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季来脸色僵硬,额头的汗一颗一颗落下,他急急道:“我没有,当初劫军粮军饷的事,我毫不知情,而且我官职不高,如何就能下得了这样要人命的命令。”
萧瑾行冷哼一声,“你官职低?兰原二州那些排得上号的人,谁不知道你才是兰原地区的土皇帝?”
“云玮真的是兰原王?他要真的是兰原王,今日便不会被人五花大绑送到本将这里来。”
吴季来明白,这几个月来,萧瑾行一定是将一切都查清楚了,他只能转而说道:
“本官好歹也是朝廷命官,现在还是降臣,即便要被问罪,也应当由圣上、三司判。你无权处置本官。”
“你还打算本王将你与云玮一样,送到京都去?”
吴季来自然是这样的打算,虽然萧瑾行手上有证据,但他能这么多年屹立不倒,也不是没有倚仗的,即便入了京都他也不是没有机会,大不了金蝉脱壳。
然而萧瑾行已经看穿了他的把戏,他送去京都交给承安帝的,都是自己不在意生死的,而吴季来这样的人,自然得留在自己手里。
“吴季来,你怕是忘了,我玄甲军所到之处,都是本将说了算。本将想怎么处置你,端看本将的心情。来人,将这些人全都绑了,即日送回西州。”
西州那样的地界,他一个人都不认识,根本没法为自己脱身,吴季来直到此刻,才真的害怕起来。
然而他的挣扎只换来别人的一块臭抹布塞嘴。
至于当初参与劫军粮的其他人,自然一个都跑不掉。
庞农将云玮送出去后不久,回来就见到刚刚来投降的兰原小王廷的官员们全被堵了嘴巴拖了出去。
他诧异道:“将军,这般对降臣是不是不太好?”
萧瑾行这才将这些人的事说与庞农听,庞农听完简直气疯了。
他们当初被劫了军粮,要不是遇到殿下教他们制盐换得粮食,只怕这个时候的他们早已经是一片白骨,哪里还能像现在这般?
他当即提了刀,“这些杀千刀的玩意,老庞这就去砍了他们的脑袋。”
萧瑾行将人拦住,“这样的人,一刀砍了岂不是便宜他们了。”
庞农虽然气急,但也明白一刀毙命确实便宜他们了,若是一刀砍了,回头他还得将他们拖出来鞭尸不可。
庞农恨得将刀掷到桌上,气呼呼坐下。
“我就不明白了,咱们在前面出生入死,哪里就得罪他们了,让他们想要劫我们的军粮?那些军粮对他们来说,也不值当吧?”
萧瑾行此前也不理解,但知道这些人就是拥立兰原王的人后,他突然就想通了。
“或许对他们来说,军粮钱多钱少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解决掉一个将来可能对他们有威胁的西州军。”
庞农不解,“什么意思?”
“很简单,若是当初我们因为被劫了军粮,全军在西州饿死,那还有今日平叛成功的事吗?那是不是兰原这边地还是他们的王廷,甚至还可能继续扩张。”
庞农瞪大了眼,“将军你说得有道理啊。”
“吴季来早有了不臣之心,要不然兰原地区也不会乱成这样。虽然西州军远在西州,但是对与吴季来来说,削减掉大雍任何一支军队,都对他未来反叛有利。”
不能为己所用,那就彻底消灭,省得有一天被承安帝调兵遣将派来攻打自己。
若不是因为一个人的出现,打乱了这个世界原来的轨迹,说不定吴季来的计谋还真的就成功了。
庞农并没有像那么多,他唯一的感想便是。
“幸亏有殿下在。”
萧瑾行闻言脸上也有了一丝笑意。
“是啊,幸亏他在。”
他在,所以他们都在。
第145章
桑尼亚的降书和兰原全境被收复的消息,同天送到了京都。不论是囚车里的云玮,还是高呼瓦勒称臣的声音,都引来了全京都百姓的关注。
就连缠绵病榻数月,一直让太子云佑监国的承安帝,也在听到消息之后打起了精神,难得上了一次朝。
朝堂之上,满是恭贺之声,让承安帝短暂地忘记了其他三处的失利。
他穿着宽大的龙袍坐于龙椅之上,接受朝臣们的奉承。
青白的脸色,在一声声的“陛下英明”中,渐渐多了一团红晕。
对于云舒和萧谨行传来的两道战报,承安帝都是分外满意的,也觉得自己真的很英明,那时其他几个儿子反叛自立的时候,没有定小十五的罪。
小十五果真没有让他失望。
至于当初他下旨要将云舒囚禁起来盘问,他觉得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小十五怎么会因为这个就记恨自己这个父亲呢?
现在的承安帝觉得云舒分外顺眼。
朝臣们在恭维完承安帝后,自然也就将话头转到了云舒和萧谨行的身上。
萧谨行倒是还好,毕竟他的父亲是萧丞相。
虽说随着太子监国,左相越发势大,身为右相的萧芜日渐不敌,最近开始借口身体不适请起了病假,但在盘根交错的朝堂中,还是有些势力在的,倒是不至于没人为萧谨行发声。
萧谨行的功劳自然没人会抢了去。
承安帝在兴头上,自然也认可萧谨行的功劳。
但有人提到云舒的功劳,朝堂上的声音就不一样了。云佑身为太子,又监国数月,自然拉拢了不少人。
太子一党怎么可能允许有另外的皇子比太子的声望更高?
更何况大雍四分五裂,如今还在承安帝手里的土地城池只有原先的四分之一,而云舒将西州的土地直接扩大得与原来的大雍相当。
换句话说,即便云佑继位,若是不能收复蜀王、燕王、楚王的领地,那他的领地甚至不到云舒的四分之一。
那他这个大雍的皇帝,当得可真是憋屈。
所以太子一党想尽办法,想要将云舒的大片领地划到自己这里来。
有人刚夸完云舒,太子这边的人就按耐不住了。
云佑一直在外人的面前维持谦恭有礼的模样,他的人自然也不会直接反对,说云舒打得瓦勒俯首称臣不对。
不仅不反对,还附和着继续夸了几句。
第一个说话的,便是左相王居明。
“陛下,夏王殿下此举大大扬了我大雍的国威,此前不仅踏平了瓦耶,将其变为我大雍的宁州,这次更是打得瓦勒俯首称臣,国君亲自递上了降书。”
承安帝已经可以预见史书上将会如何记载自己了,如何能够不高兴。
“夏王殿下战功卓著所向披靡,想来就没有他赢不了的仗。”
这话就夸得有些过了,也就仗着云舒人现在不在这,由着他胡扯。
萧芜今日听到战报,也难得地上了一回朝,他站在队伍前列,即便别人夸萧谨行他也没有吭声。
这会儿听到王居明夸云舒,直觉不对劲。
果然……
王居明话音一砖,继续说道:“虽说今日是个大喜的日子,但咱们也得居安思危,蜀王叛乱后,吕将军率军去收复蜀地,但一年多了,仍旧未见寸功。”
王居明现在的声望和地位早已不同往日,也只有他敢在这样高兴的时刻,当众揭承安帝的短。
奈何他说的话,虽然扫兴,但也没有不对的地方。
听到他提蜀地,原先正在打腹稿,准备跟王居明碰一碰的萧芜,顿时就歇了下来。
他斜了王居明一眼,心里嗤笑一声。
他还以为对方打得什么高明的主意呢。
王居明却将他的眼神理解为了气愤,他有些得意地回了萧芜一眼,随后继续向承安帝回禀。
“陛下,臣觉得,我们应当乘胜追击。”
承安帝被揭了伤疤,脸色已经不好看,他沙哑着声音问:“王卿有何想法?”
王居明状似恭敬,实则得意道:“夏王殿下几月便能拿下瓦勒,萧将军也是数月就捉拿了云玮,臣觉得吕将军这一年多折损兵士甚多,还未收复蜀地,定是尸位素餐玩忽职守,理当将其召回问罪。”
“而夏王殿下屡战屡胜,不若就派夏王殿下去攻打蜀王,也算是为陛下您分忧解难,尽人子之责。陛下,以为如何?”
王居明此次算是一箭双雕。
他自然知道蜀地易守难攻,而他想要将吕将军拉下来,不过是因为吕将军一直保持中立,不为他们所用,既然不能为己所用,不若就废了。
而云舒屡建奇功开疆扩土,在百姓心中的声望已经越发高涨,而蜀地易守难攻,既可以挫挫云舒的锐气,还能消耗云舒的兵力。
到时候夏王云舒与蜀王云珀鹬蚌相争,自然是太子云佑这个渔翁得利。
这笔买卖,他们稳赚不赔。
而承安帝听到王居明的话后,当即露出了笑脸。
王居明这次的提议,真的甚合他心意。
云舒几个月便能占得瓦勒,那拿下蜀地定不是什么难事。
他当即道:“朕准了,就依爱卿所言。”
其他人则是面面相觑。
谁都知道蜀地易守难攻,吕将军未能占得蜀地拿下蜀王,是因为他不想吗?先不说夏王殿下如何,至少现如今的朝内,可没有一个人敢保证多久定能拿下蜀地。
各地藩王反叛后,大雍的将领本就所剩不多,若只是因为一年没有灭了蜀王,就要问罪,那其他将领还敢出征吗?
到时候岂不是要人心惶惶?
但这是如日中天的王相提议的,陛下亲自下的令,连太子殿下都符合“父皇英明”,他们哪里还敢说话。
其他人将目光移向了萧芜,但萧芜老神在在,并未多发一言。
其他人开始恍惚,难道萧家跟夏王真的没有什么关系?
要不然攻打蜀地这个吃力不讨好的活,为什么不想办法先推一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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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将吕将军押回京都问责,且让云舒率军攻打蜀地的旨意就送了出去。
这样的旨意,按理来说普通人是没法知道的,但一直在京都的丁嘉禾还是通过自己的渠道,在第一时间就收到了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