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洛却是在听到段锦这样说之后，盯着他的表情有些古怪起来，他怎么觉得段锦这事真的很蹊跷，为什么这路边上随手帮忙的一人就是能帮他们的人，难道这段锦真是什么天选之人不成，所以才处处都能遇到机遇？
林洛的视线落在段锦身上，段锦感受到了之后侧着头看向他，目光中带着几分疑惑，“你为何这般看着我？”
林洛被段锦这样问得有些心虚，默默的移开了视线，小声道：“没事，我只是看看。”
段锦看着林洛侧过脸去，忍不住凑到了林洛旁边，在他耳边低声道：“既然喜欢看，那就回去让你看个够。”
林洛听着段锦这轻佻的话，想到他会做些什么，忍不住有些脸红，伸手推开了他凑过来的脸，毫不客气的道：“好了，别在这里贫嘴了，我们回去吧！”
“好。”
说是回去，却也没有直接就奔着现在租住的院落回去，而是又去雍都城转了一圈，多了解了这里的一些情况，这才回到了他们租住的院子。
只是，林洛他们才刚刚下了马车，立马就发现了另有一辆华丽的马车停留在他们的院子里，这让他们有些疑惑。
林洛和段锦对视了一眼，吩咐身后的王恺将买回来的东西拿去分一分，这才携手一起走进了院子。
等到了他们的大厅，林洛他们发现田米正在招待客人，一个中年男人端着手里的茶杯喝着，旁边是坐立不安的纪金皓。
比起上次离别时的狼狈，此时的纪金皓穿着华丽，一看就是大家族养出来的贵公子，只是眉宇之间的忧愁让他这份气质多了几分颓废。
在看到林洛和段锦进来时，纪金皓眼里闪过了一抹亮光，同时浮现出了几分纠结和无措来，让他看起来更忧伤了。
段锦看了他们一眼，最终将视线不动声色的移到了那中年人身上，笑着道：“小子愚钝，不知二位此番前来，请问所谓何事？”
纪金皓听到他这样问，站起来想要说点什么，结果被那男人给拦住了。
中年男人站起来，以一副高高在上的口吻，朝着段锦道；“我是纪家的管事，纪培，今日同小公子过来。一来，是想要替家主谢谢段公子的救命之恩。二来，我代家主有事和段公子商议，还望公子听我一言。”
第233章 晋江独发
纪培虽然只是一个管家, 但他自认为是纪家的管家，不仅比许多人家的主子都体面，甚至有些求到纪家头上的人都要捧着他, 所以他觉得对于段锦这样一个才刚刚考过了举人的毛头小子来说，他用不着多重的礼遇。
林洛和段锦自然也看清楚了这管家的傲慢又高高在上的姿态，林洛不着痕迹的皱起眉头, 觉得这人太过失礼, 同时也觉得他背后的主家也不是什么谦逊之人, 而段锦则是看着面前的纪培, 眸光中全是思索的神色。
纪培自顾自的说了那番话，结果这两人竟然的没有开口接话的意思, 他忍不住提醒道：“你们难道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林洛看着他，笑着道：“没有。”
见接话的是一个小哥儿, 纪培还有些不高兴，皱起了眉头、目光有些严厉，“我在和你相公说话, 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林洛对他这话没有多大的反应，脸上的神色也未曾变过一瞬，只是看着他依旧温和的笑了笑，“这位，纪老爷, 虽说我们这里简陋, 可这里依旧是我们家的地盘，你在我们家的地盘上却不让我说话，是不是有些反客为主了, 这就是你们纪家的教养吗？”
纪培被林洛这样一说立马就生气了，他看着林洛愤怒道：“你一个哥儿, 你怎么能这般同我说话，简直无礼极了！”
段锦看着他这般往前站了一步，朝着他微笑道：“纪老爷莫气，我家里一向都是我夫郎说了算的，如今这做客的人不讲理，他这般说话也是正常的。”
纪培先是被林洛那样说，之后又听到段锦的话，顿时就觉得他们无礼极了。
想到家里的夫人和老爷的吩咐，纪培觉得段锦这样没有礼数的人是万万配不上他们小姐的，更何况他还有这样一个不知礼教为何物的夫郎。即便是想要将小姐嫁给他，那也得让他将这个不知道礼数的夫郎给休了，之后三步九叩的来迎娶他们家小姐。
纪培指着段锦，眼里全是愤怒的神色，“你这竖子如此不知道礼数，你可知我这次过来是为了什么？”
段锦微笑着，“小子不知道纪老爷过来所谓何事，但是纪老爷一个外人想要在我们家里指手画脚，那却是挺不合适的。”
纪金皓原本就因为过来要说的事情觉得尴尬，眼看着林洛和家里的管家快要吵起来了，他立马站起来站在两人中间，先是朝着纪培喊了一声，“纪叔，莫要忘了家里的叮嘱。”
纪金皓即便年纪再小，再是自己的晚辈，他也是自己的主子，在他说出这句话之后，纪培立马就清醒了过来，当即就收敛起了自己的脾气，脸上也露出了几分羞愧的神色。
眼看着安抚好了家里的管家，纪金皓又看向了面前的段锦，目光在他那张俊美的脸上流连了几瞬，弯下腰朝着他行了一礼，“段兄两次帮助之恩，我在这里先行谢过了。”
段锦对他表情倒是微笑着的，只是段锦再外面从来都不轻易得罪人，只要不是敌对的关系，他都是微笑着面对的。
纪金皓不知道这点，他看着段锦朝着自己微笑，以为段锦没有将刚刚纪培得罪他的话放在心里，心下也跟着松了一口气，扭头看向身后带着的一排小厮，朝着他道：“这是我带的一点谢礼，感谢你两次救了我们的性命。”
那些小厮依次上前将手里的盒子打开，只见这次带来的三个箱子里，一个装满了银子，一个装满了珠宝，一个装满了珍宝，看起来充满了诚意。
段锦看着这些东西，又看了看纪金皓，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纪金皓对上他那双黑沉沉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接下来的话非常难以说出口，可是想到家里如今的情况，他还是忍住了内心的羞耻，朝着他道：“至于另外一件事，我希望和你单独谈谈，不带你夫郎。”
纪金皓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还是觉得有些尴尬，可是他觉得即便是现在尴尬，总比他到时候说出来之后，大家一起尴尬好。
段锦和林洛相互对视了一眼。
那日段锦和林洛从太子府出来，两人便分析了一遍想要结亲的人，当时猜测出来的人就是纪金皓的家里人，如今他们这才刚刚拒绝了太子的请求，这纪金皓就亲自上了门，也证实了他们的猜测。
眼下，这纪金皓一开口就是要和段锦单独谈谈，两人自然也很快就猜到了是因为什么事。
林洛知道不管他们两人说了什么事，之后段锦肯定都会告诉自己，不管日后段锦会不会有心思高攀，至少他相信如今的段锦心思全是在自己身上的。
因此，林洛对于不让自己跟着去听这点，他其实没有多少感觉，反而理解似的点了点头，朝着旁边的段锦道：“既如此，你们去书房聊吧！我去看看晚餐准备得怎么样了。”
纪金皓听到林洛这样说，稍稍松了一口气。
林洛这般说完，扭头看向旁边的纪金皓，朝着他笑了一下，礼貌询问道：“那二位今日要在这里留宴吗？”
纪金皓今日只是过来说事情的，说完就会离开，自然不会在这里多待。听到他这话之后，立马摇了摇头，快速道：“不了，我们会回去吃，不必麻烦了。”
林洛表示理解，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等到林洛离开之后，段锦邀请纪金皓和纪培一起去了书房。
纪金皓因为自己马上要说的事情觉得有些心里忐忑，内心也越发纠结了。
反观纪培，他眼看着段锦前后反差，只以为他是因为那些礼物突然转变了态度，只觉得他是个唯利是图的小人，心里越发的对段锦看不上。
在段锦他们进入书房之后，田米也随之奉上了茶点。
纪金皓端起那茶水，闻着那茶水当中淡淡的茉莉花香，脸上浮现出了惊喜的神色，“这东西？倒是有几分香味，以前我可从未喝过这种香味的茶。”
段锦脸上始终带着浅淡的笑容，朝着他道：“这是我夫郎自己琢磨着研制出来的花茶，如今还没有批量生产，但是家里还有不少存货，若是你喜欢待会儿可以带些回去。”
纪金皓原本说那番话只是想要缓和一下在场的气氛，结果听到段锦这样说之后，想到今日来的目的，他脸上浮现出了几分尴尬的神色。
纪金皓还在犹豫这话该怎么说出口，旁边的纪培就像是看不下去般提醒着他开了口，“公子，我们已经在这里耽搁了很久了，该说正事了。”
纪金皓抚摸着茶杯的杯壁，抬头看了一眼段锦，整个人看起来都很纠结，犹豫着还是开了口，只是他没有提什么联姻的事，而是先说起了自己的家世。
“段兄，那两次见面匆忙，我未曾好好表达感谢，连带着自己的家世也没有好好的介绍。既是朋友，本来就该坦诚相待才是，我本家姓纪，祖上是文官出生，官职首辅，如今我姨母是当今皇后，太子是我表哥。头一次你遇见我们，我们是出去替太子跑腿，原本以为非常顺当的差事，结果因为回来途中出现了意外差点落到个身死在外的结局，还是多亏了你搭救，这才侥幸捡回了一条性命。”
段锦在旁边听着他说这番话，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错愕和震惊来，甚至还有几分伪装出来的动容。
纪金皓看着他这般，觉得自己的家世对段锦还有几分震慑，他还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很快，纪金皓接着道：“我的妹妹你也曾见过，她容貌好、性格也不差，原先她在家中本来就是最受宠的，不然也不能随意跟着我出行。如今遭了这般大罪，不管是我家中父母长辈，还是太子表兄都会对她有所表示，今后之后更多的补偿她。”
纪金皓听到这里，抬头看向段锦，等着看他现在的反应。
段锦脸上恰到好处的露出了几分同情之色，看着纪金皓道：“纪小姐此番遭遇实在是令人心疼，这也不是她的错。”
纪金皓听到他这样说，脸上终于露出笑容，继续道：“上次你们去太子表哥家里做客，太子表哥同你们提起过我妹妹的事，你直接拒绝了。我这次过来的目的就是，望你再次考虑一下，若是你能够接受这个条件，不仅纪家不会亏待你，太子表哥也会看在妹妹的份上，多多重用你的。”
纪金皓先是把自己的家世给摆出来，后续又说出利益，虽是没有威逼，但寻常人也会考虑得罪他们的后果，后续在他说出那些好处之后，寻常人也会在衡量一番之后将事情给答应下来。
纪金皓不怎么管家里的事，却是知道这一套流程下来，只要是有点志向的男人都会答应他的条件的。
纪金皓期待的看着段锦，见他半天不说话，继续补充了一句，“我妹妹要的也不是什么其他的名分，只需要一个平妻之位，影响不了你和夫郎之间的感情。”
段锦没有立即开口，他在思索该怎么回答。
纪金皓看着段锦还是在沉默，想到他妹妹回家之后大夫给的诊断，他妹妹不仅心里受到了折磨，而且可能身体也被摧残得不能再生育，他便有些心虚，看着段锦继续加了一句，“若是你需要，我们可以为你再准备一些漂亮姑娘和哥儿陪我妹妹出嫁。”
眼下这个时代，别说娶两个平妻了，只要是有身份的，娶上两个平妻，再多加几个妻妾，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所以纪金皓说出这话时一点都不心虚，满心满眼只觉得自己出了一个好主意。
段锦却像是终于被说动了一般，抬起头来朝着他看了过去，随即在他期待的目光当中，缓缓的摇了摇头，“抱歉，我恐怕还是不能答应你们的条件。”
纪金皓脸上浮现出了几分错愕，不死心的接着问道：“为什么？难道是我们提的条件还不够丰厚吗？”
段锦摇了摇头，否认了他的说法，“你们的条件非常的丰厚，只是我自己觉得这样不行而已，我这辈子娶亲也只会娶林洛一个夫郎，不管是平妻也好、妾室也好，这些我都不会有。”
纪金皓原本还想要再说些什么，段锦却是不再接话了，说什么都不同意。
既然这事没有谈妥，之后也没有再谈的必要，纪金皓脸色为难的离开了，倒是他旁边的纪培一脸难看，看起来像是别人欠了他百八十万一样。
等将人送走，林洛扭头看向旁边的段锦，朝着他道：“你怎么给他们说的，他们怎么是这个反应？”
段锦搂着林洛的肩膀，看着林洛关切的样子，回答道：“我直接说了实话，我告诉他们除了你，不会再娶任何人。”
林洛皱起了眉头，觉得有些不妥，等回到屋子里，听到段锦说纪金皓是皇后娘家之后，这种不妥越发明显了，他还是有些担心，朝着段锦询问道：“他们三番两次的前来，显然是非常想要你做他们的女婿，如今你一口回绝了他们，他们会不会报复我们？”
段锦沉默了一瞬，看向旁边的林洛道：“可能会，不过不用担心，我们明天就去拜访王县令的恩师，到时候就有解决的办法了。”
第234章 晋江独发
林洛听着段锦这样说, 抬头看向他的眼里充满了疑惑，不明白这事情和王县令的恩师有什么关系。
段锦已经很了解林洛了，在看到他眼里的困惑时, 他便明白他心里的想法，刚想将事情给他解释清楚，田米已经派人来说晚饭做好, 让他们过去用膳。
林洛想了想, 朝着段锦道：“我们去吃东西吧！边吃边说也是一样的。”
如今他们吃饭时, 通常都只有他和段锦两人, 因此想要说什么话都可以放心大胆的说，不怕有第三个人听到。
听到林洛的建议, 段锦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笑着朝林洛道：“你说的对, 我们吃饭的时候再说。”
两人坐在餐桌上，上面放了四菜一汤，按照两人的食量都能吃完。
等到落座之后, 段锦先是给林洛舀了一碗汤，这才开口说到他心里的打算，“你可知，如今这宫里皇上最喜欢的皇子是哪个吗？”
林洛略微思索了一下，回忆起了上次吃馄饨时听到的八卦, “皇贵妃生的三皇子。”
段锦点头, 继续发问，“那你知道，这皇后和太子又是什么情况吗？”
林洛摇了摇头, 露出一种我怎么可能会知道的表情，朝着他坦然道：“我不知道, 这种事情，我怎么可能会知道。”
段锦给林洛加了一筷子青菜，缓缓道：“这皇后是当今皇上在微末之时认识的发妻，乃是旧城纪家出身，当初他们结亲时，皇上还是个不起眼的皇子。而这位皇贵妃则是后续皇上有了些许成就之后娶的世家贵女，她家在皇上登上皇位这事上出了不少力，再加上这皇贵妃生性活泼、容貌艳丽，所以非常得皇上喜爱。”
林洛听罢疑惑、迟疑，最后忍不住有些惋惜，听起来这皇贵妃不仅有皇帝的喜爱，还有相当丰厚的家世背景，只是因为不是正妻，所以自己的孩子也没有资格立为太子。
段锦看着突然陷入沉思的林洛，朝着他疑惑的问道：“怎么了，突然想什么呢？”
林洛扭头看向段锦，将自己的感叹说了出来，最后道：“一个是名正言顺的正妻嫡子，一个是宠爱的有能力的孩子，这皇上是不是很难选择？”
段锦点头，脸上浮现出了几分笑容，“当然。这人心总是有偏向性的，有时候你明明知道事情该如何做才是对双方都好，但是总是会对自己偏爱的人多几分考虑，就是这点考虑落在有心人眼里会让人生出多余的野心来，惹出不少的麻烦。”
林洛做生意还行，买卖周到再加上一点运气就能赚钱，但是段锦说的这些话，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他看着段锦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直接道：“好了，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话，这王县令的恩师又和这件事扯上什么关系了？”
段锦给他夹了一筷子红烧茄子，继续道：“这皇上觉得太子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可是心里却是偏袒三皇子的，双方的长辈和支持者自然都看在眼里。太子这边的人会竭力帮助他保住这个位置，而三皇子的人又会尽心将人拉下来，双方为此可没有少费力。而这王县令的恩师，他是一个很有名望的大儒，既不站在太子这边，也不站在三皇子这边，一心一意只为皇上培养治理天下的人才。”
林洛听到他这样说，眼睛当即就亮了起来，看着他道：“你的意思是，他就是你寻求的中立第三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