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若雪整个人都不好了。宁明昧说:“说起来,你这几天也喝了不少雪碧。”
“嗯……”
宁明昧:“你打算把票数给谁?我给你算上。不过,胜者始终是裴石歧。”
桂若雪面部抽搐,半晌,他看着正与烟云楼长老交流的齐免成,压低了声音道:“比起这个,你和齐免成到底是什么关系?”
“什么什么关系?”
“别装傻。”桂若雪紧盯着他,“你同我在做这样的事……又和他如此亲近……”
以防被人听见,桂若雪即使传音,用的也是伪音。
宁明昧只觑着他不开口。桂若雪还要再问,他身后却传来了齐免成的声音。
“我仿佛听见薛姑娘在与师弟密语,我好像来得,不是时候?”
桂若雪:……
……
人群间渐渐有骚动。预备铃声响起,对面的烟云楼弟子,已经到位。
另一边缥缈峰的弟子却始终没有到。要知道,缥缈峰弟子只在最后一刻出现,一直是他们特有的传统。
“筑基期比赛结束了,缥缈峰老五爆冷门。你们说,金丹期的比试结果会怎么样?”
“很难说。”有人道,“比起筑基和筑基,金丹和金丹之间的修为差距,往往更大。”
如果说筑基期之间的修为差距,还能依靠努力来缩短。那么金丹期,就是资源和才华的比拼了。
一个优秀的金丹期,资源和才华缺一不可。一个被天材地宝养出来的金丹后期,和一个靠着卷杂七杂八的野资源上去的金丹后期,即使境界相同,能力也天差地别。
一者经脉纯净,受的都是最纯正的教育。一者经脉驳杂,靠的是岌岌可危、满地乱转撞出来的野路子。
“举一个不恰当的小例子。野路子金丹血脉驳杂,每天都把时间花在和自己因此而生的心魔、煞气的争斗与自我内耗上。正路子金丹不用花时间内耗,将精力都放在修行上。你们说,谁的能力更强?”
修仙界,是一个好的会越来会好,不那么好的,只会越来越坏的世界。
就像滚雪球。雪球是越滚越大的。而好的东西,只会倾向于集中在更好的东西上。
“缥缈峰的筑基期的确不错,但那都是一些小技巧。放在金丹期,未必实用啊!”
“即使实用,区区几个月,难道就能让缥缈峰跨越这道天堑吗?”
“我不看好。”
“我也是。”
可是,即使大众观点如此,他们还是来到了这个比试场。
因为,这毕竟是缥缈峰的第一场金丹期比赛。
可筑基期弟子算什么,筑基期的课程嘛,上课放个十年前的PPT,水一水就过去了。
只有金丹期,才能真正表现出峰门的修炼实力!
不知道缥缈峰如今的表现,会怎么样呢?
坐在人群中的明华谷暗花长老徐昌泽,此刻也是这样想的。
而且于他而言,这场比赛还有另一个特别的地方。
那就是桂陶然。
不过,徐昌泽可不是出于同门之间的友爱,才来到这里的。
相反,他或许比任何人都期待桂陶然的出丑。
“没想到这场比试来了这么多人观看。”他的副手说,“长老,这可有点出乎我们的预料。”
“只希望他不要输得太难看,桂陶然有几斤几两,我们还是清楚的。”徐昌泽道,“而且,这也是我们想要的。”
徐昌泽的心思没有完全放在眼前的比赛上。他心心念念的,只有那封今日就要送达的密信。
密信的主人说,他找到了桂若雪的下落,但他必须要今天结束后,才能告诉他。
近年来,明华谷明华和暗花两派的派系斗争已经逐渐从暗潮下被摆上台面,并因桂若雪的叛逃被他有意识地引爆。为了促成这些事的发生,徐昌泽不惜私下偷偷更改桂若雪的药方,使药中三分毒性变作七分,又偷偷派发给弟子们,为桂若雪被门派厌恶与驱逐放下最后一根稻草。
和其他长老不同,譬如桂陶然的母亲陶心芷的观点:她是发自内心地认为药修不该制作含毒的药,因此,她同明华谷的大多数人一样,对桂若雪感到厌恶。可徐昌泽其实根本不关心药的有毒与否。
他甚至认可桂若雪的一些做法,认为这种带毒的药的确有效——可这又有什么意义呢?有没有新的好药诞生,于他而言,并不重要。有没有人深入到更新的学术领域,有没有人做出对世界更有用的东西,于他而言,也并不重要。
天门都闭了,这是要做给谁看?
他在乎的只有一件事。
第124章 如何驱动关系户
那就是自己的权力。
暗花是暗部,是明华谷的暗面,是明华的附庸。多年以来,始终如此。徐昌泽不像那些门主。他早就不期待飞升,既然如此,他想做的,就是在自己的位置上,拿到最多的权力。
在内心深处,徐昌泽甚至不讨厌桂若雪——相反,他欣赏他,甚至有点喜欢他——甚至由于桂若雪不是他的属下,桂若雪的锋芒毕露不会刺伤他御下的体系,这份喜欢来得更加理所当然。与此同时,桂若雪能为桂若虚带来的麻烦,更是增加了他喜欢桂若雪的理由。
因此或许包括桂若雪在内的所有人都没想到,徐昌泽对桂若雪,远比他们想象中还要关注。
如果给他处决桂若雪的机会,他会怀着尊敬,斩下他的头颅。
当然,桂若雪做的那些改良的东西是没什么用的。在他眼里,也没有太多价值。现在的药已经够用了,现在的仙人们也不能飞升,费力气折腾这些没用的东西,是要做什么呢?
预备铃声响了半天,桂陶然还没出来。徐昌泽身边弟子小声道:“长老,弟子不懂,我们为什么要花这么多时间,来看桂陶然的比赛……”
徐昌泽眼睛不看他,面上依旧是十分专注地盯着赛场的模样:“你说,我们为什么要不过来看?”
“这……”弟子卡壳,“咱们和桂派,不是已经快撕破脸了吗。”
桂派、徐派的派系斗争近乎白热化。桂若虚派徐昌泽到清极宗来看比试,也有趁机把他赶出权力中心的意思。桂陶然的父亲是桂若虚的堂弟,桂陶然属于哪一方,自然不言而喻。
“越是这时候,越要表现出我们的风度和大公无私。而且桂陶然本来就是个不成气候的废物,这点容人的雅量都没有,还怎么做大事?”清瘦的中年人说到这里,他像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似的,挑了挑眉毛,“说到这里,清极宗的方长老,倒是把事情做得太难看了。”
听见清极宗的笑话,那弟子也笑了。他环视场内道:“是啊,今天方长老也是没有出现。”
方无隅从不掩饰自己和宁明昧之间的矛盾,只要宁明昧弟子出现的场合,他必然不会出现,只会让自己的弟子过去观看并实时汇报。是故此事已经人尽皆知。不知是谁打听出了宁明昧和方无隅之间的赌局,人人摩拳擦掌,都在等着看揭晓结果的好戏。
徐昌泽道:“方长老这事儿做得太难看了。”
弟子说:“是啊。不过方长老是皇室中人,没有必要和旁人虚与委蛇。”
谁不羡慕有家世、有背景的人呢?
听见这话时,中年人的眼睛闪了闪。他看着天空中白云拖出的痕迹,悠悠道:“是啊……不过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弟子道:“不过我以为,长老不太喜欢桂陶然。”
“恰恰相反,本尊挺喜欢桂陶然的。”徐昌泽说。
隔壁阵营里的废物,谁不喜欢?若是桂陶然输了,他们正好为他安慰鼓掌。况且,桂陶然虽然进了清极宗,但进入的却是不受重视的缥缈峰。这让当时的他,可是吃了一颗定心丸。
直到……
想到宁明昧时,徐昌泽皱眉。
这些日子,他听说了不少与宁明昧有关的传闻。他可以喜欢尖锐阴毒的桂若雪,可以喜欢摆烂无用的桂陶然,但绝不喜欢特立独行、却又人人爱戴的宁明昧。
宁明昧总给他一种令人不安的感觉。即使宁明昧笑着让他注册了非思簿,又把可乐和雪碧送给了他。
徐昌泽表面笑着,私底下却将可乐雪碧扔到了杂物间里。
宁明昧身上是只有徐昌泽这样的人才能体会到的细思极恐。他是粉圈营销,是社交媒体,是学术拉帮结派。人界千百年来被视作精神控制的东西被安排在宁明昧的身上,细思极恐得不可方物。
他本欲在人群中寻找宁明昧,但人数太多,宁明昧又偏偏故意坐在偏僻的位置,一时间,徐昌泽根本找不到。
“宁长老不愧是高岭之花,就连座位都这么让人难以发觉。”
徐昌泽想。
那种有什么脱离控制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了。徐昌泽皱眉,忽然注意到自己身边的百里希正盯着一个方向看。
百里希向来老实勤恳,是前几个月在宗门内部崭露头角的,因此,也被徐昌泽看中,被选为一起前往清极宗的弟子人选之一。前些日子,百里希被卷入赌场事件,处理事情却得当,让徐昌泽刮目相看。
他循着百里希的目光看过去,仔细寻找——这一下,让他眉头松开了。
他竟然看见了宁明昧。
宁明昧的身边,还坐着一个着白衣、戴面纱的女子。
这两件事都有点让徐昌泽意外。
一是百里希在盯着宁明昧看,并在千人之中找到了他。二是宁明昧身边多出了一个身份不明的女子。
这名女子……
“桂陶然登场了!”忽然有人道。
徐昌泽刚转回脑袋,就发现所有人都在往他们这边看。
?
他们看我们做什么?
“徐、徐长老。”弟子说,“桂陶然穿的衣服,好像明华谷的道服。”
……
“差异化、个性化的道路,是博出位的根本。因此,我们特地设计了桂陶然的衣服,让它保留了一点明华谷的原味,这样,他们才知道桂陶然来自明华谷,是明华裔清极宗人。”
“通过这个方案,我们不仅增加了桂陶然的人设特殊性,增加了缥缈峰的招生多样性,还增加了一个很重要的东西。”
“也就是推锅的可能性。”
“毕竟桂陶然是移民,不是土生土长的清极宗人。”
四周欢呼声震天,三人却在比试场偏僻的角落里排排坐。
由左至右依次是桂若雪,宁明昧和齐免成。
一白,一黑,一大红大绿。
即使位置偏僻,也有人频频回头。桂若雪麻了,疯狂对宁明昧传音入密。
桂若雪:“齐免成怎么坐到这边来了,你不是说这里很偏僻吗??”
宁明昧十分冷酷:“是你要出来用掉PTO的。出门合同上说了,责任自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