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刚刚过来的时候,发现有许多抱着花的,也不知道这花是用来做什么的,你同我们讲讲。”王恺脸上全是感兴趣的神色,他来了这里那么多天,可从来没见过有哪一天这街上会有那么多花的。
小二一听他这话,立马就明白了,“客官,想必你们不是本地人吧?”
王恺拿了一颗花生豆放进嘴里,朝着他直接点了头,“是啊,我们外地来的。”
“难怪你不知道了,今日是殿试,殿试之后便是状元他们游街,这可是我们这里三年一次的盛事,会有很多人过来看。这游街的三人里,长相最为好看的便是探花,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这里就出了一个洗漱,那就是会有人用花去扔探花,图个好彩头。”
王恺顿时就乐了,朝着那小二道:“那这探花不是很倒霉,被那么多花砸,不得疼坏了。”
小二也跟着笑了,朝着王恺道:“客官,你这话就说岔了,到时候状元游街都会有官差把守,旁人根本就近不了他们的身,况且丢花的都是一些小哥儿、姑娘,能有多大的力气,怎么可能丢得过去。”
王恺听着这话,觉得倒也是这个道理,即便是从楼上丢,光是要丢到人附近,那也是需要很大力气了。
王恺眼珠子转了转,朝着那小二问了一句,“那你们这楼里有花卖吗?”
小二脸上的笑容更大了,“当然,我们这里什么样子的花都有,而且保证状态都是最好的,客官你要不要跟着我去看看?”
王恺扭头看向林洛,等着他的吩咐。
林洛略微想了想,片刻之后点头道:“行,你若是喜欢,你就去挑选一下。”
王恺跟着下去了,路过门口时朝着狗娃发问,“你同我一起下去挑选吗?”
狗娃旁边还蹲着一只土猎犬,听到王恺这样问之后摇了摇头,“不了,那花的味道很大,我就在这等着好了。”
等王恺再次回来,他左右手都拿了一篮子的花,一篮子红色、一篮子黄色的,或许是为了好抛洒,那些花都弄成了花瓣的样子。
王恺将花放在旁边的椅子上,带来的狗过去闻了闻,打了一个喷嚏,很快转身跑开了。
王恺坐下来,朝着林洛吐槽道:“东家,你不知道他们赚钱可精明了,这些花一篮子就要一两,抢钱都没有那么快的。”
林洛好奇问道:“那你怎么还买了两篮。”
王恺嘿嘿笑了两声,不自在的道:“我这不是想着,以我们老大的容貌和才学,即便不是状元也能是个探花,待会儿要是他路过,我们这里没有花,岂不是让他很没有排面。”
林洛想着段锦会有的反应,笑着道:“我觉得,他应该不会在乎这些的。”
王恺不赞同的摇了摇头,“可是我在乎啊!”
两人插科打诨,聊了好一会儿,下面突然骚动了起来。
林洛起身朝着下面看过去,只见下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围拢了一群官兵,正在分开两旁看热闹的人群。
“开始了,要开始了!”
王恺兴奋的声音传来,林洛看向了皇宫的方向,心脏砰砰砰的跳着,期待着待会儿过来的人里能有段锦的身影。
在这些官兵们就位之后,大约两刻钟,这才响起了敲锣打鼓的声音,以及那高声的吆喝。
“状元巡游,闲人回避!”
开道的是一队跳舞的舞姬,后面跟着奏乐的,紧接着才是骑着高头大马而来的状元、榜眼、探花,以及被人抬着的十二名新晋进士。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鲜花飞舞。
凡是见过这种场面,也被众人恭维过的人,绝不会忘记这副场面。
在这一刻,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理念,彻底的具象化了,并且根植于每个人的心里。
而在这梦幻而热烈的场景当中,随着那新科状元的走近,他看见了为首穿着圆领红袍、头戴乌纱帽,笑得一脸温和的人,正是段锦。
众人皆知走在前方的人是状元,原本默认探花更好看的人们,在见到段锦出现的瞬间便愣住了,随即便是猛烈的花海朝着段锦而去。
林洛在楼上看着属于段锦的荣耀,看着他慢慢的朝着自己的方向过来,在漫天花海之下他们四目相对之时,彼此朝着对方露出了一个笑容。
第255章 晋江独发
这场庆典举行得声势浩大, 他们经过的那一路几乎都铺满了道路两旁的人洒出的花瓣。
林洛甚至可以看到,除了领头的段锦之外,其余人因为兴奋而涨红的脸色。不过想来也是, 处于这场盛大的热闹当中,自己还是首当其冲的人物,如何能做到不兴奋?
林洛站在楼上目送着段锦离开, 内心为他充满了骄傲, 直至目送游行的队伍离开之后, 林洛在看着旁边因为兴奋而将两篮子花全部倒下去, 此时跟着人群挥手的王恺,朝着他道:“走吧, 我们也该回去了!”
“嗯!”王恺兴奋的点了头,毫不犹豫的跟着林洛离开了。
等他们下了楼, 这才发现下面的街道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每寸地方都铺满了花瓣。
“今儿个大家怎么那么激动?”
“还不是因为今年的新科状元太过于俊俏,我可好久都没有见过这般俊俏的后生了, 那些哥儿、姑娘们都顾不上后面的探花郎,一个劲的把花往那状元身上砸。”
“也是,我就没有见过比他更俊朗的状元了。”
……
林洛听着他们的谈论,嘴角不自觉的勾起一抹笑容,转身朝着小巷走去准备回家了, 家里还准备好了宴席, 等待会儿段锦回来,他们就能给他庆祝了。
王恺和狗娃跟在林洛身后,猎犬走在他们的最后面, 尾巴一摇一晃的,时不时因为周围浓郁的花香而打上两个喷嚏。
*
在林洛他们离开后, 不远处的包厢里坐着的那些人,此时也是神色各异。
这殿试向来都是由皇帝亲自主持,偶尔会带皇子去观看,但是大部分情况下皇子是不被允许过去的,毕竟那些人是皇帝的臣子,不是皇子们的部下。
如今,这包厢里坐的就是三皇子一脉的人,三皇子遗传了他母亲的优点,长相风流,眼里带着几分刻薄。
看着逐渐远去的游行队伍,三皇子朝着身边人笑道:“没想到,这状元还有些本事,听说我父皇直接封了他五品官?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
坐在三皇子旁边的是琦镇,听到他这样说面色有些严肃,却还是朝着他点了点头,赞同道:“是,宫里传出来的消息是这样说的。”
三皇子顿时就来了兴趣,朝着旁边人问道:“那你说,他到底有什么地方入了我父皇的眼,竟然让我父皇这般抬举他。”
琦镇想到他上次和段锦接触时的样子,当时他只觉得段锦是个有文采也是个识趣的,即便是段锦知道了他的阴私,他也没有对这人如何,谁知道数年不见,竟然一举成为了这大雍朝最年轻的状元,还是一下子就封五品官的那种,实在是让人意想不到啊!
三皇子问完话,见他半天不作答,扭头看向他,眼里带着疑惑,“怎么,这话很难回答吗?”
琦镇摇了摇头,“臣只是在想,臣和他曾有几面之交,当时却是没有看出这人有这般的能耐。”
“哦!这可就稀罕了,琦大人竟然也有看走眼的时候。”三皇子调笑了一句,目送着段锦坐在马背上离开的身影,扭头又看向另外一边的礼部侍郎刘欣,朝着他问道:“这届你作为主考官,你该是他的恩师才是,改日办谢师宴时,记得也给本皇子送一张请帖。”
礼部侍郎刘欣听到这话明白了,这是三皇子想要结交这新科状元,可是这事可不好办啊!
三皇子看着礼部侍郎为难的神色,直接开口问了一句,“怎么,这是有什么不妥吗?”
“这状元郎在入了雍都之后,直接入了姜公的门下,如今算不得我的弟子。”
三皇子皱起了眉头,显然不是很满意这个答案,他看向了礼部侍郎继续问道:“他在入雍都之前,是哪个大世家里出来的人吗?
礼部侍郎说到这里,脸上神色越发古怪起来,却还是回答道:“他父母早就在他十岁的时候就死了,留下的家产也不多,如今家中只有他和夫郎两人,他们那个地方虽是出了一个当官的,可也只是个地方上的小县令,平日里和他并无交集,而且他和他夫郎看起来都有些古怪。”
三皇子顿时就来了兴趣,“你说说看,怎么古怪了?”
礼部侍郎回想了一下自从段锦脱颖而出之后,他就让人去查的那些资料,很快道:“这段锦本人能够走到今日,除了他非常会读书之外,一路上还不停的有人扶持他,这才走到了如今地步。而他那夫郎也是非常会赚钱,如今这宫里娘娘和夫郎们穿的衣服,全是由他夫郎名下的布庄提供的。”
三皇子觉得礼部侍郎说这话夸张了,“你说这话,我是不信的,他们背后肯定有我们不知道的势力。”
礼部侍郎自己调查到这些时,他也是不相信的,他觉得这一切太过传奇与荒诞,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
三皇子也没有在这个方面多纠结,反而开口道:“既然是姜公的门生,那倒是有些可惜了,之后多注意一些不要和他交恶了,多余的事情先不要做,我看看再做决定。”
“是!”
三皇子盯着段锦离开的方向,眼里流露出几分失望,他如今靠着母家的支持和太子那边分庭抗礼,只是朝堂上的老派都拉拢得差不多了,这才想要融入一点新鲜的血液,谁知道看上的人竟然是姜公那边的人,他虽是有些心动,却也知道自己不能动。
就在三皇子为不能拉拢段锦而失望的时候,另外一个包厢里坐着的太子则是脸色凝重盯着段锦他们离开的方向,半晌沉默着叹了一口气。
旁边坐着的太子太师,同时兼任镇国公看着太子这般,朝着他问了一句,“太子何故这般忧心,这是发生什么事了,莫非这新科状元有问题不成?若是太子看中了这新科状元,我们派人私底下接触便是,如何用得着那么烦恼?”
太子扭头看向镇国公,这镇国公当年护着皇帝夺下这天下时,他就受了一些伤,如今上了年纪这些伤也就凸显了,也正是因为身体的原因,他凡事轻易不出山,只有出现大事的时候才会出来镇守。
太子冲着他摇了摇头,在他困惑的目光当中,还是告知了他和段锦之间的恩怨,“若是没有发生这事,我还能搭着太子妃的人情,和这状元爷交往,可是这事闹得这般轰轰烈烈,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再开口。”
镇国公听到事情的原委,整个人都愣住了,他看向太子难以置信的问道:“竟然出了这种事,你怎么不通知我一声?”
太子一脸的苦涩,使得他那张原本平凡的脸多了几分愁容,很快道:“当时大人正在养病,更何况这属于后宅之事,如何能去打扰你?”
镇国公听到这话哑然了一瞬,很快意识到了不妥之处,他连自己的后院都很少插手,更不要论去插手别人家的后院,这更是不可能的事。
镇国公皱起眉头,朝着太子不满道:“你这事做的不妥当。”
太子连忙道:“是,如今我已经知错了。”
若是一开始,只给段锦弄一个他不喜欢的女子嫁给他,但是这女子对他有帮助,他即便是拒绝了,那只能算是段锦得罪了他。可是后面纪挽莲的事弄得满城风雨,这就变成了他们要将一个得了失心疯的女子嫁给他,那这就是结仇了。
而且太子也是后来才从他那表弟口里知道,当初段锦是亲自救出来的纪挽莲,也就是说他既是知道纪挽莲失身的事,更有可能猜测出她不能生育的事。
在这种情况下,太子将人嫁给他,还想要他为自己效忠,这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在得知这一切的时候,太子都被气笑了,觉得他被纪家摆了一道,可是他虽对纪家不喜,却也没办法离开他们的支持,这就是他矛盾的地方。
原本,其实一个状元郎的身份,并不值得太子亲自放下身段拉拢,只是他还有一个身份是姜公弟子,而姜公又是朝堂上举足轻重却又两不相沾的人,如果能够借着段锦这一层关系和姜公搞好关系让他支持自己,那他的地位会更加稳固一些。
太子这个名号虽然说的好听,可谁知道这个名声之下的他如何如履薄冰,他现在都担心万一哪天他做得让父皇不痛快了,他这太子之位就立马保不住成为废太子了。
太子心里有着忌惮,镇国公自然也是知道的,但他更清楚他们这一家,除了他这个老不死的在皇帝面前还有些脸面,他那些不成器的子孙们却是一点用都没有,再加上本朝风气重文轻武,若非他有从龙之功,如今也得不到这般的善待。
镇国公心里叹一口气,却也不能说太子什么,如今只能想办法找补了。
镇国公看着旁边颓唐的太子,朝着他道:“既如此,这状元郎是不用想着拉拢了,我这里倒是有人传来消息,说这次三皇子赈灾一事并没有好好办妥,其中似乎出现了纰漏,我们可以从中作文章。”
太子闻言眼睛当即就是一亮,扭头看向镇国公,言语恳切道:“愿闻其详!”
*
段锦在外面巡了多久街,林洛是不知道的,只是在天色快要擦黑时段锦才回来。
只是和早上出去时骑着高头大马不同,段锦回来的时候是坐着轿子的,而且那些将他送回来的官差还格外的客气。
林洛看到这一幕的时候,眼里浮现出了几分困惑,却也没有在外人面前多问,直接让身边的王恺过去给了赏钱。
那领头的人却是摆了摆手,说什么都不肯收这钱,一个劲的朝着林洛道:“夫郎就别为难我们了,能送大人回来是我们的荣幸。”
林洛不知道这种时候该怎么办,扭头看向了段锦,指望着他拿一个主意。
段锦接触到他的目光,朝着他摇了摇头,这就是不用给钱的意思。
林洛接收到他的意思,倒也没有继续坚持,只是看着那几个当差的,每个人给他们包了一包喜糖,客气的将他们给送走了。
等到人离开之后,林洛这才转头看向旁边的段锦,朝着他困惑的问道:“刚刚那些人为什么对你那么客气?”
虽说段锦是新晋的状元郎,可他们这些当差的也不是没见过大官,这般客气着实古怪了一些。
段锦想了想,倒也没瞒着林洛,直接道:“或许是因为,我今日被封为了翰林院侍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