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他损伤的那些地方?
烨地或往生?
修仙界的大门派,可不会站在他们那边。
既然如此,他宁明昧多吃一点这个过程中增长的利益,又有什么关系?
说完,宁明昧抱着双手,看向齐免成。
而后微微一怔。
因为齐免成将手指搭在了他的手臂上。
齐免成的手指很凉。隔着衣料,宁明昧也能感觉到那种触感。
不像人的手指。
而像冷血动物的舌头。
尽管此刻,他笑容温和。
“师弟,你有个小习惯。每次你紧张时,都会抱起双臂。”齐免成道,“师弟,你下次可以注意一下。有时候一点小动作,会让你暴露自己的情绪,使得先机尽失。当然,师弟非常完美,这只是一点小小的瑕疵。”
“……”
宁明昧偏偏没有放开双手。
齐免成的眼眸漆黑,像是一双看不见尽头、看不见情绪的无底洞。
而且……带了一点诱哄般的味道。
诱哄?
“师兄说这个,听起来可不像是正人君子会说的话。”宁明昧冷淡道。
齐免成又笑了。
“师弟有所不知,我其实十分欣赏师弟。师弟闭关一趟出来,不仅念头通达,手段也极其了得。这使我很难不继续关注师弟的成长。”齐免成道,“况且,师弟没做过任何对清极宗有害的事,不是么?如今宗门上下,人人都对师弟赞不绝口。就连陆楼主,也对师弟欣赏得很。”
宁明昧淡淡地“嗯”了一声。
这正是宁明昧要达到的目的。
因此齐免成说这一大段话是想做什么?
挑明他怀疑宁明昧身份的事实?
又或是想对他下手?
若是放在过去,此事或许可行。
可宁明昧已经不是从前的宁明昧了。
如今的宁明昧是缥缈峰学术带头人,清极特饮第一大股东,桂若雪的数十项专利拥有者,司空堂七套建筑方案否定者,巫云和胡杨的劳动牢头,非思簿与敛书唯一创始人(两个符修是苦力),和四千七百万灵石的拥有者(曾经)。
齐免成若是真想动他,只怕会伤筋动骨。
而且……
齐免成为什么要动他?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齐免成也应该是一个极其冷漠理性、且利益至上的人。
齐免成:“师弟不必想那么多。我的意思是,如今有这么多人在,我对师弟的欣赏,便会变得不够突出了。”
宁明昧:?
齐免成:“我今天特意找师弟,就是想要说明这一点。师弟,我慢慢地发现……”
尽管不太清楚今日心里的不舒服来自何方。
在目睹宁明昧对何因的注视时的不舒服。
可他能感觉到自己对如今的宁明昧越来越多的欣赏。
世人大都如棋子,闭关前的宁明昧,亦是如此。
他对棋子向来没有恶感,也没有怜悯。
可如今的宁明昧不一样了。
他在他的眼里,越来越像是一个执棋手。
冷酷地布局,理智地吸取他人的利益,却不留下任何话柄。行为举止比谁都更像一个邪魔外道,却让规则内的所有人为之叫好,因期待他带来的利益而越发期待。
和从前的星火岛有所相似,却又截然不同。
因此他觉得,他和他很像。
世间如棋盘,世人如黑白棋子。宁明昧渐渐由棋子之中拔地而起,坐在了他的对面。他同样捻着棋子,同样冷酷,也同样凝眉看着棋盘。
没有人能忍受棋盘对面的另一名棋手不看向自己。
有的人会享受毁掉另一名棋手的快乐。有的人,则会享受使另一名棋手变得越来越完美的过程。
或许他今日的不悦……正是来源于此吧?
“而且,我还有个问题想问师弟。”齐免成忽然道,“师弟为何从不穿我送你的白衣?师弟送我的那套黑红衣服,我可是好好地穿过了。”
“我说过,身着白衣,会让师弟获得更多的信任。”
作者有话说:
写了个和本文无关的段子,但诚邀各位一起品尝小猫咪文学:
大魔王豢养了小猫咪。大魔王要死了,小猫咪不知道什么是离别,不知道什么是爱,但它感觉大魔王好可怜。
小猫咪歪着头问:“在你死后,我应该做什么吗?”
我看大家说,主人死了,小猫咪是要给主人复仇,做很了不起的事的。
大魔王摸了摸它的头,哑声道:“好好吃饭,好好埋猫砂,好好给自己舔毛。做一只漂漂亮亮的小猫咪。”
“这就是小猫咪应该做的很了不起的事了吗?”
“是,这就是超级了不起的事了。”
大魔王死后第三年,小猫咪依旧不懂什么是爱。它住在大魔王留下的宅邸里,吃饭、睡觉、给自己梳毛,把自己舔得干干净净,毛毛蓬松。
“此刻,如果有人摸了一下我的毛毛,他一定会觉得我的毛毛很好摸,一定会发现小猫咪做了很了不起的事吧。”
小猫咪这样想着。它依旧不知道什么是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这么想。它打了一个滚,快活地咕噜着,又趴在窗台上,看着红枫慢慢飘落。
明天又是一个很好的晴天吧!
齐免成此刻的心情:
宁明昧很特别→宁明昧很奇怪→试探到有点欣赏,继续考量,感觉宁明昧仿佛有资格成为一个“共犯”,试图增加一点补全他的小建议
可此时的他不知道,宁明昧可不想成为共犯。
第111章 对弈
白衣。
又是白衣。
宁明昧对此只有一句回复。
“师兄,你身为掌门对师弟管束太多,可不是一件好事啊!”
他避开了这个疑问,却明显表露出不乐意再谈的意思。
齐免成凝视他,最终笑了。
这是很奇怪的一笑。他唇角勾起,属于眼部的肌肉却没有动,依旧是在凝视对方。
是毫无笑意的一笑。更像冷血动物捕猎。
“看来师弟是个不喜拘束的性情中人。这样也好。就是有些可惜了……师弟的棋路,因此多了一点粗糙。”齐免成摇摇头。
他说这话时的语气,倒像是他真的在为宁明昧不够精致的手段感到叹惋似的。
“不过也不急……或许假以时日,师弟会改变自己的想法的。”
的确是诱哄。
如渐渐包围、在不知不觉间束紧来者的柔软的藤条。
只是宁明昧尚且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给了齐免成发出这种感叹的依仗。
即使他已经是清极宗掌门、齐家家主,这点程度,也不至于让齐免成拥有如此的、如站在云端的坐山观虎斗的冷漠。
毕竟宁明昧的计划,按理说,也应该会影响到他的计划,不是么?
可他对此好像并没有这么在意。
即使世界如棋盘,可谁又不是身在棋盘之间?谁又敢完全否认,自己有沦为棋子的可能?
只要有牵绊,人就会如棋子般,被禁锢在方寸之间。
有了欲望,就会有不舍,就会有束缚,就会无法容忍自己的计划有被打乱的可能,就会无法毫无感情地只将世人都视为棋子。
能让人脱离这一点的,只有两样东西。
至高无上的实力。
又或超脱此世的灵魂。
宁明昧是异世之人。因此,他从未入局。
那么齐免成不入局的理由是什么?
有时聪明人之间说话就是这样麻烦。若是换一个人在这里,他未必能如宁明昧一般听出齐免成话底隐藏的那份凌驾于此世之上的傲慢。
食指停在肘弯上,宁明昧决定试探一下。
“师兄今天的话好多,且全是为了对我指手画脚。”宁明昧道,“这可真让人意外。”
齐免成道:“师弟为什么感到意外?”
“难道说,师兄目前对清极宗的地位已经足够自信了?师兄,以目前的状况,想要清极宗做天下第一宗,可没那么容易。”
齐免成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