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儿有些不甘心，她对于自己对段锦没用这事十分接受不了，她眼神飘忽，泪水开始不自觉的流了下来，口不择言道：“那，那林东家呢？他虽然能赚钱，可他一点都不心疼你，甚至还会对你动手，这是别家夫郎都不会做的事，他生育能力不行，我却可以替你开枝散叶。”
段锦一下子就笑出了声，看着面前留着泪的姑娘，朝着她轻声问道：“所以，你是想要和林洛比？”
巧儿愣了一下，她没有这般想的，她当然知道自己和林洛比不了，她这般卑贱之人，如何能与林东家比，她刚刚那般说，也是突然控制不住自己说出来的话罢了。
巧儿摇头，原本就苍白的脸，现在一下子就变得透明起来，整个人看起来彷徨又无措。
段锦却像是看不到她那像是死人般的脸色，轻轻的点拨道：“你知道当初我为什么要资助那孤儿院吗？不是因为我觉得你们可怜，而是因为林洛觉得你们可怜，而我恰好觉得你们当中会出有用处的人，所以才资助了你们。”
巧儿没有想到真相会是这般，她一直都以为是因为段锦好心，所以才会随手救了他们这些没人要的孩子，她一直都当他是自己的信仰和希望，当做前来营救自己的天神。
段锦看到她这般，缓缓的叹了一口气，平静道：“我原本以为，你是从那里出来的，你该知道只有自己有用了，才能长长久久的过好日子，却是没有想到，你竟然抱着这种心思。你对得起这些年，我们给你请的那些夫子，对你们的教导吗？”
巧儿哆嗦了一下，咬紧了唇瓣，她知道自己是妄想了，如今听到他这般说，更加羞愧觉得无地自容了。
段锦看着巧儿似乎是在反省了，最后道：“好了，收起你的心思，等你做个有用的人，再来我面前晃荡。当然，我还是得说明白，这辈子除了林洛之外，我不会再要任何一个人，这份念想还是收下去才是。”
段锦说的这话毫不留情，巧儿心脏突兀疼了一下，她抬头看向面前的段锦，只见段锦脸上依旧带着往日温和的笑容，依旧带着让她眷念的温柔，可是他却像是离自己更远了，远到仿佛自己怎么去追逐都碰不到。
巧儿从地上爬了起来，伸手抹了抹自己的泪痕，看着段锦艰难询问道：“我要怎么才算是有用？”
段锦抬头看向她，目光平静，“听说，你在胭脂铺做的很好，很多来的客人都很喜欢你。你可知道，林洛手下也有许多掌柜，其中哥儿和姑娘当掌柜的最少，你得学着成为其中一个。”
巧儿眼里还带着几分懵懂，却还是朝着面前人柔柔道：“我明白了，公子。”
*
等巧儿离开之后，王恺端着一碗汤药走了进来。
王恺看着坐在床头的段锦，朝着他笑嘻嘻的询问道：“老大，要把她发卖出去吗？”
孤儿院的孩子在段锦他们资助时便和段锦他们签订了契约，说是能发卖他们也是真的。
段锦抬眼看他，朝他轻笑了一句，“我以为，你们在一起待过一段时间，你对她会有几分情意的。”
王恺笑了笑，“情意是有，可是也越不过老大和东家去啊！”
段锦没说话了，只是招了招手让王恺将药拿给自己。
那药端过来的时间刚刚好，此时还是温热的，他端起来一口就喝了，随即挥了挥手便让王恺出去，也没说巧儿如何安排。
在王恺准备出去之前，段锦才朝着他叮嘱道：“巧儿是林洛名下店铺的人，这事让他来处置，我们不能妨碍了他的安排。”
“是。”王恺点头端着空了的药碗出去。
在踏出房门的瞬间，王恺突然想到了一件事，那就是他刚刚过来时是跟着碧草一起来的，后来他们在门口听到了那么劲爆的消息，他陷入了呆愣了，可是现在他都从老大房间出来了，刚刚和他一起进去的碧草却是不见了。
王恺心里一惊，想要要不要去找一下碧草，或者是同段锦说一说刚刚他们一起过来的事。
随即，王恺又想到了刚刚段锦的叮嘱，他停住了即将要回去的脚步，刚刚老大让听东家做主，会不会就是他知道碧草在听，也知道他会去告诉东家，所以才特地那样说的？
王恺不理解，碧草都去告状了，他老大怎么还那么淡定。老大都不着急吗？万一东家知道了这事又生气了怎么办？东家今天还打了老大一顿，要是知道了之后再打老大一顿怎么办？
王恺整个人急的不得了，在原地转悠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看着段锦的房间纠结了一番，还是进去问。
王恺不懂段锦和林洛之间的相处模式，却是知道有些事情可以插手，有些事情不能插手，如今这事他是不能插手的。
王恺大人似的叹了口气，转身去放了药碗。
*
那头，碧草在段锦门口听到了那些话，他没有想到他们东家救助的人竟然会对段公子产生了那样的心思，原本碧草在知道巧儿的遭遇后还对她有几分怜惜，眼下全都变成了嫌弃。
碧草快步了来到林洛房门口，敲响了他的房门。
林洛这才从自己的思绪当中回过神来，他收起自己想象段锦对自己报复的场景，朝着门口应了一声。
碧草应声而入，看着坐在那里的林洛，没有丝毫犹豫的将刚刚发生的事情给说了出来，最后还加了一句，“那姑娘就是个狼心狗肺的玩意，东家好心帮她救她，结果她竟然在背地里勾搭主子，我们就该将人给赶出去。”
林洛听完之后脸上不见任何的生气的神色，只是问他段锦是个什么反应。
碧草见林洛不生气，心里还有几分疑惑，不明白他为什么能那么冷静。在听到他这样问之后。他又回想了一下段锦的反应，回应道：“公子让她别在自己面前晃悠，让她做一个有用的人。”
林洛点头，“好，我知道了。”
碧草见他想要自己出去，忍不住问了一句，“东家，这样胆大包天的人，你不处理一下吗？”
林洛抬头看向他，见他愤愤不平地向自己抱怨的样子，朝他轻轻的笑了笑，询问道：“你知道一年到头段锦会遇到多少次自荐枕席的事吗？”
碧草一天到晚都在府中，不是管理府里的事务，就是忙着整个府中的运作，自然不会关心主子们的生活情况，听到他这样问，摇了摇头，“我不知。”
“至少五六次。”林洛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始终带着浅淡的笑意，“自从他入书院读书，逐渐在各大交际圈里展露头角开始，不说他收到的情书，就说每次我们出去游玩时，遇到的那些不小心遗落在他面前的手绢，跌落在他面前的姑娘、小哥，甚至还有派仆人直接过来打探他家世的。”
碧草非常惊讶，他知道段公子受欢迎，可他不知道他能受欢迎到这种程度。
林洛则是一副淡然的姿态，“若是每次都要处理这事，还都要生气，那怎么生气得完？况且，她只是喜欢了一个人，像喜欢的人告了一次白而已。人生嘛，总有那么几次春心萌动的时候，为什么就要那么容不下她？”
碧草听着他这话，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林洛抬起头来看向他，“好了，这事我知道了，只要她后续不作出什么危害大家的举动，被拒绝了就是被拒绝了，我们也当做这件事情就行了。”
碧草迟疑着点了头，告退离开了。
想到胭脂铺掌柜给自己说的巧儿的业绩，林洛有些头疼，他只希望巧儿被拒绝就是被拒绝了，不要生出什么旁的心思，不然他可就损失了一大片业绩了。
就在段家各人有个人的心思时，距离他们不远处的杜家，杜鸣正在书房里来回踱步，整个人都显得异常焦躁。
第201章 晋江独发
杜鸣的书房被蜡烛照的灯火通明, 有人来敲门，杜鸣立马喊道：“进来。”
在喊完这话的同时，杜鸣的目光也看向了门口, 期待着进来的人是自己派出去的人。结果，进来的人不是自己想等的人，而是杜夫人身边的丫鬟。
杜鸣语气有些恼怒, “你这个时候过来做什么？！”
那丫鬟被吓了一跳, 连忙低下头去, 朝着面前的杜鸣道：“老爷, 我奉夫人之命过来问一声，老爷今日可要回屋休息？”
“不回去, 你没有看到我今日还有事情要忙吗？回去告诉你家夫人，我今日就宿在书房, 让她莫要再来打扰我！”
杜鸣脸上满是不耐烦的神色，那丫鬟也不敢多问，得到了答案便告退离开了。
待那丫鬟走了之后, 又过了两刻钟功夫，门口又传来了急匆匆的脚步声。
这回，来人是杜鸣想要见的人了。
眼看是自己等的人过来了，杜鸣也顾不上其他，快步来到他的面前, 看着他问道：“怎么样？打听出是什么事来了吗？”
那人气都没有喘匀, 听到眼前人的质问，连忙道：“打听出来了，隔壁的段锦之所以能被放出来, 全是因为衙门的人在马家发现了这次科举的试题，马家的少爷也承认了他们家和马县丞有勾结。”
杜鸣脑子嗡嗡的, 朝着面前继续问道：“那官府那边怎么说？”
那人咽了一口唾沫，继续道：“衙门那边的人已经查了，发现的确是丢了一份副本，正是在马家搜出来的那一份。”
杜鸣整个人头都要炸了，他不明白明明是他偷出来的试题，也是他让人将之放入段锦家里的，段锦明明都被抓了，怎么这东西就跑到了马家去了，还让段锦洗清了嫌疑。
杜鸣先是有些慌乱，一边摇着头一边坐回了椅子上。
片刻之后，杜鸣又回过神来看着面前的人道：“去吧买通段家的那人给处理了，连同过去接洽的人一并处理了。”
前来汇报的人有些迟疑，看着惊惶的杜鸣，迟疑着还是点了点头，应声道：“是，我这就去办。”
杜鸣坐在椅子上呆愣了许久，心里很是焦急，想着让自己脱困的方法。毕竟，他想要陷害的人是段锦，如今被抓住的人却成了马洋，那其中一定出现了错误，这其中有未知的环节被他给忽略了，他得把这个环节给弥补上，不然他觉得最后出事的可能是自己。
杜鸣越想越害怕，不停的想着补救的方法，几乎一晚上都没有睡好。
*
另一边，林洛一起床开门就看见了跪在门口的巧儿，这把他给吓了一跳。
林洛往后退了一步，这才缓过神来，看着跪着的人道：“你一大早的在这里做什么？吓我一大跳。”
巧儿抬头看向林洛，脸上有些憔悴，神色却很是坚毅，朝着面前人行了一个大礼，随即道：“这几日多谢东家照顾了，巧儿身体已无大碍，可以回店里去了。”
原本因为昨日的事，林洛以为巧儿会找个借口留下来，亦或者是等他吩咐了之后才会回店里去，没有想到她一大早就过来了，更没有想到她过来之后会提出这样的要求，这倒是让他觉得有些意外。
林洛听到她的要求，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不再休息一下吗？现在急着回去做什么，身体还是得多养养，确定了万无一失才好。”
巧儿抿了抿唇瓣，抬头看向面前的林洛，想到昨日段锦对自己说的那些话，心里对林洛的愧疚越发重了，她真的和林洛没有任何可比之处，她竟然还妄想和眼前之人做比较。
巧儿昨天翻来覆去想了一夜，她什么都做不好，她也什么都不会做，唯一会做的就是在林洛的店里招揽生意，做点伺候人的活计。
巧儿也曾听王恺说过，东家身边有一个得力的管事是个哥儿，却在他们老家替东家掌管了所有的产业。
巧儿以前听到这件事时，只觉得是天方夜谭，更有些羡慕这个哥儿能有那么大的能力掌管那么多店铺。
可是经过昨天段公子那么一说，巧儿突然觉得既然那个小哥都能掌管那么多间店铺，林洛名下也有姑娘和小哥儿当掌柜的经历，别人可以，为什么她不可以？
在那瞬间，巧儿心里有东西生根发了芽，她想要证明自己也可以，也想让段公子看见自己，看见自己有用处的地方，不想让他觉得自己是个废物。
巧儿想留在店铺里，想有能力当个掌柜，只帮着守住一个店铺也好。等到那时候，她应该也能成为段公子口中有用的人，也能让他多看自己几眼。
巧儿下定了决心，于是一大早就来到了林洛门前，想要回到自己该回去的地方，想要开始施行自己一步步的计划。
此番，巧儿听到林洛对自己关心的话，抿了抿唇，朝着他又磕了一个头，神色慎重道：“我本就是低贱之人，身子也没有那般精贵，也不需要像贵人一般养着，如今身体好了，自然可以回去做事了。”
林洛听到巧儿这样说，心情有点复杂，见她态度坚决，也没有继续阻止，只是看着她温和道：“那你吃完早饭再回去吧！”
巧儿倒也没拒绝，又朝着他磕了一个头，“多谢东家。”
林洛将巧儿扶起来，看着巧儿离开的背影，他觉得现在的巧儿比起往日来多了几分坚毅，连说话也不复以往的怯弱了。
巧儿在后厨吃完了早饭，她便收拾自己的东西，离开之前还来同林洛告了别，这才准备回店铺去。
巧儿离开林洛所在的房间时，遇到了正准备前往林洛房间的段锦。
两人见到时，彼此都有些意外。
巧儿看着段锦，眼里仿佛含着千头万绪，最后只是看着他行了一礼，“段公子，保重！”
段锦朝着她点了点头，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和她错身离开了。
巧儿望着他离开的背影，脸上带上了几分苦涩，却还是扭头转身，脚步坚定的往外面去了。她得变得有用，才有资格站到段锦面前，才能让他多看自己几眼！
*
林洛坐在房间里，思索着待会儿要去做什么，抬眼就看到了进来的段锦。
段锦看到林洛眼睛就是一亮，收起了刚刚对着旁人时的冷漠，抬脚走到了他的面前，看着他道：“你早饭吃的什么？待会儿要去做什么？需不需要我陪你？
段锦脸上一直带着笑，半点看不出昨日里被林洛鞭打的样子，似乎也没将他被鞭打的事情记在心上。
林洛原本做好了要被段锦埋怨的准备，结果却是见到了段锦半点不带情绪的样子，这让他觉得有些意外，他很疑惑，最终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不怪我昨天打了你吗？”
段锦的眼睛顿时就是一亮，他快步走到林洛旁边坐了下来，拉着他的手撒娇道：“我当然不怪你，我知道这次是我鲁莽了，你生气所以才会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