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夫人听到这话,抬眼看向了那块玉佩,这一看心里也生出了几分疑惑来,那东西她曾见过,杜鸣说是他家里的传家之宝,向来只传他们家里的长孙,说是要留给他们第一个儿子的。
杜夫人看着阿柔哭成这样,原本她还有些心软,可是在看到这个东西之后,她心里那股不忍便收了回去,拿着玉佩看着阿柔道:“我当初怜惜你无依无靠,所以才将你收入府中,没有想到你竟是这般的手脚不干净,我这次怕是不能留你了。”
阿柔瞪大了眼睛,看着她的神色有些惊慌,还想要装可怜再搏一搏同情,结果就听到面前人道:“我会让人将你送出去,到时候再给你找个庄稼汉嫁了,也能保你这辈子衣食无忧了。”
阿柔不想嫁什么庄稼汉,看着面前铁了心的杜夫人,猜想这杜夫人突然这般心狠,全是为了那块玉佩,她以为自己偷了这玉佩,所以才会这般生气。
阿柔哭诉道:“夫人,不是,那玉佩不是我自己拿的,这是老爷送给我的。”
杜夫人还没有说话,她身边的嬷嬷就已经开了口,朝着阿柔呵斥道:“胡说,老爷怎么可能把这玉佩送给你?!来人,将她拖下去。”
眼看着自己要被抓走了,阿柔也顾不上其他,开口哭诉道:“不是,夫人,这真的是老爷送给我的。他说,我帮了他的大忙,他将这个玉佩送给我当信物,来日一定会娶我。”
“胡说八道!”杜夫人这次是真的生气了,在她心里杜鸣向来对她忠贞不二,说除了她之外不会纳妾,怎么可能把自己的这块玉佩送给别人当定情礼物,“夫君说了这辈子只会有我一个妻子,怎么可能会把这物件给你当定情信物,你偷了就偷了,还要扯这般的谎。”
站在杜夫人旁边的嬷嬷也跟着接嘴道:“就是,来人,快把她拖下去,送得远远的,让人牙子带她去山沟沟里,配上一个老光棍,最好是这辈子都别出来了。”
阿柔听到这话,眼珠子都瞪大了,她不想过那样的日子,可是看着面前无情的杜夫人,知道自己没了指望。
在这瞬间,阿柔知道自己根本就拗不过面前的这些人,于是她干脆破罐破摔起来。“哈哈哈,你这般对我,你可真行啊,杜夫人,我原本以为你是个泥菩萨,如今看来不过也是个伪善的。你以为你现在过得很好?那可你知道,你夫君这次是为什么会被抓吗?”
阿柔突如其来的笑声,吓到了在场的所有人。
杜夫人皱着眉头看她,若说她原先将阿柔捡回来时还有几分善心,后续在她被自己夫君要走当丫鬟的时候,她便对阿柔有些不喜了,可是因为杜鸣的安抚,她也没有多说什么。
眼下看到阿柔偷了东西,却不知悔改的样子,杜夫人心里也生出了几分厌恶。
杜夫人身边的嬷嬷指着阿柔呵斥道:“你这小贱蹄子,休得在这里胡言乱语,我家老爷才不会对你动心思。”
阿柔看着杜夫人的脸色,知道自己今天应该是没什么好下场了,索性也不装了,朝着杜夫人道:“你是不是觉得,你夫君对你一心一意?你是不是觉得你是这天底下最幸福的女子?我告诉你,这些都是杜鸣骗你的,而他之所以骗你,全是因为你的家世。”
杜夫人听着她的话,脸色白了几瞬,旁边嬷嬷想要去堵她的嘴,硬是被她拦了下来。
阿柔继续道:“早在你嫁进来之前,我便和杜鸣有了首尾,要不是杜鸣的娘作祟,我也不会离开,但你别以为杜鸣就只有我一个,他一直惦记着隔壁段家的那个小哥儿。这次杜鸣为什么会被抓,还不是因为他惦记那个小哥儿,不仅想要霸占他的家产,还想要占有他的人,这才诬陷了那哥儿的男人。”
躲在隔壁的段锦听到这里,眉头拧了起来,脸上露出了恍然的神色,他冷笑了一声,他原本只是有些猜测,没有想到果然被自己猜中了,这人到了现在竟然还藏着这般的心思。
“胡说八道!”杜夫人身边的嬷嬷听不下去了,直接来到了阿柔身边,朝着她的脸就扇了一巴掌,打得她嘴角都流了血。
阿柔却像是疯了一样,抬起头来看向了杜夫人,看着她苍白的脸,继续刺激她道:“你知道,为什么他会打别人财产的主意吗?他同我说过,那都是因为你带来的嫁妆不够,原本以为你是高门大户的小姐,过来的嫁妆不会少,谁知道就那么点东西,让他气恼了好一阵。之所以还捧着你,不过是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看着你父亲还能帮他升官罢了。”
杜夫人听着她的话,像是承受不住一般,摇摇欲坠起来。
杜夫人旁边的嬷嬷却是看着阿柔,连忙朝着人吩咐道:“快点,将她的嘴给堵起来,把她拖出去交给人牙子。”
在阿柔的不停挣扎当中,她被人堵了嘴,径直给拖了出去。
等到阿柔被拖离开之后,那嬷嬷才看着杜夫人,朝着她不停的劝解道:“小姐,你可千万别听了她的胡话,她都是胡言乱语的,为的就是离间你和老爷之间的感情。”
杜夫人捂着胸口,不停的摇着头,显然是不相信她的宽慰了。
直到这时,杜夫人才恍然想起,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她有时会在杜鸣眼里看到几丝不耐烦,在发现自己看到之后,杜鸣又很快便转变了脸色,以至于她都以为自己看错了。
“原来,夫君从一开始就不喜欢我,只是在利用我。”杜夫人声音犹如泣血,捂着自己的胸口,缓缓的倒了下去。
“夫人,夫人!”原本杜鸣出事就给大家带来了极度的恐慌,眼下杜夫人也倒了下去,杜府一下子就乱了。
府中的众人也顾不上其他,连忙七手八脚的将杜夫人抬回了房里,找大夫的找大夫,照顾人的照顾人,顿时乱作了一团。
趁着这乱糟糟的间隙,段锦他们在张琪的带领下,很快离开了杜府。
*
打发走了张琪,给了他相应的报酬,让他什么话都别说,王恺也跟着段锦回到了家里。
王恺看着段锦,朝着他问道:“公子,我们接下来做些什么?”
段锦略微想了想,直接道:“接下来,我们什么都不用做了,只看着他们就行。”
王恺对于这事倒也不执着,听到自家老大这样说,点了点头,“那行,我们回去吧!”
“你们是不是得给我说说,你们这一趟出去又去做了什么?”
一个冷冷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两人抬头看过去,林洛正站在他们前方,面无表情的盯着他们。
这声音让两人吃了一惊,王恺下意识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来,“东家,你怎么回来了?”
林洛没有看他,反而看见了他旁边的段锦,意有所指道:“我要是没早点回来,怕是也看不到你们这般打扮的样子。”
说完,林洛竟然也没有多问,瞅了一眼段锦和王恺,迈步朝着府中走了去。
段锦一看他这模样,知道他这是又生气了,介于自己前段时间才把他给惹急了,生怕他再误会自己,连忙三步并做五步的追了上去,急急忙忙的解释道:“我这次什么都没干,我就去旁边的府中走了一趟。对了,你想知道为什么杜鸣想要害我们吗?我刚刚查清楚了,我现在说给你听听。”
王恺在后面看着他家老大缠着东家的模样,觉得比那富贵和旺财讨要吃食时都缠人得紧,不由摇了摇头,在心里叹息了一声,老大现在就是传闻中的英雄难过美人关。
唉,王恺很是忧愁的叹了口气,背着手跟在他们后面走了进去。
林洛听着段锦一直在自己耳边澄清他没有做什么坏事,也一路上都没有回头。
等到了屋子里,林洛才扭头看向旁边抹了一脸灰,看起来有几分狼狈的段锦道:“你身上不是还带着伤?弄得那么脏,也不怕感染了?”
段锦见他终于理自己了,立马露出了笑容,朝他道:“不碍事,况且这灰也只抹在了脸上,身上没有事的。”
林洛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朝着他叮嘱道:“你先去把自己洗干净了,再来见我!”
“好。”段锦见林洛同自己说话了,他便觉得高兴,忍不住露出了灿烂的笑容,看起来还有几分傻气。
王恺跟在后面,一边觉得现在的老大完全没眼看,一边又忍不住偷在后面乐呵着。
结果,王恺正呲着大牙在那里乐呵,突然发现林洛转头看向了自己。
“你在那里乐呵什么,你也跟着去把身上洗干净再来见我。”
刚刚王恺跟着段锦一起混进杜家时,见自家老大往脸上抹了点东西,他也跟着抹了抹,此时的脸自然也是脏的。
被这样呵斥,王恺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收拢了下去,站直了身子,立马道:“是,我这就去。”
目送着段锦和王恺各自去洗了澡,林洛叫来了碧草,让他去请大夫过来。
等到段锦换了一身干净的素白衣裳,又恢复成了以往那风流贵公子的模样,想要去见林洛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等在那里的大夫。
段锦先是有些意外,随即很从容的在那大夫面前坐了下来,笑呵呵的道:“这是请来给我看伤的,既如此,不如回我房去看好了,在这里看也不方便。”
听到段锦这样说,林洛皱起了眉头,看着他不悦的道:“不行,你就在这里给我把病给看了。”
段锦有些无奈,却他也不敢反驳,毕竟现在林洛还生着他的气,他可不想把他再惹急了。
段锦先是让那老大夫帮忙把了脉,之后又在林洛的眼皮子底下脱下了衣服,露出自己的后背。
段锦的背上有些红肿,甚至有些鞭痕还没有消,在他冷白的皮肤上,看起来格外的显眼。
林洛看着有些不忍,他当时下了死手想要给段锦一个教训,可是他没有想到段锦看着像跟没事人一样,这伤竟然那么严重。
林洛扭头朝着段锦责备道:“你这后背还没好,你怎么就像个没事人一样到处乱跑,要是伤变严重了怎么办?”
段锦看着林洛这心疼的样子,知道他是在担心自己,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朝着他温声道:“我没事,你放心,我有分寸的。”
林洛抿着唇没说话,心里却是有些难受的。
旁边的老大夫一直没吭声,自顾自的给段锦换了药,再叮嘱了他一些注意事项之后,这就告辞离开了。
林洛让人将大夫送出去,扭头看向面前的段锦,盯着他也不说话,只是看着他的神色格外纠结。
段锦自然知道林洛在别扭什么,肯定是觉得伤了自己,眼下还有些愧疚。
段锦伸手握住林洛的手,盯着他的目光中充满了温柔,“你打我,我不怪你,毕竟那事是我鲁莽了,你生气也是应该的。你打我一顿,只要你气消了就好,我不在意的。况且,我的身体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差,这点伤对于我来说只是一点皮外伤,很快就能修养好了。”
林洛低垂着眼眸,如果段锦怪他,他可能还没有那么难受,但眼下的段锦一点都不怪自己,还在这里宽慰他,这便让他生出了几分愧疚来。
林洛甚至觉得,段锦都这般善解人意了,他当时做出那么鲁莽的事,一定有他自己的原因和考量,而自己那般不知轻重的打了他,似乎才是不讲道理的那一个。
段锦看着林洛愧疚又心疼的模样,眼里闪过一丝笑意,他觉得他若是再加把劲,今天应该就能搬回林洛的房间睡了。
不过,段锦还是见不得林洛这般难过的神色,转移了话题道:“好了,我们不说这些了,你难道不想知道杜家为什么要害我们吗?”
林洛瞬间被转移了注意力,抬起头来看向他,困惑道:“为什么?”
段锦眼里闪过一丝冷意,嗤笑了一声,“为什么,自然是因为他还对你死性不改,想要通过害我,谋害我们的家产,顺便将你谋了去。”
林洛听到这里,脸上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他有些难以相信这理由竟然如此荒唐。
或许是林洛脸上的难以置信太过于明显,段锦牵过他的手,朝着他缓缓道:“这话是阿柔亲口说的,我觉得即便是没有十分的真,估计也是八九不离十了。况且,如今杜家的财务遇到了危机,他们这般做倒也不意外。”
说罢,段锦便把他们刚刚混进杜家去,听到看到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林洛听到这里很是错愕,看着他的表情中都多了几分纠结,看着他道:“所以,你们刚刚打扮的像是乞丐一样是混进了杜家去的?”
段锦听到这个形容词,脸上有些尴尬,这让他想起了很多脏乱差的街边乞丐,顶着林洛询问的眼神,他还是硬着头皮点了头,“是,那样方便一些。”
看着还在试图为自己辩解的段锦,林洛突然就笑了一声,朝着他促狭的道:“那你们还挺有才啊,别人肯定是想不到这个方法的。”
段锦被调笑了也不恼,脸上浮现出了几抹绯红,假意咳嗽了一声,这才转移话题道:“这事出来得突然,所以出了这个下策。”
林洛看着他这幅尴尬的样子,突然又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容又受了下去,转而道:“那阿柔为什么会这样做?她只是被抓了,为什么要把这一切都抖出来?这难道不会让杜夫人更恨她吗?”
段锦听到这里,脸上露出了几分嘲讽的神色,回应道:“她怕是没有想过她将这些说出来之后会面临着什么,她只是觉得妒忌,妒忌杜夫人命比她好,所以想要刺激一下她,让杜夫人知道,其实她也过得不好。”
林洛听到这里沉默了下来,如果是因为这个理由的话,那阿柔会把这些事情说出来也正常的,“那,杜夫人会把阿柔怎么处置?”
段锦对这事不是很在意,只是淡淡的回答道:“或许,就像是她说的那般,她会直接让人牙子将阿柔发卖到偏远的山村去,嫁给一个老光棍。”
林洛听着,倒也没有发表什么意见。
两日之后,林洛正在书房和段锦商议事情,准备等过几日马家和杜鸣的判决下来,他们便要在府中宴请宾客了
这次的宴席,一来是为了感谢段锦的朋友对林洛仗义出手,二来也是为了补段锦的十八岁生辰宴。
当然,段锦和林洛讨论着讨论着,段锦总会把话题拐移到自己想回林洛的房间一起睡的话题,而林洛每次都会坚决的拒绝。
“我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即便是和你一起睡也不会压到伤口,为什么我不能回去和你一起睡?”
林洛抬起头来斜了他一眼,“我觉得你没有好透,况且,这是我给你的教训。”
段锦看起来不是很开心,抿了抿唇瓣,“我以为你不生气了,明明前几天还那么心疼我。”
林洛点了点头,接口道:“我的确是不生气了,我也心疼你,可我还是觉得你该自己睡。”
段锦抬头看向外面,睁着眼说瞎话,“你看,现在天天下雨,晚上你一个人肯定很冷,我陪着你刚刚好,还能帮你暖暖被窝。”
林洛眼皮都没有抬,“现在是春天,马上快要夏天了,怎么可能会冷?再说,即便是冷了,我灌两个汤婆子不也一样。”
段锦听到这里有些不太开心,站起身来到了林洛的身边,回忆着旺柴和富贵粘人的样子,犹豫着要不要冲林洛撒撒娇。每当旺财和富贵这种做的时候,林洛都会笑得很开心,之后就会满足它们的要求。
段锦开始回忆它们是怎么做的,觉得如果能达成自己的目的,那即便是丢脸也无所谓。
都在段锦看着屋子内只有他和林洛两人,想要实施这套动作的时候,门外牵着狗的王恺急冲冲的跑了进来,脸上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林洛和段锦看着他这副吓到了跑得飞快的样子,脸上的表情各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