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
祁奚刷的一下脸红了,因为他画的是纯人体,隐私的部位还没画出细节,但是存在。
他不敢直视傅檐川,毕竟偷偷画别人的身体还被当场抓到,是件挺冒犯的事。
他低着头小声解释,“我、我只是觉得你的身体很完美,所以……你要是不喜欢,我就不画了。”
傅檐川没有说他喜欢不喜欢,突然捏到他的下巴,把他的脸抬起来,语气如常地问:“要不要我给你当模特?”
他瞬间眼睛一亮,“你愿意吗?”
傅檐川突然放开了手,又不说他是不是愿意,转身往外走去说:“先吃饭。”
祁奚看到傅檐川走了,先去把画从画板上取下来,藏进箱子里,再出去。
傅檐川在门外等着祁奚,等他出来一边朝餐厅走,一边问:“你跟谁学的画?”
他的圈子像这样的爱好,都是找顶尖的人物当老师。
祁奚回答:“我没有跟谁学过,你不要笑我!我知道我画得不好。”
“画得很好。”
没有老师,祁奚还能画成这样,确实非常好。
祁奚被柏培勇怎么夸都觉得是在胡说,可傅檐川一说他不好意思起来,“我画得不好,都是我自己胡乱画的,你不要夸我,我会当真的。”
“我说的就是真的,你不是说你赚到了稿费?”
“对啊!”
祁奚说起稿费就一点不觉得不好意思了,高兴地说:“我在网上接的稿,虽然画得不好,但我这次一单就赚了1000!是我赚得最多的一次。”
“是你一直在画的那幅?”
傅檐川脑中浮现出那晚他看到的画,那时的画显然还没有完成,但已经能看出来功底了。
他问祁奚,“你卖给了谁?谁给你报的价?”
报价这个词对祁奚来说有点陌生,他不知道傅檐川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和他讲起了渣哥的事。
“我的一个网友,我大一的时候认识的,他是美术学院的,看到我也喜欢画画就加了我。后来他听说我想赚钱,就经常给我介绍约稿。”
祁奚说起渣哥肯定地评价,“他也是好人,因为我没有学过,画得不好,他为了我到处去求人,帮了我很大的忙。”
“是他和你说的,你画得不好?”
祁奚被这个问题问得有点迷糊,“我本来就画得不好,渣哥是美院的,懂的肯定比我多,他说的肯定都是对的,我画得不好,要不是他我都接不到约稿的。”
“渣哥?是你刚说的网友?”
傅檐川问完,祁奚点了点头,他又问:“他给你接的,之前的画稿费1000?”
祁奚以为傅檐川要夸他会赚钱,举手比了个“2”说:“是两张。”
结果傅檐川沉起了眉头,“他怎么跟你说的?给我看看。”
第20章 笨蛋
祁奚看傅檐川的眼神,以为出了什么严重的事,把手机递到了傅檐川手里,他才挤到傅檐川旁边,就傅檐川的手去点开他和渣的聊天记录,然后问:“怎么了?是不是他被人骗去搞电诈了?”
傅檐川觉得祁奚总是能把事情,想到完全不可能的地方,他沉默地从最新的记录往上滑。
两人的对话没有多少,没有无关的闲聊,全都是和约稿相关,他翻到一个月前就停了,不用看也能猜到会是些什么样的内容。
PUA这个词在这几年不算新鲜,而这种打压别人对人进行掌控的话术,早在更早之前就已经存在。
那些明显充斥贬低和恶意的话,很明显是故意说给祁奚,打压祁奚的自信。祁奚那么坚持认为自己画得很差,完全是因为这些话术。
祁奚见傅檐川向他盯来不说话,摸了摸脸问:“怎么了,檐哥?”
“他什么时候开始给你介绍约稿?你画过了多少幅?”
“渣哥吗?”
祁奚不明白傅檐川问这些做什么,还是仔细地回想,数着年份说:“我们是在我刚上大一的时候认识的,过了几个月他知道我想赚钱,就给我介绍了……到现在两年多了,我画了、没有上百也有好几十张了。你问这个干什么?”
“给你的稿费都是几百?”
“当然不是!”
祁奚反驳,“最开始的时候只有一百,到底怎么了?”
傅檐川直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突然问:“你从来没有怀疑过?”
“怀疑什么?”
“你的画可以值更高的价格。”
祁奚当然想过,如果哪天他的一幅画能卖好几万,就再也不会缺钱花了。
但傅檐川这么说他不好意思承认自己的痴心妄想,笑起来回:“你是不是在和我开玩笑?那个柏总还骗说他花了10万找我约稿,我才没那么傻会信!我只是因为喜欢画画又刚好可以赚钱,赚得多当然好,但是我赚不了那么多,只要画得我自己高兴就行了!”
“柏总?”
傅檐川听到了耳熟的名字,祁奚解释,“就是上次被我砸了头的那个柏总,他出来后一直找我,说他欣赏我的画,其实就是想再骗我去和他喝酒!”
上次派出所的事之后,他担心柏培勇会再找祁奚的麻烦,找人调查了一下,柏培勇确实是见山美术馆的老板,为人轻浮,但没有过什么犯罪记录。
柏培勇说欣赏祁奚的画应该是真的,10万约稿也应该是真的,真正骗祁奚的人,是那个在中间的渣哥。
祁奚会被骗,最大的原因是太容易相信别人,尤其是一开始对他表达过善意的人,在他心里就会一直是“好人”,就如他。
这是祁奚的缺点,可也是比最罕见宝石都还要珍贵的东西,他见惯了人与人之间的猜忌怀疑,不想破坏祁奚对他人的那份纯粹的信任。
“没事,去吃饭。”
傅檐川最终没有直接说出来,和祁奚吃过饭后,回房间叫人去找柏培勇的电话。
柏培勇接到傅檐川的电话差点吓死,主动承认,“是不是祁奚和你说了什么?我真没有骚扰他,是真的想买他的画。不过,我怀疑他可能被什么人骗了,但他不相信我。”
傅檐川举着手机站在落地窗前,“就是和你说这件事,你知道什么?”
听到傅檐川不是来找他算账的,柏培勇松了口气,把他的怀疑和约稿的过程和傅檐川说了一遍。
“把你知道那人的所有信息都给我。”
傅檐川全然命令的语气,柏培勇很不爽,但怂得理直气壮,连连回答:“没问题,没问题!傅总还有什么要求我都全力配合。之后,你能不能和祁奚说——”
话到这里,傅檐川就把通话挂了,他气得骂了一句脏话。
拿到渣哥的信息,傅檐川全部转交给了他的私人法律顾问,第二天一早,他就收到了关于渣哥的实名身份。
渣哥真名黄俞建,今天32岁,10年前毕业于一所排不上名的美院,现在没有工作,以祁奚助理的身份在YI网上面接商稿。
律师以约稿的名义联系了黄俞建,用20万一幅的价格约了一张画,付了4万定金,拿到了黄俞建的约稿合同。
傅檐川看了一遍合同的内容,乙方的名字并不是祁奚,也不是黄俞建,而是一个工作室,祁奚是作为工作室的画手提供约稿。
也就是说这20万会分给祁奚多少,要看祁奚和工作室签的合同。
以祁奚对合同的理解,恐怕这份合同没有一处保障到他的权益,不然不会一幅画只有几百稿费。
祁奚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被人骗了两年多,还在高兴画了两个星期的画赚了1000。
傅檐川摘下眼镜捏了捏鼻梁,才去找祁奚。
今天周六,祁奚不用早起上课,这会儿还在睡懒觉。
傅檐川在外面敲了两次门都没有动静,正准备走了,门里突然“咚”的一声,像是重物落在地上。
过了半分钟,房门打开,祁奚揉着乱糟糟的头站在门里向他看来。
“檐哥,早。”
傅檐川的视线从祁奚的脸移到下面的锁骨,睡衣的扣子没有扣到顶,衣领大开,滑到一边露出了半个肩膀。
他面不改色将祁奚滑下去的衣领拉起来,一边去扣祁奚没扣好的扣子,一边问:“还想睡吗?”
祁奚打了个哈欠,对他笑着摇了摇头,突然抓住他扣扣子的手,眼睛里装着自以为的聪明说:“檐哥,你今天是不是也不上班?这么早来找我,是不是想——”
祁奚说着手攀在傅檐川的胳膊上,爬到了傅檐川的肩膀,贴近过去踮起脚,唇对在了傅檐川的唇前面接了上面的话。
“——和我做替身该做的事?”
傅檐川双手扣紧在祁奚的腰侧,僵滞了片刻把人推开,祁奚的手从他肩膀上滑下来,他才说:“我有事告诉你。”
“哦。”
祁奚失望地退回房间,坐到床上抱起了橘猫开口,“什么事,你说吧。”
仿佛成了他在听祁奚的吩咐,傅檐川坐到祁奚的床尾凳上,面向祁奚问:“你有没有和黄俞建签过合同?”
“黄俞建?是谁?”
“就是给你接约稿的人。”
祁奚明白过来,“你说渣哥啊!有啊,他每次都会和我签合同,不会骗我的。”
“合同拿给我看。”
祁奚奇怪傅檐川怎么突然对约稿的事这感兴趣,跳下床去在箱子里翻了半天,找出来一份以前和渣哥签的合同。
傅檐川拿到手里仔细看了一遍,如他所想,祁奚甚至不是工作室的正式员工,而是以签约的形式为工作室画稿,稿件的版权在交稿后就完全属于工作室,给祁奚的稿费每一次都由工作室决定。
相当于祁奚用几百将自己的画所有版权都卖给了工作室,工作室再将祁奚的画卖出去多少钱,都与祁奚没有关系。
一种看似很高明,且没有漏洞的方式,很难追究民事责任。
祁奚见傅檐川看了合同半天,从床上趴过去,脑袋凑到了傅檐川的腿上面问:“檐哥,合同有什么问题吗?”
“如果我告诉你,你的画画得非常好,你相信我吗?”
祁奚仰着头,下巴几乎抵在了傅檐川的腿上,他认真地盯了傅檐川半晌,疑惑地说:“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傅檐川不解祁奚的疑惑,祁奚说:“你为什么会觉得我画得好?是因为我长得像你的白月光,你爱屋及乌?”
“你怎么联想到这里的?”
傅檐川没有忍住捏住了祁奚的脸颊,不自觉地弯下了身和祁奚说:“昨晚的那幅画,我愿意出100万,你画完了可以卖给我吗?”
祁奚倏地扒下了傅檐川的手,坐起来满眼惊恐,“你在逗我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