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卫东一把将小风推到墙上,终于勃然作色,一改先前的伪善模样,怒吼道:“你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子今天就让你知道,在泉山城还没有老子薛卫东得不到的人€€€€”
说着扑上前来,猛地揪住路时的衣襟就要往下撕扯。
路时被拉得往前一晃,正想抬脚踹他的下三路,抓在他衣襟上的手却蓦地一松,紧接着咔嚓一声€€€€
被折叠成了一个反人类的角度。
路时一愣,下一秒眼前一花,落进一个熟悉的温暖怀抱。
耳边回荡着震耳欲聋的惨号和那小零的惊声尖叫,路时抬头,看见一段绷得比弓弦还紧的下颌角。
哦豁。
王爷生大气了。
薛卫东被突然出现的栾宸掰折了腕子,剧痛令他涕泗横流,栾宸稍稍用力往前一推,他便像一个破布娃娃似地跌倒在地上。
小风刚尖叫了几声,被栾宸冰冷的视线一扫,本能地察觉到危险,抖抖索索缩到薛卫东后面去了。
哪里还有刚才骂路时的气势?
“你……你是谁?!”薛卫东痛得哽咽,眼泪鼻涕都淌进嘴里,含糊不清道:“你敢……敢伤我!你死定了!我一定会叫我、我爹弄死你!”
路时在栾宸怀里笑得幸灾乐祸:“薛公子,你别生气呀。我哥性子急躁,只要上了头就容易激动。不过他肯定不是有意的,你多见谅啊。”
薛卫东:“…………”
栾宸走到薛卫东面前,眼神森冷地看着脚下害怕得蜷缩成一团的男人,像在看某种死物。
路时见状不妙,连忙拉住栾宸的手,低声道:“算了哥,算了,我没事,我们走吧。”
要是真闹大了,暴露了栾宸身份,影响行程就麻烦了。
栾宸感觉到靠着自己的身体已经被夜风吹得冰凉,脚下一顿,淡淡地看了薛卫东一眼:“若还管不住手,下回就替你爹把四肢都卸了,再给他送回去。”
薛卫东喉咙里挤出一声哀鸣,惊恐地捧着自己的手腕,恨不能整个人缩进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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栾宸揽着路时回了房。
回来的路上,路时只觉得有人撑腰,神清气爽,等房门一关,一丝担忧火速爬上心头。
“哥,他不会报官吧?他说他爹是什么通判,会不会带衙门的人来找茬?要不……咱们现在先走?”
路时左思右想,虽然觉得打了就跑有点怂,可好汉不吃眼前亏,他们毕竟有任务在身,这种时候还是不要胡乱逞强。
然而路时等了半天,也没等到栾宸吭声。
最关键的是。
“哥?”路时有点不自在地动了动身体,“我,我要去穿衣服。”
……最关键的是,栾宸一直紧紧抓着他的手,没有放开。
栾宸回神,冷着脸看向路时:“坐,把衣服脱了,我看看。”
路时懵懵懂懂在床边坐下,乖乖除去外衫,任由栾宸褪下里面的衣裳,露出大半个雪白的肩膀。
肩膀下方的手臂上赫然有一块紫红色的淤痕,在无暇的肌肤上尤其扎眼。
刹那间,栾宸的眼神变得更加阴鸷。
他以食指轻抚过伤处,嗓音中的戾气几乎凝为实质:“他弄的?”
路时被他弄得有点痒,瑟缩了一下,才道:“不是,是那个姓薛的小情儿,他推了我一下,不小心撞的。”
说完他有又疑惑:“不过你怎么知道的?”
栾宸明明没看见他们的纷争。
栾宸面沉如水,没有答话。
他转身取来药酒,在掌心捂热搓开,再小心翼翼地在路时的手臂上揉起来。
方才一揽住少年的肩膀时,他就察觉到对方身体的逃避。
路时对他的触碰从不躲闪,甚至有种连路时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依恋,所以那极其细微的反应,不会是出自路时的本意。
为了将药酒的效力发挥到最大,栾宸再是不舍,手下揉搓的力度也只能逐渐加重。
他听到路时强忍的粗重呼吸,明知故问:“痛吗?”
路时咬着后牙槽,眼眶里痛出来的生理性眼泪打转转:“不……不痛。”
不是逞强,是栾宸身上的气压低得着实让他胆战心惊。
他怕他要是这时候喊痛,栾宸真要再杀回去,把那姓薛的削成人彘。
栾宸也不揭穿他,手上力度未变,只是眉头皱得更紧。
擦完药,栾宸的神色总算缓和少许。
他替路时系好衣襟上的扣子,拿来狐狸毛的斗篷替他披上,才道:“先前告诉你那些,不是为了让你委曲求全的。”
“什么?”少年的脸被狐狸毛簇拥着,现出一种脆弱的茫然。
栾宸努力克制自己想要抱上去的冲动,严肃道:“告诉你北行途中的危险,不是为了让你在这种时候委屈自己。”
“告诉你那些事,只是为了更好地保护你。如果这反倒让你束手束脚,受了欺负也要忍气吞声,那本王不介意用自己的身份,一路招摇过去。”
路时呆呆的,有好几秒钟脑子里一片空白。
胸口像是有什么滚烫的东西涌了上来,咆哮着吞噬了他的每一个细胞,再温柔地包裹起来。
让他无法呼吸,又恨不能就此溺死其中。
栾宸没有再说什么,摸了摸他的头,然后拿出取回来的玉佩递给他。
“有哥在,没有人能欺负你。”
“别多想,早点睡。”
栾宸说完起身走向外间,却被一只手蓦地抓住了衣角。
他低下头,见少年眼尾泛着招人的红意,蠕动嘴唇小声道:“别睡榻了,一起睡……睡床上吧。”
栾宸怔住。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微微扬起唇线:“我只是……出去一下,不是要去睡觉。”
“但你既然这样要求了,”栾宸点头,“可以。”
路时:“……”
草。
第70章
栾宸镇定自若地走出房间,掩上房门。
然后后背轻轻抵上门扉,一张冷酷的俊脸上霎时爆出绯红色。
他认命似地抬起一手捂住自己的眼睛,胸前起伏,努力平复着急促的脉搏。
待心绪平静下来,栾宸走到楼下僻静处,招来一名一直跟着他们的暗卫,把手中信函递给他。
“让韩扬送到泉山城知府处。”
暗卫领了命刚要走,栾宸又叫住他:“等等。”
他思索片刻,神色冰冷地吩咐了另一件事。
暗卫一凛,低声道:“是!”
“去吧,办完事不必再来报。”
此时此刻。
泉山城内大部分灯火已灭,唯有主干道上还有零星几盏昏暗的石灯笼亮着。
路上行驶着一辆孤零零的马车,车内传出激烈的争吵。
马车里坐的正是刚才吃了大亏的薛卫东和他的小情儿小风。
薛卫东捧着脱臼的手腕,嘴里不干不净地骂骂咧咧:“……狗那娘养的!居然敢对本少爷动手!他算个什么东西!”
身边名叫小风的少年一改先前媚态,非但没有劝慰他,反而偷偷翻了个白眼,嘀咕道:“谁叫东哥你先动手动脚……你们男人真是见一个爱一个,德性!”
他想起将将那名动手的凶悍男人。
虽然凶,但真的好有男人味啊!不仅长相和身条儿比薛卫东优越多了,还如此护短,叫人有十足安全感。而且看那人模样也是出身豪门,说不定比薛卫东更有出息。不知能不能找他做自己的相好……
小风这边还在想入非非,那边薛卫东已勃然大怒,用上好的那只手一巴掌扇过去。
小风被打得偏头撞到车壁上,捂着脸嘤嘤哭起来:“你……你干什么!就会窝里横!有本事找刚才那位公子撒气啊!”
薛卫东气得鼻子都歪了,一脚踹过去:“滚!你这贱人!给我滚!!”
马车停下,车门打开,小风歪歪扭扭跌下车去,站稳了身形就开始哭哭啼啼,边哭边破口大骂,什么负心汉、禽兽不如、孬种等等。
薛卫东听得心烦,正想下去再往那张脸上打上十来巴掌,外面却突然静了。
薛卫东以为他自讨没趣走了,舒畅了些,拍拍车叫车夫:“走吧。”
车一动不动。
车夫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薛卫东等了一会儿,恼火地踢开帘子:“老龚你磨磨蹭蹭的干嘛€€€€!”
本该坐在马车前方的车夫,被人拿绳子捆了扔在街边角落里,嘴里塞了东西,看不清是死是活。
而车夫的位置上,坐着一个蒙面人,静静地看着他,像在等他出来。
薛卫东:“!!!”
他吓得屁股一夹,差点尿出来。
“你你你你是谁!大白天……不是,大庭广众的想打劫吗!你可知我是是是是谁?”
蒙面人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平静地看他:“通判的儿子?”
薛卫东一愣:“你知道还……好汉饶命好汉饶唔唔咿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