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包子还要做馅料,他实在没时间。
而且馒头比包子简单得多,容错率也更高,就算难吃也不会难吃到哪儿去,他这不是想……更容易得到好评么?
下次要么也换点菜色?比如白水煮个大棒骨什么的。
不过想归想,路时并不打算跟他们有多余的解释。
人心不足蛇吞象,万一下次有人说要吃山珍海味,难不成他还真像伺候王爷一样伺候着?
拍拍手收好包袱,路时自己去荒村里转了一圈,还是没有遇上圆圆。
他有点担心,奈何时候不早了,还要赶回府里准备午膳,只好先走一步,明日再来。
回程途中,路时沮丧地发现,今天的好评果然更少了,一共才得了两个。
“难道是因为他们这两天稍微吃饱了点,所以立刻就发现我做的饭不好吃了?”路时重新陷入对自身厨艺的厌弃。
连叫化子都嫌弃的食物,还能有什么前途。
他曾经也很有自知之明,从不试图用自己的手艺去毒害他人。
大概是穿书之后被口味独特的七王爷迷惑了心智,新长出了一些不必要的自信。
系统结结巴巴安慰他:“不是宿主,或许是他们想吃更好的东西,所以心怀怨气……要不你就让他们重新饿个几天,到时候,一定又会有人觉得你做的馒头好吃了。”
路时:“……这也太冷血了,有点无耻。”
而且也不是长久之计。
王城能有多少乞丐呢?他总不能守着这个乞丐窝,让同一批人翻来覆去地饿了吃、吃了饿吧?
“算了,这事再议……”路时正和系统说着话,没留神咚地一下撞上前面一位路人。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没注意……”
路时还未来得及抬头,一股宛如梅雨天里湿衣服沤了十几天的酸腐臭味抢先冲进他的鼻腔,熏得他两眼发黑。
紧接着,一只又脏又黑的手臂伸过来,啪嗒一下搭上他的肩膀€€€€
“小少爷还真是生了副菩萨心肠啊。”
三个形容邋遢的乞丐拦在路时面前,把去路挡得严严实实。
说话那人长了对吊梢眼,膀大腰圆,壮得不像个讨饭的,手臂力气极大,把路时的脖子夹得生疼。
“不过既然要做好事,不如就做到底,给大伙儿发几个钱使使呗?”吊梢眼凑到路时耳边,笑得恶意满满,“就那几个破馒头,帮不了兄弟们什么。”
说着伸手把他的衣兜和包袱倒了个底朝天。
竟然连块铜板都没有。
吊梢眼气急,揪住他的衣襟:“你他妈出个门不带钱?!”
少年一张小脸变得煞白,眼眶也沁出红意。
吊梢眼稍微满意了些,刚想再恐吓这胆小鬼几句,却猛地被人推了一把。
然后眼睁睁看着这小少爷把身体歪向外面,干呕起来。
吊梢眼:“???”
路时吐了半天,什么东西都没吐出来,只有生理性泪水糊了一脸。
太臭了。
实在是臭得受不了了。
被这三人怼脸围着,他感觉自己活像闷在罐子里的咸菜,都要腌入味了。
吊梢眼手里仍提着他的后脖领,路时抹了把眼泪,不敢用鼻子呼吸,瓮声瓮气道:“好说好说,可我现在身上确实没有σw.zλ.,要不现在带你们回家取钱?”
另外两人刚面露喜色,吊梢眼兜头就给了路时后脑勺一下,“你当老子傻吗?放你回去你还不得带人把我们抓了?”
“你,找个借口告诉家里你需要用钱,让小厮把钱送到离官道二里地的北岔口土地庙。”吊梢眼居然熟练地从怀里摸出早准备好的草纸和炭笔,“大强,等会儿你去送信。”
“警告你别想告状啊,老子可是认字的!”
路时没吭声,接过笔慢吞吞在纸上写下个“钱叔”,一边在脑内逼问2583:“商城里就没什么武器可以兑换吗?”
系统:“……我们美食系统只能兑换和吃食相关的东西,虽然是可以换菜刀什么的……但宿主你确定拿了刀就拼得过吗?”
路时还在努力思索脱困之法,忽然感觉脖子一紧,吊梢眼把他拽起来,问道:“对了,你是哪家的?”
“哦,七王府家的,”路时说。
三人身形齐齐一僵。
“不可能!你……你敢骗老子……”吊梢眼吞了下口水,嘴唇剧烈哆嗦起来,“七、七王爷家哪来的……哪来的……”
路时眨了眨眼,刚想开口,身后倏地拂过一阵轻风。
伴随着三声拳肉相接的沉闷响声,三个乞丐呈半圆四散飞出去。
倒在地上不动了。
第16章
“韩大哥!”路时惊喜地叫出声,“好巧啊,又是你!”
韩扬:“……”谁跟你好巧!
他越过路时,无声无息落在那三人面前,从怀里摸出一捆绳子,把他们挨个捆了,再扎作一串。
“是王爷偶然路过此处,见有人跟踪你,才特地命我前来看看。”韩扬把绳子往肩膀一扔,毫不费力地将这一大串成年男人拖拽着往前走,像在拖拽待宰的牲口。
“跟我来,王爷还在前方的茶馆等你。”
王城与郊野接壤处的一座茶楼里。
黑衣侍卫风尘仆仆,把手中的讨厌鬼扔进后院马棚里着人看管起来,然后带着路时推开二楼厢房的门。
“王爷,人带回来了……”
“€€€€圆圆?!圆圆你在这里!太好了!”
路时倏然从韩扬身后冒出一颗毛茸茸的脑袋,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冲上去给了脏兮兮的小孩一个拥抱。
“你怎么会在这儿?我找你好半天了!你没事吧?今天发吃的怎么没来?”
圆圆不太对,紧张地攥着他的衣角,眼睛又红又肿,像刚哭过许久,身上还有一些新添的伤痕,靠得近了甚至能闻到一股奇怪而熟悉的臭味。
“这究竟是怎么了?”
路时一叠声地问不声不响的小孩儿,完全没留意到一旁的男人,直到对方沉稳的声音响起。
“韩扬找到他时,他被关在荒村里的茅房中。”栾宸开口,“为了想办法爬墙出来,应该摔了好几次。”
路时瞠目结舌,“王、王爷……您说什么??圆圆,你怎么会被关在那种地方?谁关你的!?”
韩扬没好气抢道:“这傻小子听到他们打算劫你,本想跑出来警告你,结果偷听被人抓了个现行,差点没被扔进茅房溺死!”
路时浑身一震。
“行了,”栾宸摆手,示意韩扬闭上嘴,先把小乞丐带下去。
房间里很快只剩下主仆二人。
见路时呆呆地垂着头,整个人沉浸在感动和愧疚之中,栾宸摩挲了一圈玉扳指,缓缓地问:“不说吗?”
“你日日神出鬼没,不惜对本王说谎,就是为了跑到这种地方,来滥好心?”
栾宸语气平和,路时却听出一抹隐藏的怒意。
“对不起王爷……小的不该骗您,”他对此有点不知所措,只能猜测道,“不过王爷您放心!小人用来救济他们的食物,没有花过王府账上一分钱,都是小人自己的!”
栾宸笑了。
只是笑容不达眼底,反而带着一股刺人的寒意。
“好,你乐善好施,宅心仁厚,”栾宸冷声道:“韩扬,把人带进来。”
方才试图绑架勒索路时的三个乞丐被人踹进门来
他们鬼哭狼嚎地跪在地上,脸上满是刚刚在路上擦刮出来的血痕,都等不及韩扬再出言威胁,就一五一十把自己罪行全抖了个底朝天。
这三人并不是单纯的叫化子,而是一帮有组织有计划的犯罪份子。
平日里,这些人混迹在乞丐群中讨钱要饭,仔细观察哪些人心慈手软,人傻钱多。如果确定对方是个没什么背景的冤大头,他们就会制定计划,将人绑架了,再勒索更多的钱。
因为行事谨慎,又没有留下过什么证据,他们屡试屡胜,甚至随便撕票,已经成了极度危害王城居民安全的存在。
“上月,绸缎商陈家的小儿子遭他们绑架。因为小厮疏忽,送去的银钱没能及时到位,这位陈公子的尸首,便只找回了半边。”
栾宸语调冷漠,仿佛只是在说半件衣服。
“路时,今日若是没有遇上本王,你猜猜,你的下场又会如何?”
“你空有菩萨心肠,不过也是一样被人剖出来曝尸荒野,与陈公子无异。”
路时刚吓出一身鸡皮疙瘩,就见那吊梢眼涕泪满面地朝栾宸猛磕头:“王爷饶命、饶命啊!这都是误会!若早知这位是七王爷您的心肝儿,小的们无论如何也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呐!”
栾宸:“?”
韩扬:“???????”
路时:“……”
他安详地闭上眼,为这位敢于胡说八道的好汉默哀一秒钟。
果然,勃然大怒的韩侍卫上前朝着他心窝就是一脚,将吊梢眼踹得昏死过去。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混账东西!来人!把这三人给我带回府中,押去私牢里!”
剩下的两人当即骇得肝胆俱裂,面若死灰。其中一人可能是彻底吓糊涂了,居然还大喊着要求把自己送官,说死也不进王府。
路时眼睁睁看着王府的侍卫把人带走,下意识地说了句:“王爷,他们好像比怕刑监司还怕你呢。”
栾宸一顿,凌厉的下颌线绷得越发锋利,被扳指扣住的指骨边缘隐隐发白。
“这世上就没有不怕本王……”
“€€€€也太帅了吧,”路时同时喃喃道。
栾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