒这样的商人太过礼遇,于是今日一见面,她就以上位者的口吻问道:“你昨日与蒙格都说了些什么?”
云舒与托娅面对面坐着。
而萧谨行则侍立于云舒的身后,尽职地扮演一名随从,只是在听到托娅的话后,冷冷地撇过去一眼。
但在见托娅之前,云舒就交代过,一切交给他,于是萧谨行只能收回目光,尽量不要破坏云舒的计划。
面对托娅的质问,云舒既没有惊慌失措,也没有毕恭毕敬,而是悠闲自在地泡茶,最后将茶盏端了一杯放在托娅夫人的面前,温声道:
“夫人勿急,先尝口茶,我们慢慢说。”
托娅虽然说话不客气,但也只是想要唬一唬对方,但见对方这般不紧不慢,也只能将心中的不满暂时压下来。
这位舒先生昨日是随萨日娜一同去的宴会,两人之间的关系到底如何,还没有探听出来。
对方这样有恃无恐,莫非真的是有萨日娜这个靠山?若真的如此,她还不打算就这么得罪萨日娜。
托娅思绪几转,随后将那只茶盏端起,一口饮尽,除了有些涩,也没尝出来别的味道。
她皱了下眉,不明白萨日娜怎么那么衷情于大雍的茶叶。
托娅在胡思乱想的时候,云舒也在悄悄观察她。
从昨日宴会上的情形,就可以看出来,这位托娅夫人有些权势,有一定号召力,心机不多,有些莽撞,最重要的是好面子,但是底气不足。
换句话就是,想摆阔,但是钱不太够。况且昨日失了面子,定然急于将这个面子给挣回来。
倒是一个不错的人选。
云舒没让托娅再问一遍,而是端起自己的茶盏,喝了一口茶不急不缓道:
“昨日蒙格夫人是来找在下谈生意的。在下这边的货已经尽数卖予了蒙格夫人,而在下想要收的羊皮,蒙格夫人也已经备齐了,价格还很公道。”
“只有这些?”托娅有些不信。
蒙格的为人,她还是了解一点的,典型的无利不起早。
若是消息无误,这位舒先生的那点货,蒙格根本看不上,更不可能将羊皮以低价出售给对方。
对方定然许了别的好处!
而这个好处一定很大,不然蒙格不可能心动。
托娅眼珠子转了转,道:“托娅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但我能许给你的,蒙格却办不到。舒先生,不打算换个人合作吗?”
托娅说着顿了顿,拖长了尾音道:“毕竟蒙格只是商人,而我是背靠多兰部的那颜夫人。”
一部首领称之为那颜,那颜夫人便是首领夫人。
托娅的话更加证实了云舒之前的猜测。
这位托娅夫人既想要找回面子,又想要赚钱,这才紧盯着他跟蒙格的合作,并且还想利用身份迫使自己更改之前与蒙格的协议。
但云舒却拒绝了。
“虽然夫人您的条件更加令人心动,但我们经商也是讲原则的。诚信为本,在下既然已经与蒙格夫人定下了合作契约,自然不能随意撕毁改投他人。若是这样不讲信用,以后哪里还有人敢与我谈生意?”
云舒这般的说辞,令托娅眉头一皱,脸上顿时闪过不满。
大雍的商人可真是麻烦,在他们突勒,从来都是强者生存。只要能力够,就可以从别人手中抢走任何东西,包括生意。
“你真的不考虑换了她,改跟我谈生意?若是惹恼了我,我让你出不了这王都城。”
托娅这话是威胁,但会不会真的这么做,有个萨日娜在,她还是要再斟酌一番的。
但吓唬个商人,应该够用了,毕竟她此前都是这般做的。
云舒像是真的被威胁到了,他紧锁着眉,一脸地为难。
“夫人,您这让在下很是难办,您容在下想想。”
云舒沉思的时候,托娅却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隔了一会儿,云舒终于抬起了头,“托娅夫人,在下与蒙格夫人的生意确实不好返回……”
他还未说完,托娅就将手中的杯子狠狠摔到桌。
她竖着眉眼道:“你说什么?”
云舒安抚道:“夫人别急,您听在下细细说来。”
“不瞒您说,在下与蒙格夫人谈的是日后香水运到突勒,会将香水卖予她……”
“什么!”托娅瞬间拔高了音调,再次打断了云舒的话。
她就说,蒙格那样的人,怎么会接一单那么小的生意,原来是打的香水的生意。
一瓶普通香水都能卖出几千金,国色天香甚至能卖出二十万金的价格。若是今后的香水都被蒙格收去了,她可不会搞这种拍卖,到那时的价格,还不是她说了算,她想定多少就定多少?
“我不同意!”托娅直接反对道。
云舒:“……”
突勒人做生意,这般不讲道理的吗?
即便接连被托娅打断,但云舒还是坚持将自己的话说完。
“夫人,这香水的量,你们也看到了。万朵花,才酿出一滴香水,即便是我们舒谨坊养了不少花匠,也不过每种花香做了一瓶。
到了明年,若是皇后殿下要我们继续进贡国色天香,那时大雍京都的贵女们自然也能用香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