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眠鱼面上沉思半晌,等到夏舟仙都以为失败, 有些泄气时, 才点了头,同时也想到了妖修诤灵录一个变化之术,以前他觉得这法术要求太高,基本无处可用便没有学, 但现在看夏舟仙的样子:“其实有个法术可以将你变成你想要的模样。”
夏舟仙惊喜万分,脑子里似乎已经转了一百八十个弯, 忙道怎么不早说:“什么法术?有什么要求?”
“很快就能学会,只要身心都交给我。”林眠鱼说道。
夏舟仙“嗐”了一声:“我还以为是什么呢,我的身心早就交给你了。”他一脸跃跃欲试,放马过来的表情,可爱得很。
林眠鱼笑起来,问道:“那你想变什么?”
“你想看我变什么?”夏舟仙反问。
“兔子。”林眠鱼说道。
夏舟仙瞪大眼,摸了摸自己什么都没有的脑袋,想象了一下自己如果有了兔子耳朵……似乎还不错的样子,他笑起来:“行吧。”
“兔子尾巴也会有的。”林眠鱼笑着道。
夏舟仙拿这么笑着的林眠鱼毫无办法,佯装一副你怎么那么任性我只能宠着你的样子:“准了。”
“谢主隆恩。”今夜还没结束,林眠鱼继续扮演自己的“妖妃”人设,一根腰带勾住夏舟仙的腰,扯了扯对方,含笑问道:“陛下,还要继续吗?”
“自然。”夏舟仙勾唇,急不可耐地直接扑倒林眠鱼。
……
翌日,衙门口人头攒动,满是看客。
惊堂木一拍,邹颜明被衙役带了上来。
邹颜明挺直背脊,即便发丝凌乱,衣衫脏乱,却依旧面带如常的坦然微笑。他听到衙门外吵吵闹闹的声音,从中似乎还有为他辩解的熟悉声音,下意识地闻声望去,看到人群的前方站着熟悉的人影。
是安时昌。
少年书生还在为他和那些误解他的百姓辩解,恰好转头与邹颜明四目相对,一刹那,邹颜明安抚似地笑了笑。
安时昌登时眼含热泪,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焦急地转头向身旁的陌生青年说了什么,那青年身着上等材料的黑红衣衫,额头一点朱砂痣,唇边带笑摇着头,打趣地望着邹颜明。
安时昌似乎没从青年身上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有些焦急,又越过青年看向另一边的男子,眼神求助。
男子白衣翩翩,发髻高束,容貌不凡,是连邹颜明碰上后都忍不住会多看几眼的类型。
“莫急。”林眠鱼淡淡道。
今日安时昌一看到无比憔悴的邹颜明,满心都是对先生的怜惜。
他忍不住轻声问夏舟仙和林眠鱼真的有办法吗,但两人都没有给他确切的回答。
安时昌暗暗下了决定,如果林夏二人到最后也不行事,即便邹颜明已经嘱咐过他不要站出来,他也要站出来指证。
邹颜明虽然双手双脚戴着镣铐,一身青衫又旧又脏,但读书人的根骨还在,就算跪在县太爷面前,背脊还是挺得笔直,处之绰然。
吴秀添早就候在一边,这时候也毕恭毕敬地来到堂前,跪在县太爷面前,刚想嚷嚷“草民冤枉,都是邹颜明勾引的草民”,突然发现这些话堵在喉咙口,怎么都吐不出来。
他挠了挠喉咙,觉得不对劲,想到去办事至今未归的神仙,更是慌张,紧接着便听“啪”的一声重响,吓了一跳。
县太爷又一拍惊堂木,肃穆道:“罪民邹颜明,可认罪?”
邹颜明抬头望着县太爷,一脸坦然:“草民是被冤枉的,还望县太爷明察。”他知道官商勾结,县太爷不会帮他,该说的话他都已经说过了,能说的也只有这一句。
县太爷再拍惊堂木,四下皆静。
这些天下来,他以为邹颜明能死在牢里让他省事,结果这书生看着手无缚鸡之力,竟然挺到了今天。
刚要让衙役强审,吴秀添却忽然匍匐在地,大喊道:“县太爷!一切都是草民的错!是草民色迷心窍,对邹先生有了不该有的心思……”
谁也没想到,包括之前陪吴秀添前来的家仆,都没想到那之前坚定表示是邹颜明勾引他的吴秀添,说出了他龌龊的心思,以及事无巨细的玷污想法,还有想把邹颜明在地牢里偷偷弄死的计划。
县太爷慌了,怎么都没想到吴秀添竟然先一步承认了罪行,一拍惊堂木,想要休整一下再找吴秀添聊聊到底怎么回事,人群外忽然响起了一个女子声音。
“大人,奴家可以证明邹先生的清白!”
众人闻声望去,皆是震惊之色,那竟是回了娘家的吴秀添发妻,齐芳茗。
齐芳茗脸色憔悴,但依然掩不住娇艳的容貌。
她神采坚毅,面对所有人的注目,没有丝毫胆怯,穿过人群,走到堂前跪下,慷慨陈词:“大人,奴家曾与吴秀添有夫妻之名,留有他对邹先生龌龊心思的罪证。”
齐芳茗拿出一叠信纸,被衙役呈上拿到县太爷面前。
“吴秀添用这些纸记录了他对邹先生的龌龊心思。”齐芳茗朗声道
,“奴家可以作证,这是吴秀添的字迹。县太爷若不信,还可以问问吴秀添的家仆。”
所有人都没想到齐芳茗妻竟然会站出来,全都呆立原地。
自齐芳茗登场后,局势再也无法反转,安时昌终于流下泪来,看向林眠鱼和夏舟仙:“两位侠士,是你们?”
“我们什么都没做。”夏舟仙道。
全凭良心。
林眠鱼只是用了点小法术让吴秀添说了真话,而齐芳茗的登场更是让县太爷都无法再保对方。
按照齐芳茗的说法是,这些信纸是吴秀添寄给邹颜明的,邹颜明并未销毁。她当时赶到邹家,看到这些信纸后考虑夫家脸面便拿走了,但后来听说邹颜明的遭遇,实在是看不过眼,便赶了过来。
好在赶上了。
而吴家家仆也颤颤巍巍地指认,这确实是吴秀添的字迹,加上县太爷又让吴秀添临时写了几笔,更是确认无误。
这下子,吴秀添辨无可辨。
邹颜明被还了清白,吴秀添万万没想到自己会被押入地牢,想要大声嚷嚷,却怎么都喊不出,痛苦万分地被带往地牢前狠狠剜了邹颜明一眼,仿佛在说绝对不会放过他。
谁都知道吴秀添很快会被放出来,但至少这次要吃些苦头才行。
邹颜明没想到原本面临的死局就这么被破了,有些恍惚,一身轻松后,走出衙门,看到安时昌对着齐芳茗千恩万谢,然后看到他后连忙拜别迎了上来。
安时昌一把抱住邹颜明,像个失而复得珍宝的孩子,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邹颜明轻拍安时昌的背,先向着齐芳茗颔首,齐芳茗对他欠了欠身便离开了。
老百姓从他们身边窃窃私语着走过。
安时昌像个孩子一样哭了很久。
邹颜明柔声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
安时昌心口仿佛被揪紧了似的疼,闷声道:“先生,你瘦了。”明明该是他安慰老师,但这时却又说不出其他话。
邹颜明叹息道:“先回去吧。”
安时昌“嗯”了一声,平复了下心绪后将林眠鱼和夏舟仙介绍给邹颜明认识,直言他们是行善除恶的仙长,此次得知邹颜明被冤枉,加上他安时昌不断求情,才会出手相救。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并未说明他们之间道侣的关系。
邹颜明意识到这两日想救他的侠士,虽说结果背离了他的初衷,但眼中还是流露被获救人士的感激,拱手鞠躬道:“多谢二位。”
“两位仙长,是二位出手对吴秀添做了什么,对吗?”安时昌虽是疑问,但表情非常确信。他难以想象如果没有两位仙长,吴秀添会做出什么,而安时昌当初不要仙长们解救,又是否已经想过自己将面临的惨烈结局。
夏舟仙眉毛轻挑,似笑非笑地反问:“你觉得呢?”
安时昌嘴唇嗫嚅片刻,而后如释重负地笑起来。
在人流穿行不息的街道上,在四周不断有视线投注过来的时刻,少年书生向他们深深地鞠了一躬后拱手,抬头后,满目真诚:“两位仙长今日所为,我安时昌感激涕零,以后若有需要我的地方,安时昌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一言为定。”林眠鱼难得在人前露出笑容,犹如夜空绽放华彩,安时昌直接看得傻了眼。
安时昌回过神后,没来得及品出林眠鱼话中是否有何深意。
夏舟仙的手指绕着林眠鱼垂落下来的白色发带,明明唇角勾着,却让安时昌背脊发凉,想退避三舍。
他之前一直觉得夏舟仙比林眠鱼好相处多了。
可现在……
然而,就算害怕,该有的礼数还是得有,安时昌回过神,讷讷开口邀请他们前往家中坐会儿,希望能招待一番。
林夏二人并未拒绝。
回家路上,安时昌为了赶走对夏舟仙可怕的印象,说起齐芳茗拿出的信笺,邹颜明却道:“吴秀添确实给我寄过一些污言秽语的信笺,但早就被我烧毁了。”
安时昌愣了。
四人都明白,这是那位夫人的手笔。
“听说,”安时昌回过神,转而悄声道,“吴夫……齐小姐写得一手好字,未嫁给吴秀添前,在平阳县的学子中皆是数一数二的。”写得一手好字,或许也誊抄的一手好字,又或是找人仿写的,关于这点除了齐芳茗再也无人知晓。
只是可惜了,夏舟仙方才问林眠鱼福报来了没,林眠鱼摇头说什么都没有。
【这邹颜明,看起来并不高兴,奇怪呢。】夏舟仙虽然没有五行识人术,邹颜明也笑得温柔和善,但他却直觉对方并不欣喜,类似愿望并未实现,福报自然也不会去往林眠鱼身上。
林眠鱼眼神幽深,越发觉得邹颜明和安时昌之间有些奇怪,仿佛有一团线缠在两人身上,一团乱麻,找不到头尾,混乱极了。
“两位仙长在平阳县逗留多久?”邹颜明温声问道。
林眠鱼模棱两可道:“贵书院的藏书阁藏书丰富,我们舍不得离开。”
邹颜明也没有深究,到达家中后先行去换了一身衣衫。
安时昌便招待二人喝了邹颜明珍藏的茶。
对于喝过上等好茶的夏舟仙而言,这茶入口涩而苦,喝了一口便嫌弃地放下了,非常不给面子道:“难喝。”
邹颜明出来便听到这批评,脸上难掩倦色,却依旧挺直背脊,也不恼,温和地轻笑了下。
安时昌则是窘迫的红了脸。
林眠鱼则不嫌弃,添了好几次茶。
倒不是他有意给两人面子,只是星际时代连茶都难见,到了此界,他尝不出好坏,又何来嫌弃。
邹家院子的桂树下,一身白衣的修士坐于石桌旁,修长手指拿着简朴至极的茶盏,风吹起简单扎束的发带,犹如降临尘世拿着传世珍宝的仙人。
夏舟仙单手支颔,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家道侣,只觉那些有名有姓的妖妃都比不上林眠鱼此刻的风姿,眼中不自觉流露浓烈情谊,旁若无人地问道:“喜欢吃茶?”
林眠鱼刚又抿了一口杯中茶,抬眼看到夏舟仙浓情蜜语的样子,忍俊不禁:“有就吃。”他能猜到夏舟仙是何意思,将茶盏抵到夏舟仙唇边,坏心眼道:“再吃点?”
夏舟仙眉眼带笑,满心欢喜地一饮而尽。他才不会嫌弃林眠鱼喝过的茶。
说来石纯老祖收集了不少好茶,下次有机会去找他讨要些。
邹颜明看到两人亲密的互动,有些诧异,却并未多问。
安时昌很是感激他们,提及让他们暂住于此,邹颜明这次却叹道:“时昌,此般家徒四壁的家,你我有何脸面留两位仙长住下?”
邹家是个四合院,比一般的平民房子要大,但邹颜明确实也没说错,邹家只是空有房间,除了邹颜明和安时昌所住的两间房东西还算齐全,其余皆是空空如也的空房间。
要说家徒四壁也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