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洛看着段锦侃侃而谈，不卑不亢的作词的样子，不知道为何总有一种自家孩子长成了的感觉。
这半日笑着闹着，林洛家的庭院一直充斥着一股快活的气息，那是书生挥斥方遒，也是少年意气风发的样子。
林洛在旁边看着，只觉得这样的日子真好，这样的青春真好。
*
待众人离开之时，有些人已经喝高了，正絮絮叨叨要把自己的杰作写下来，明日在书院里给每人分发一份。
晏城则是其中最为清醒的一个，他让跟来的下人将几人扶到车上去，他自己和林洛、段锦他们告别。
在离开之前，他先是看了看段锦，说了告辞的话，再看向林洛，朝着他问道：“不知道夫郎可有意将今日我们在段家洗手的东西制作贩卖出售？”
第71章 晋江独发
林洛听着他的话, 刚开始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
等到仔细想了想，林洛才发现他说的竟然是肥皂, 那东西是因为他想要保持干净，所以才制造出来的，也不是没想过拿出去售卖, 但是有两个问题他不知道怎么解决。
一来, 肥皂的造价在这个年代并不便宜, 如果他要拿出去售卖, 那价格肯定非常的高，他不确定这个县城里的消费能力能不能买得起。
二来, 这个肥皂售价很高，其中的利润也巨大, 他不确定在更高一级的人盯上他们配方之后，他们能不能把这门生意给保存下来。
上次苏城的事就给了他一个警醒，连那种小东西的价值在被别人发现后都会被窥觊, 更不要说这种更贵的东西了，林洛现在只想安稳度日，并不想给自己惹麻烦。
林洛听着他的询问，想着段锦回来告诉他这个学长的家世，他犹豫了一下, 还是点了点头, 直接道：“我曾经想过要贩卖，但是这东西制作不易，售价肯定也高, 我不想给自己惹麻烦，更不想把方子给别人。”
晏城一听就明白了林洛的顾虑, 他今日过来用那东西时也是吃了一惊，只是看着段锦习以为常的样子，便明白这是他们家里经常用的，既然家里常用，外面又没有，那只有一种可能是他们自己做的。
以晏城的眼力见，这东西若是能卖出去，价格肯定不低，段锦家里缺钱，却没有拿出去卖，肯定是有顾虑的。
当时晏城就隐隐有了几分猜测，眼下听着林洛的话，他便想明白了他心里的担忧，他笑着道：“既如此。你要不要考虑和我家里合作一下，我家虽不是什么名门望族，但本家在京城中还算有几分名气，这东西我们一起贩卖，想必也能为你遮蔽一些风险。”
林洛听着晏城的话，心里有些异动，却还是奇怪的问道：“能问一下你为什么想要做这门生意吗？据我所知，你家里好像不是很缺钱的样子，你家里、也不是做生意的。”
晏城听着林洛直白的问题，倒也不生气，只是看了看旁边盯着他也有些困惑的段锦，笑了笑坦然道：“你应该是听段学弟说过了，我家是经营书院的，这名声虽然听起来很好，但是也是实实在在的没有大钱。如今，我家有了需要用钱的地方，家里人都有些着急，碰巧赶上了你这么一遭，我想尝试一下。”
林洛还是有些犹豫，主要是他现在抽不出人手来做，而且也不知道这种书香门第经营生意靠不靠谱。
晏城看着林洛还在纠结，也猜不到他在纠结些什么，只是笑着继续道：“不碍事，若是夫郎你不想做这生意也可以，我也不勉强，你只当我随口提了提就行。”
说完，晏城也不给林洛压力，朝着段锦和林洛拱了拱手，紧接着便道了别，“今日多谢款待，我们便先回去了。”
目送着两辆马车离开，林洛又去旁边的工坊检查了一圈，确定自己今天不在这边秋生和王桩子也安排得很好，他便又回了段家去。
回到段家门口，林洛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门槛上的段锦，他此时正拿着一个狗尾巴草逗着两只小狗玩，让它们来扑咬，一只扑空之后，他在小狗屁股上踢上一脚，然后那只小狗就会转头朝着另外一只小狗看看，又迅速扑了上去，很快它们便抱着扑咬在一起，发出汪汪汪的叫声，段锦在旁边看着乐得合不拢嘴。
林洛看着段锦这般娴熟的样子，觉得他肯定趁着自己不在时，这样做过很多遍了，所以才会这般熟稔。
似乎是察觉到林洛过来了，段锦飞快的丢到了手里的狗尾巴草，抬头看着林洛，露出乖巧又讨好的笑容来，指着两只狗狗道：“你看他们俩天天打架，真是攻击性太强了，你得好好训训他们，免得他们到时候咬你。”仿佛刚刚挑拨两只狗狗打架的事完全不存在一般。
林洛听着段锦这天真又无辜的言语，再看看因为自己过来已经停止了打架，晃着小尾巴，屁股都快要甩飞，朝着自己过来的两只小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段锦被林洛笑得有些摸不着头脑，看着他的眼神都带着几分迷茫，不过很快他也不纠结这事了，而是朝着林洛道：“张富他们已经收拾完家里了，但是学长们留下了不少东西，他不知道该怎么收拾。”
林洛点头，朝着段锦道：“那我们现在进去收拾吧！”
段锦点头，乖乖的跟在林洛身后。
那两只小狗也一蹦一跳的跟着进来了，过门槛时差点因为太胖而爬不过来，肚子在门槛上顶了顶，腿用力蹬了蹬，咕噜着进来了。
林洛来到厨房，看见张富他们正围着桌子上的东西犯愁，那上面不仅有糕点，一些熟食，还有一些酒，这段锦那些学长们离开之前留下的，准备好了拿来吃的，要是带回去也麻烦，干脆就留下了。
眼看着林洛过来，张富立马扭头看向他，脸上浮现出了笑意，“林哥儿，你看，这些东西怎么处理？”
林洛走过去，在其中挑了一包糕点，又从口袋里掏了三十枚铜钱，递到了张富手里，笑着道：“今日辛苦你和你女儿了，这钱你就收着，这糕点你就拿回去吃，剩下的我会自己收拾的。”
既有钱拿又有东西吃，而且一看这糕点就很名贵，张富自然是无比的高兴，接过林洛递过来的东西，连声道：“哎哎，好，那我就先回去了。”
林洛点头，目送着张富他们离开，这才扭头看向段锦道：“好吧，帮我把这些东西拿到地窖里去放着，不然怕一个晚上就坏了，等明日再拿出来给大家分好了。”
段锦点头，对于林洛的安排没有异议。
在两人端着东西去地窖时，林洛还是有些疑惑的问道：“你那些学长为什么要带那么多东西过来？”
段锦脚步微顿，看了看自己手里的东西，又想了想今日喝得东倒西歪离开的那些学长们，声音低不可闻的道：“他们或许是觉得我们家里很穷，所以带着这些东西来帮我缓解一些压力。”
林洛愣住，他完全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种解释。片刻之后，他扭头朝着段锦感叹道：“你这些学长对你真的挺好。”
段锦点头，很是赞同道：“是啊，他们是一群好人。”
林洛听这段锦这老气横秋的感叹，轻轻的笑了笑，“好了，走吧，我们把这东西放下就回去休息，今天虽然玩了一天也挺累的。”
段锦点头。
等到林洛两人洗漱完，各自就准备回各自的屋子，在临进门之前，段锦看着林洛期期艾艾的道：“今天我还不能和你一起睡吗？”
林洛摇头，“现在可没到三个月哦~”
段锦耷拉着脑袋，低头看着林洛脚边的两只小狗，指着它们道：“那它们也不能进你的房间。”
林洛朝着段锦指着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两只小狗正跟在自己身后，吐着舌头，一脸笑意，身后的尾巴飞甩，看起来可爱极了。
林洛看了看小狗，又看了看段锦，点头道：“行，我不会让他们进房间的。”
段锦似乎不信，站在原地没有动。
为了让段锦相信自己，林洛带着两只小狗到了旁边他们两个的窝边，将他们放回了窝里，点了点它们的鼻头，接受了它们舔舔之后，让它们乖乖睡觉了。
也许是白天的活动量够了，所以小狗回到自己的窝里，很快就睡着了。
林洛站起身来，洗了洗手回到自己的房间，临进门之前看着还在监督自己的段锦道：“好了，你早点睡觉吧！”
段锦目送着林洛进房间，这才回自己的屋子，他和林洛的屋子就是挨着的，两人的床甚至只隔着一个门板的距离，可是他就是觉得太遥远了。
段锦在临睡之前还想着，他一定得在冬天之前和林洛一起睡，一到冬天林洛就觉得手凉脚凉，他跟着他一起睡也能帮他暖暖。
林洛回到自己的房间，算了一下今天发生的事，重点回忆了一下晏城给自己的建议，他想了想觉得那合作或许可行，只是这如何合作，他得好好想一想。
林洛心里有了主意，心态逐渐安定了下来，很快闭上了眼睛睡着了。
第二日，林洛醒来时，外面已经微微天亮了。
等林洛穿好衣服起来，准备去洗漱时，发现隔壁段锦的门已经打开了，林洛清醒了一瞬，洗漱完去前院看了看，果然看到段锦正在那里锻炼基本功，不远处两只小狗正趴在台阶上盯着段锦看。
林洛看着即便是没人监督，此时也认认真真锻炼，因为他过来朝他这边看了一眼，却依旧在训练的段锦，朝他道了一句，“待会练完之后先回屋换衣服再过来吃饭。”
段锦点头，很快又专心致志的练了起来。
林洛转身去了厨房，那两只小狗在见到他过来之时就已经朝着他跑了过来，此时见他去厨房还汪汪的叫了两声小跑着跟了上去。
早上吃的皮蛋瘦肉粥配包子，林洛只吃了一碗粥加一个肉包子就饱了，段锦却是一碗粥加四个肉包子，他现在不管是读书还是学武，消耗量都挺大，再加上还在长身体，所以吃得多了些。
等到吃完，林洛看着段锦道：“昨日你学长提的买卖我觉得可以做，你觉得呢？”
段锦并没有在买卖上发表什么意见，只是说了一句，“晏城学长是个可以信任的人，你们谈好条件之后，我们应该亏不了。”
有了段锦的定性，林洛心里也有了主意，“那行，等你去书院时给他带句话，我们找个时间谈谈合作吧！”
段锦看着他，认真而专注的点了点头，“嗯。”
有了段锦的牵线搭桥，在下一个休沐日，林洛在青城书院的后院见到了晏城，并且和晏城签订了协议。
契约当中规定，林洛负责原材料和制作成品，晏城这边则是负责销售以及后续如果有人来找麻烦提供保护，利润七三分成。
原本的林洛是想着六四分成的，但是晏城拒绝了，提出了七三的提议，并且说他什么都不出，只是帮忙销售，拿这些钱已经够多了。
由于晏城说得足够真诚，林洛也觉得他说的对，想了想便答应了他的提议。
等到两人签完名，盖上自己的私印，这份契约也就算成了。
两人各自收起自己的契约，之后又说定了一些细节，晏城这才笑眯眯的看着林洛道：“好不容易来青城书院一趟，你也该让我尽尽地主之宜，中午就留下来吃个午饭再走吧！”
林洛点头，觉得这倒也正常。
中午三人吃的是私厨，菜色虽然比不上外面的丰盛，却也算是清淡可口。
等到林洛两人吃完，趁着此时天气还不算炎热，两人便回去了。
晏城笑眯眯的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笑容渐渐收起，叹了一口气，转身回去来到一间古朴的书房之外敲了敲门。
“进！”里面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
晏城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便是坐在书桌前，此时正盯着他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显然已经等他很久了，见他进来直接道：“事情都敲定了？”
晏城点头，紧接着把他和林洛之间的协议朝着面前的男人说了一遍。
中年男人听罢皱起了眉头，又道：“怎么拿那么少的分成，如果是这样，我们何不把那方子买过来自己做？”
晏城脸色严肃，随即道：“父亲，一来，他们并不想卖方子，段锦是我很好的学弟，我不能强取豪夺，不然这份情谊怕是就没了。二来，我们现在家里也只剩下一个清流名声了，若非要送妹妹进宫选秀，我们家也不至于拮据至此，眼下我们只需要帮别人疏通关节代卖，名声上即便是有些污点也无碍，若是真的去经营这买卖，怕是不太好。”
姑娘在家里还好，除了每月需要的衣物、上好的胭脂，平日里的吃食、身边伺候的丫鬟都是府里供养，基本上也没有其他的花销。
但一旦入了宫那就不一样了，什么都得靠自己。
这进宫虽说是成了皇上的女人，但没有见到皇帝之前，那些秀女的月钱连买身好看的衣衫都不够，宫里又是踩高捧低的地方，不管是吃食还是使唤人都是需要钱的，身边的宫女虽说也是拿月钱的，但是伺候的主子有没有钱，这也是他们衡量能不能好好伺候的标准，你若是没钱怕是会寸步难行。
这也是晏城家里自从接到了暗令，表示他家女儿会参加选秀之后，他家就开始生出焦急的原因。他们家里虽然有点钱，但进入那种地方，这些钱完全不够。
晏城的父亲晏明如何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他看着这家里的拮据，他忍不住心焦，这才失了分寸，眼下听着儿子这么一说，他也就缓过了，摆了摆手道：“罢了，是我思虑不周，这事就当我没有说过，只是你确定这东西真的能赚钱吗？”
晏城点了点头，语气无比的确定，“我确定，那东西儿子用过一次，我相信大户人家家里如果见了，肯定会想要买的。”
晏明放心了，很快道：“那行，既然你这么有把握，那这事就交给你了，你若是需要什么，让下面的人配合你就好。”
“是。”晏城应了声准备出去，临走之前转头看着他爹，犹豫了一会儿，终究还是问了出来，“爹，妹妹这一趟，真的非去不可吗？”
晏明闻言，露出一个苦笑来，“若是可以不去，我又何须这般苦恼，这是皇上亲自下的旨意，为的就是拿我们的名声平衡前朝的势力，你觉得我能有说不的能力吗？”
晏城也是知道这事没有回旋余地了，刚刚开口询问，也不过是抱着一丝侥幸罢了，现在被父亲打散自己最后一丝侥幸，他也就不再说什么了，他朝着父亲躬了躬身，很快退了出去。
待来到了外面，晏城看着艳阳四照的天空，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很快又恢复成了平日里儒雅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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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洛和段锦离开了青城书院，在去街市上买了一些东西，然后骑着毛驴溜溜溜哒哒的回去了。
一路上，林洛两人还商量了不少事，重点都是林洛在说他的计划，段锦在旁边附和点头，偶尔跟着说上两句。
等到快要进村子时，林洛看向旁边的段锦，朝着他道：“我们先去一趟保长那里吧？我得去问问下面那块地是不是我们的，如果不是要怎么才能买下来，不然我们都没地方建工坊了。”
段锦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