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疯了言情文男主 第100章

“不错,我会保护好叶师弟的。”

缓步踏入房门,大师兄看了一眼面色发白,泫然欲泣的叶簌簌,轻声道:“你是觉得,我天道院是什么小门小派,随便什么人,都敢在此闹事?”

叶簌簌摇摇头,轻咬下唇。

“那就是觉得,我一定打不过那个人?”他的声音骤沉。

叶簌簌的脸色瞬间更白了,但还是强撑着,问:“大师兄,你是当真喜欢我哥哥,还是出于别的目的?”她问的直接,也没有避讳孟梨还在场。

闻听此言,孟梨也抬眸望向了大师兄,满脸探究。

“我不讨厌他,也愿意照顾他。”大师兄道,“哪怕我知道,他曾经遭遇过很不好的事情,我也不觉得是他不好。只是可怜他,曾经受过那种苦。”

没有直接回答叶簌簌的问题,却给了另外一个答案。

叶簌簌听罢,怅然许久。

她明白了,或许大师兄不是孟梨最好的归宿,但一定是个不错的选择。

“刺如果不拔出来的话,它就永远长在肉里。”大师兄又道,“躲得了一时,但躲不了一世。”他看了一眼神色迷茫的孟梨,又望向了叶簌簌,“如果真的那么容易就放下了,你们又何须隐姓埋名,东躲西藏?”

孟梨不明白,他听不懂。看了大师兄,又看看叶簌簌,几次想插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等叶簌簌离开后,大师兄帮忙修好了鲤鱼灯,他看出了孟梨的满腹疑惑,便道:“遗忘本身就是一种自我保护,你既然选择了遗忘,定然就是想与曾经一刀两断。若你还贪恋着曾经发生的事,那么,自然而然就会想起来,根本无须外力介入。”

孟梨听得一愣一愣的,觉得大师兄说的有道理,但自己听不大懂。

见他这么呆,大师兄忍俊不禁,又道:“我的意思是说,你忘都忘了,又何必还要执迷于过去不放呢?不如珍惜当下,展望未来。”

这下孟梨听懂了,珍惜当下,展望未来。

但他还是鬼使神差,又溜下了山,漫无目的地乱逛,似乎在寻找什么人。街道上人山人海,车水马龙,他却怎么也找不到那抹陌生又熟悉的身影。

大师兄不放心他,一直尾随他下山,见他如此闷闷不乐,就请他去戏楼看戏。刚好台上演了一出白蛇传,正唱到白娘子饮下雄黄酒,误把许仙吓死了。

孟梨看得入迷,连瓜子也不嗑了。

他对大师兄说:“接下来,许仙会陷入沉睡,白娘子给他一个真爱之吻,他就能活过来了!”

大师兄非常诧异:“我怎么没听说过,还有这个版本?”

戏台上也没有像孟梨说的那样演,孟梨干笑两声,说可能是自己记错了,然后继续嗑瓜子。

后面连续好多天,他有事没事就往山下转转。明明也没有刻意去找哪个人,就是随便转转。

可还是忍不住左右张望,心里也空落落的。

他尝试着,把大师兄往心里放,但心很抗拒,不允许大师兄进来。孟梨也是没辙。

接下来,不管是量尺寸裁剪衣服,还是挑选成亲需要的东西,孟梨都没什么兴趣,唯一有点兴趣的,就是出去玩和吃东西。

心里一空,孟梨就躲起来吃东西,不停地吃,往嘴里各种狂塞,叶簌簌怕他吃多了积食,还让他少吃点,他也不听的。

可能是心情低落,藏着心事,不管他怎么吃,就是吃不胖,短短两月,就瘦了一圈。

寻常穿着很合身的衣服,现在都有点空荡。

大过年的还瘦了,大师兄应该是心疼了,请了他的一个医修师弟,过来看看。

看过之后,就开了个方子,趁大师兄被叶簌簌喊出去的空,这个医修就开始肆无忌惮,上上下下打量了孟梨好几遍,孟梨十分不自在。

“你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孟梨问,“我们以前就认识么?”

“不认识。”此人收拾好了东西,起身就走了。在房门口时,遇见了回来的大师兄,两人压低声儿,在房门口低声交谈。

孟梨伸长脖子偷听,只依稀听见那人说“心离身之后,还会和本体有所感应”,以及什么“无心之人,纵是得到了旁人的心,也终究是具空壳子”。

孟梨不明白,也听不懂。只是伸手往胸口按了按,心脏在跳,可却空落落的。

人间已入二月,竟还下了场大雪。

孟梨就坐在山门口的台阶上,两手托腮,望向远处,望眼欲穿地等,也不知道在等什么,反正就想等等看,或许能等来什么,也说不定呢。

就这么茫无目的地等,丝毫也不觉得冷。

等大师兄过来寻他时,他浑身上下都是积雪,俨然成了一只雪兔子。

“你不冷吗?”

大师兄走过去,将他从台阶上拽了起来,伸手掸了掸他肩头的雪,看着孟梨跟小动物似的,摇晃着脑袋,把发间的落雪甩开,还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便脱下自己身上穿的狐裘,往孟梨肩上披。

“唔,大师兄!”孟梨刚想拒绝,话还没来得及说,就被按了回去。

“你我成亲之日在即,我可不希望你到时候病殃殃地跟我拜堂。”

孟梨张了张嘴,又把话吞了回去,只低声说了句谢谢。狐裘很暖和,还裹挟着大师兄身上的热气,隐隐能嗅到一点沉香。很好闻,但很陌生。孟梨本能地有些抗拒被陌生的气味笼罩,只觉得狐裘压在身上,让他有点喘不过来气。

“又下雪了。”大师兄伸手接雪,晶莹剔透的雪花,落至他的掌心,很快就融化了。

“嗯。”孟梨心绪很乱,低低应了一声,又听大师兄问他,“你之前让我帮你堆雪人,现在还想要吗?”

孟梨一愣,他啥时候让大师兄给他堆雪人啦?

当即就摇摇头:“我不要了。”

“是不想要雪人了,还是不想让我给你堆?”大师兄的问题很尖锐。

孟梨不擅长说谎,支支吾吾半天,脸都憋红了。到了最后,也只低声说了句“对不起”。

大师兄笑着摇摇头:“不必道歉,你又不曾做错什么。”顿了顿,他又道,“想不想喝酒?”

“想!”可是很快,孟梨又犹豫了,“可……山上禁饮酒,我不敢。”

“谁说要在山上喝了?”大师兄道,“我们出去喝。”

孟梨就又开心了,但寻思着,光两个人喝,那也没意思,索性就把叶簌簌也喊去了,在大师兄有些阴沉的目光注视下,孟梨战战兢兢,又把刚好和叶簌簌在一起的二师兄,三师兄,也一起喊去了。

五个人一起喝,凑桌麻将都绰绰有余。

叶簌簌,还有二师兄,三师兄的酒量真不怎么样,喝了没多少,就醉得一塌糊涂。孟梨抓着一壶酒,晃晃悠悠出了船舱,雪已经停了,冷风一吹,他还瑟瑟抖了一下。

踉踉跄跄走到甲板上,慢慢躺了下来,枕着一只手臂,边喝酒,边仰头看天上的星星。

眼前蓦然一暗,是大师兄追出来了。

大师兄也有几分醉意,定定看了他一会儿,然后也跟着躺在了甲板上,并肩看星星。

“大师兄,我总觉得,我好像遗忘了一件特别特别特别重要的事情,是我无论如何,也不该忘的。”孟梨皱着眉,往嘴里灌酒。

“那你想记起来吗?”

孟梨想了想,回答道:“想,但也不想。”他很惆怅,“我怕,我真的……很怕。”

“或许,你心里早就有了答案,只不过,还没有足够的勇气来面对。”大师兄的声音很轻,转头紧紧盯着孟梨的侧脸。

可能是酒劲使然,也可能是年轻气盛,又或许只是因为眼前之人脆弱得像块琉璃,让人不禁心生怜爱。

他突然撑起身来,两臂禁锢住孟梨,俯身就要吻。

孟梨却惊慌失措的像只兔子,不仅立马撇开了脸,还用尽全力推搡他。甚至都带了点怒意:“不可以!!!”

“……抱歉,我真的有点醉了。”

大师兄终究还是松开了他,又重新躺了回去,合上双眸,耳边是瑟瑟的寒风,船下的水浪哗啦啦地冲击着船板,身下有些摇晃,如置身云端,飘渺不定,乱他心神。

婚期如约举行。

孟梨一早就被人从床上提了起来,好一番梳妆打扮之后,他望着镜子里,陌生的样子,有些愣神,觉得这根本就不是自己。

可他早就忘记了,自己最初的样子。

像个精致漂亮的提线木偶,在一群人的操纵之下,披上红盖头,引着他来到了礼堂。

耳边人声鼎沸,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热闹非凡。

纵然头顶红布,看不清周围的环境,但所走的每一步,孟梨都觉得像是踩在了棉花上,腿软到有些站不稳。

本该热血沸腾的心,此刻也平静得犹如一潭死水,波澜不惊的。他鬼使神差地连连回头观望,却被搀扶他的弟子提醒,让他注意仪态,不可当众出丑。

孟梨置若罔闻,整个人都有些恍惚,直到听见一声高宣:有请新人入场!

才骤然清醒。

人也已经站在了礼堂正中央,他低着头,只能看见自己藏在喜袍下面的黑靴子,以及面前的方寸之地。

蓦然,有一只手伸了过来,拉住了他的手腕,孟梨一愣,随即就听见头顶传来大师兄刻意压低的声音。

“别怕,该来的总会来。逃是逃不掉的。”大师兄的手,紧紧攥着他不放。

引导着他,转过身来,面对大堂,在宣唱声中,孟梨刚要拜下去,就忽听身后传来吵闹声。

也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有人抢婚!”

场上瞬间就乱了起来,大师兄手疾眼快,一把将人护在身后,孟梨顾不得周遭的嘈杂声,也顾不得任何礼节,一把就扯下了红盖头。

他藏在大师兄身后,隔着那么多人影,远远就看见一道白影,缓步走来,试图冲过去阻拦他的弟子,根本无法近身,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冲飞出去。

那抹白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了婚宴现场,同在场穿红穿紫,喜气洋洋的宾客,显得格格不入。他不像是来赴宴的,分明是来奔丧。

从头到脚一身素白,连头发都苍白如绸。

微风一吹,发丝和衣袍飘飞,如同散落在空中飞舞的纸钱,惨淡无光,又阴气森森。

右手执一把短刀,背上又负了三把长剑,满身肃杀之气。

“你还是来了。”大师兄将孟梨直接推到人群后方,示意师弟们护好他,而后曲指一招,长剑入手,寒声道,“我说过,你再敢踏足此地,我必不会饶你!”

“我也说过,若非重要之事,我必不会来。”常衡道,“而今日,我非来不可!”

气氛瞬间死寂。

叶簌簌见两人如此剑拔弩张,赶紧冲出人群,从中调解。

“常衡!事已至此,你就休手吧!”她同常衡道,“我知是我叶家对不起你在先,可千错万错,都与我哥哥无关!今日是他大婚之日,你又何必咄咄相逼?”

然后又飞快转过头来,“大师兄!请你不要为难他!”

大师兄冷笑:“你觉得,今日还有可能善了么?”剑指常衡,语气更寒,“你穿这一身孝,来参加我的婚宴,到底是想恶心谁?”

常衡并不理会叶簌簌,只是深深望向了人群后面的孟梨,而后,慢慢把目光转向了另一个身穿婚服的男人。

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我正打算拿你的血,来染红我这身白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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