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来和路时把早准备好的诸如小炭炉之类的东西收拾好,急急忙忙往门口赶。
这次秋游登高,除了王爷、钱管家、韩扬和路时自己外,还有何来和两个伺候的小厮。据钱管家说,这就已经是王府最大规模的出行了。
门口停着两辆马车,前面那辆豪华的自然是王爷专座,后面的则是替钱管家和下人们准备的。
见到两人,钱管家带着小厮迎上来,接过东西放上车。
“你身子弱,才病好,这些体力活少干,说一声我让阿平和四儿过来搬就行。”
路时对钱管家这份过度体贴实在是有点消受不起:“钱叔,我真没事……早好了……”
都怪先前系统那次惩罚,吕太医见天儿往府上跑,害得他简直成了全府皆知的病秧子,差点连后厨的工作都没得做。
钱管家瞪他:“年轻人不爱惜身体,到老了才知道什么叫苦!”
路时只得诺诺应了。
众人都上了车,路时也自然而然跟着往马车上抬腿,却被钱管家拦住。
“你去前面那辆,”钱管家说。
“啊?”
路时愣了一下,虽然他平时爱蹭老板的车……可今天这么多同事看着,搞特殊不太好吧?
钱管家笑道:“王爷习惯了有你伺候,路上添茶倒水总要有人吧?”
“哦哦,好,”路时这才应下。
栾宸在榻上看书,见到路时上来只撩了下眼皮,算是招呼。
路时站了半天,忍不住问:“王爷,我坐哪儿啊?”
怎么先前榻下那个小凳子不见了?
栾宸抬起头,似笑非笑:“怎么?站着过去不行么?”
路时:“……”
他不知道老板今天发什么疯,理直气壮拿管家的话堵回去:“我身子弱,才病好,站不了那么久的。”
以为自己和现代的公交车一样平稳呢,还站着。
“那就自己过来坐下,”栾宸重新把视线转回手中的书上。
如果看得非常仔细,会发现他的嘴角翘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可惜路时的注意力没在他身上,听见这话只犹豫了片刻,便不客气地走过去,脱了鞋上榻。
车榻比他上一回坐的时候还要豪华,底下铺着毛茸茸的皮草垫子,上面还堆了四五个软枕,甚至还有一张貂绒织成的毯子。
……搞得好像这车要驶进冰天雪地去。
路时舒舒服服窝进去,刚想闭眼打个盹儿,就听身边的人问:“近来可曾犯病?”
“……”路时无奈地睁开眼睛,“王爷,你这话很像在骂人。”
栾宸:“?”
路时摆手:“没有,一次都没有,我现在壮得像头牛。王爷,你能不能跟钱叔说说,或者在府上替我跟大伙儿宣传宣传,我真的没那么娇弱。”
看钱管家那深沉的滤镜,简直快拿他当坐月子的女人了!
栾宸面色漠然:“你不生病,自然就没人觉得你娇弱了。”
说着他扫了路时一眼。
进府大半年,不知看过多少次郎中,不是受伤就是生病,比琉璃还脆。
当然,大部分时候都怪他。
少年做了个无语的表情,抬起手习惯性地摸了摸鼻尖,露出细瘦伶仃的手腕。
白皙的皮肤上挂着一条已经有些褪色的五彩丝。
栾宸问:“怎么还戴着?”
“什么?这个?”路时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莫名其妙,“为什么不能戴?”
“端阳的五彩丝,要在端阳之后的第一个雨天剪下来,顺着雨水飘走(3),”栾宸说,“这样才会交一整年的好运。”
路时诧异:“还有这种说法?”
栾宸眸色深深:你不知道?大衍的小孩子们,都是这样长大的。”
“呃……我是孤儿嘛,以前没人给我戴过,”路时大咧咧地找借口。
他随口一说,栾宸却是一怔,心尖像被刺狠狠扎了一下。
“抱歉……”
这下轮到路时过意不去,连忙说:“没关系!王爷这不是给我补上了嘛。挺好看的,剪了多舍不得呀。”
“而且,这可是王爷赏我的唯一一件东西,珍贵着呢,”他故意开玩笑,“我得好好保存。”
栾宸胸腔倏然被撞了一下。
然后陷入了沉思。
说起来,他竟然没有送过路时别的东西?
这样岂不是……显得他很小家子气??
路时见他木着一张脸不说话,也不管他,自顾自合上眼睛补觉去了。
马车跑得很平稳,伴随着车轮规律的骨碌碌,他蜷缩在柔软的垫子上,迷迷糊糊睡过去。
半梦半醒间,忽然有一个低沉带着磁性的声音响起。
“知道了,本王以后送你更好的。”
接着,手腕上的绳子隐约被人拉了一下,路时条件反射伸手挡住,哼哼唧唧:“以后……再说……”
那人似乎轻笑一声,问道:“你喜欢什么?”
路时只当自己是在做梦,翻了个身,咂巴两下嘴说:“古董……珠宝……值钱的东西……”
这样等他回到现世时,好歹还能赚上一笔精神损失费。
当然,他最想带回现现世的还是……
……
“€€€€醒醒,到了。”
路时霍然从美梦中惊醒,遗憾地抹了抹嘴角,“唔,到哪儿了?”
头上传来一个声音:“太乙山下。”
路时哦了一声,猛地抬头。
视野中,七王爷那张无比英俊的脸蛋近在咫尺,正好整以暇看着他。
路时大惊失色。
他明明在榻上趴得好好的,怎么会跑人家怀里去???
第55章
车一停稳,路时立刻手脚并用,落荒而逃。
一定是自己穿来这个崆峒的世界之后压抑太久,潜意识作祟,睡迷糊以后不知不觉蹭过去的。
虽然这并不代表什么,但他还是觉得非常难为情。
身为一个有男德的gay,他从不愿意给直男造成任何困扰。
不过更令他震惊的是,他在梦里的行动力如此之强,居然可以从车榻这头精准地爬到另一头……
要不是车里只有他和王爷两人,他几乎都要怀疑自己是被人故意搬过去的。
路时用力拍了拍脑袋,往栾宸的反方向快走了几步,来到何来面前。
“盒子呢?我帮你拿点。”路时探头。
何来还没说话,钱管家转过身,不赞成地蹙眉:“小路,你不到前面去陪王爷,到这儿瞎掺合什么?”
“就是啊路哥,”何来一手轻松提起一个包袱,“你才病好,还是歇着吧。这些东西有我和阿平、四儿就够了。”
路时还想抗争一下,钱管家已经不由分说伸手拉他:“快去,把王爷伺候好才是要紧事。你去陪王爷说说话,王爷好多年没这样出游过了,多半正不适应呢。”
路时偷偷瞄了一眼前面男人挺拔如松的背影:“……”
哪里不适应?
明明比那些走T台的模特还要气势如虹。
然而钱管家很坚持,仿佛路时再不答应,他下一秒又要开始抹眼泪、诉苦衷。
“好吧,”路时妥协了,小声嘟囔道:“但我可不保证能把王爷伺候好……”
毕竟这一路上他不仅没有添茶倒水,反而把人当成了抱枕。
很难说这次再去“伺候”,会不会拿栾宸当什么坐骑……
路时不情不愿地追上去,巧妙地维持在栾宸身后一两步的距离,权当自己是个不会说话的服务型机器人€€€€让大家,主要是他自己不那么尴尬。
栾宸并未回头看他,抬步拾阶而上。
太乙山是王城城郊一座非常有名的道教名山,这里据传是太乙真人登仙的宝地,山上的道观已历经百余载风雨,香火一如既往地旺盛。
除此之外,太乙山上风光旖旎,在春夏秋三季漫山遍野都是露红烟绿,美不胜收。
山顶还有一泓碧绿清澈的湖泊,那座道观就坐落在湖心中央。
除了冬天大雪封山,其余的日子里太乙山总是人来人往,车马盈门。
大概是因为这个原因,官府特别出资修建了盘山而上的青石阶梯,马车到了山脚下,所有人便得徒步上山。
和路时在现世逛过那些公园景点差不多。
当然,没了人为造景的匠气,山上的风景有种自然蓬勃的生命力,要美得多。
今天天气好极了,秋日的阳光正处在暖洋洋却不灼人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