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琛尽量让对方的后背贴近那只木制置物架。
顾奕靠在了木架上，后背贴着架壁，刚准备闭上眼睛，却听凌琛的声音响起：“不要睡过去。”
“我没睡。”顾奕试图解释。
凌琛淡淡：“猝死的患者在死前通常也不会认为自己会死。”
顾奕：“......”
他有些不是很理解，在他的印象里，凌琛难道不应该面色冰冷地看着他，拒虫于千里之外吗。
但今天的凌琛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顾奕小心地将一只腿别到对方身侧，然后伸出右手往身后撑了一下，却不小心打了个滑，刹那间左手条件反射地一把摸住了对方的腰侧，隔着一层单衬衫都能感觉到对方肌肤的柔韧。
薄衫微凉，一触即滑，凌琛原本就不设防，顾奕碰得又太是地方，顿时感觉后腰窜过一阵电流，酥流的感觉顿时遍及全身，压抑地发出一声闷吟。
霎那间，仓库里的两虫都僵硬了。
“抱歉。”顾奕颤着声音，他素来怕冷，这里的温度还在不断下降，再过一会儿他恐怕真的要抖成筛糠了。
凌琛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由于双方贴得太近，顾奕身上的信息素还未散去，清苦提神的蛇果清香悉数涌进鼻腔。
凌琛感觉身上热了许多，慢慢呼出一口气，轻声：“没事。”
四周的寒气冰冷刺骨，侵蚀着顾奕的每一寸皮肤，渐渐地像被针刺一般疼痛，直到再次麻木。
顾奕调整好坐姿，将胳膊搭在对方身侧，正见凌琛对着他闭上了眼睛，那对浓密的灰黑眼睫轻轻颤动，大概是空气太冷的缘故，对方呼吸有些沉重，在安静的空间内极为清晰。
“上将。”顾奕沉着声音开口。
“......嗯。”凌琛应了一声。
双方身体拥叠着靠在一起，顾奕下颌靠在对方的肩后，他慢慢理出思绪：“我今天下来的时候，偶然间听到那些海盗说这次的军舰是意外坠毁......但是我检查过那只军舰，有流弹摧毁的痕迹，这证明军舰并不是自然坠毁。”
凌琛微微睁眼。
顾奕缓缓呼出一口气：“所以，我认为迫害者另有其虫，而那个虫必定是冲着联盟军队，又或者说是冲着某个目标来的......他先是故意设计让军舰坠毁在这片领域，令塔利恩基地暴露，接着又在废墟里装满低等虫族，逼迫来探者升空探寻遗迹，这个时候他会观察目标是否进入规划范围。”
“如果目标成功进入范围，他会在路上设置障碍或者意外，逼迫目标受到威胁后慌不择路逃生，而他会在暗处伺机出手……”顾奕顿了顿，“如果没有，那么他仍旧会继续伺机观望，等待大部队前来的时候动手，所以对他来说，无论哪一步，最终的目标就是将猎物逼入最后的仓库，联盟任务出意外实在太过于正常，他神不知鬼不觉就杀掉了一个敌虫。”
话音落下，空气陷入了长久的寂静。
过了十几秒钟，凌琛深吸一口气，缓慢开口：“所以你的意思是，联盟内部有内鬼？”
“嗯。”顾奕轻声。
“那么他为什么要杀你？”
“不知道。”顾奕说，“可能是因为我之前还未入伍的时候得罪了什么虫，又或者......是在我入伍之后。”
凌琛没有再说话，他向旁边的温度表看了一眼，上面显示着一串数据：【-87℃】
这般低冷的温度，纵使军雌的身体再好，也有些支持不住。
眼下还是得注意一下他们的生存状况。
他回头，忽然闻到了顾奕身上还未散尽的信息素，或许是刚才御敌时忘了收，此刻蛇果清香的味道十分浓烈。
凌琛将鼻息埋入顾奕颈部，均匀而绵长地吸了一口，感觉效果不甚明显，又将鼻子凑近了些，希望能通过这种方式得到体能提升。
而匹配度过低的话，需要多一些才能产生效果，他身上还存有一点对方的信息素，这么闻几下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这时，顾奕忽然感到身前传来凌琛时深时浅的呼吸，轻柔的气息暧昧粘腻，带着温热的潮湿，扫在他的脖子旁，濡痒难耐。
他有些不自然地将身体往旁边侧了侧，却被上将扶住了肩膀，耳边传来上将的喑哑声线：“别乱动，这里太冷，让我闻一会儿。”
顾奕：“......”
他垂眼朝一旁看去，就见对方银白的发丝埋在他颈窝的位置，而他就这么被上将牢牢禁锢在身后的木柜上，气息扫过他的脖颈，顾奕忍不住低哼了一声。
这一声传在凌琛的耳朵里，竟无端地生出了一丝蛊惑，他感觉指尖一麻，有些控制不住地呼吸加速。
信息素的香气最容易使虫心浮气躁，而高于九十匹配度的伴侣之间若是没有正式标记对方，极易唤起雌虫身体里的欲望，且平常越是压抑，爆发的感觉就越强烈。
凌琛之前从未接触过雄虫信息素。
他稳住呼吸。
这时候，两虫都听到头顶传来咔地一声。
仓库的供电系统失效，仅有的电灯瞬间熄灭，那些制冷扇也开始停止运行。
看来这个破旧的基地根本带不动这么大的冷冻库，这才一会儿就停止供电，彻底歇菜了。
顾奕抵住了上将的肩，低沉着嗓音：“上将......停电了。”
无虫回应。
周围漆黑一片。
伸手不见五指的仓库里，凌琛几乎能听到自己愈发加快的心跳。
顾奕感觉左臂贴近上将身体的温度变得越来越热，心生疑惑。
发烧了？
他有些不确定地用手去试凌琛的体温。
高匹配度的信息素已经让凌琛的身体变得极度敏感，顾奕摸索着碰上来的时候瞬间让他浑身颤抖了一下。
凌琛押着嗓子，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周围环境黑暗，顾奕什么都看不见，“......你怎么了？”
“我知道了……”凌琛后知后觉地回答。
过了几秒，凌琛尝试起身，谁知刚站起来没走两步便觉双腿一软，又跪倒在了地面上，他勉强撑住了自己的身体。
他倏然一惊。
这是怎么回事？
身后再次传来顾奕的声音：“凌琛？”
“别过来，”凌琛出声，“我没事……你，坐在那里就好。”
热汗从凌琛的鬓角渗出。他算了下日期，最近不是他精神力该紊乱的时候。
——难道说是因为顾奕的信息素催化了他体内的周期，可是那明明只有高匹配的信息素才可能……
那一瞬，凌琛忽然反应过来了什么。
是那时测试的机器出了问题。
凌琛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谁知没过一会儿便开始不由自主地倒抽气，那是一种过度呼吸的征兆，紊乱袭来的那一刻，凌琛极力克制住体内翻涌的热浪，却发现这股欲望竟像源源不断的泉水一般难以遏制。
他猛地捂住自己的口鼻，强制让自己冷静下来，接着又跌跌撞撞地起身，找了个安全的地方靠了下去。
室内温度缓步回升。
不多时，顾奕忽然感觉面前传来一阵强大的精神力波动。但过了大概几分钟的时间，那股精神力又慢慢消失了，整间仓库里只剩下凌琛沉重的呼吸声。
顾奕从地面上站起来，打开手上的腕带去寻找凌琛的身影，最后在一处角落停了下来。
那是一个墙角与柜子相交的夹角，此刻凌琛正紧闭双眼，以一个靠坐的姿势倚在墙面上。
他一手搭着半曲的膝盖，身上的战衣敞开大半，露出里面半掩的衬衫。
再往上，是布满汗珠的颈部肌肤，在腕带发出的萤光中闪闪发亮。
顾奕走上前，抬手就要去试凌琛的额头，却在即将触碰到对方之前被对方拍开手腕。
“我不是说了，不要过来？”凌琛拖着眼皮，气息微喘。
“谢谢你刚才帮了我。”顾奕轻吸一口气，“来看看你是不是冻生病了，带药了没？”
据他所知，凌琛目前的情况只有两种，要么是室内温度太低，造成的发烧。要么……就有可能是雌虫意外来临的生理期。
两者相比较，但一般军雌在出任务之前都会给自己打上一针推迟抑制剂，推迟紊乱期的来临，顾奕觉得凌琛应该没那么粗心，不至于连这个都忘。
过了一会儿，他又喃喃，“也是，执行任务怎么会随便带药……”
话音落下，顾奕忽然听见凌琛轻轻哼出了声，他看了过去，就见对方垂着眼睫，看不清他的表情。
现在凌琛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已经烫到了一个恐怖的地步，刚刚那一波算是熬过去了，但经历过精神紊乱的雌虫都知道，到了这种程度的紊乱，下一波只会更加难熬。
此刻，顾奕身上的信息素还未完全散去，淡淡的清香透过空气传到凌琛的面前。
凌琛屏住呼吸，血液流动加快，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顾奕向他碰过来的画面，后腰的酥麻感记忆犹新。
越是这样，他越是压抑着自己不去想，可越是压着，那股欲望就更强烈，身体控制不住地想要更靠近对方，想得到安抚。一簇火焰从自己的心口慢慢燃了上来。
但对方不是别的虫，是顾奕，他怎么可以……
这一番血气上涌还未结束，就听对面那罪魁祸首轻飘飘地丢下一句：“行，那我走了。”
凌琛立刻：“......别走。”
这一声带着气音，松软无比。
顾奕一愣，慢慢回头向凌琛看了过去。
汗水浸湿了银发雌虫的鬓角，顺着流畅的下颌滴入衣领，凌琛一手撑着身旁的墙角。
“怎么了？”顾奕又重新蹲了下来。
凌琛抿了抿嘴唇，就这么低垂着眸，像是在压抑回避着什么，从始至终一言不发。
就一次，一次就好。
见对方不说话，顾奕慢慢起身，紧接着忽然感觉自己的外套被用力一拉，他猝不及防，脚下不稳，被凌琛轻松一扶，双方堪堪停在了彼此半寸的距离。
凌琛偏过头，温烫的鼻息喷薄在顾奕的耳边：“说吧，你想要怎么感谢我？”
那声音低沉清哑，气息烫到让顾奕蓦地打了个激灵。
他不可置信地侧过头。
眼眸撩起的那一刻，顾奕看见了一双紫红的眸子，如同极夜中蛰寐的血族，暗藏着无数难以言说的渴求，却被表面禁情割爱的隐忍牢牢束缚。
双方的距离近在咫尺，顾奕几乎能看到对方额头上缀着的汗珠。
顾奕在对方的眼睛里捕捉到了一种他以前从未见到过的表情，忍耐，克制，以及看向他时那股无法掩藏的欲望，只那么片刻的时间，便让他彻底颠覆了对这名上将所有的认知。
呼吸声在这片狭小的空间里此起彼伏。
凌琛声线喑哑，慢慢地将手搭在顾奕的肩头，往下一按，顾奕跟随着他的动作再次往前踉跄了一下，他堪堪稳住上半身，就听那声音低沉清软：“你觉得作为搭档，现在应该做的是什么？”